1、当选四大丑女 ...
-
陈聪拎着红桶，把其中浮着洗洁精的污水倒入下水道。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浑浊的液体流入更肮脏的地带，直到迫不得已眨眼。
回过神来，她将空了的桶往回提。
这是周日，一周当中唯一休息的一天，她却要在父母开的饭店中帮忙。作业在周六晚上已经完成，从早上开始客人络绎不绝，到这个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日头高悬，不过倒了一次水，陈聪的额头已经浸满了汗水。她有点胖，容易出汗，一出汗看起来更是油光满面。陈聪知道，所以她将桶放下，正准备洗把脸，母亲的声音从外间响起：
“小聪啊，赶紧过来，来客人了！”
陈聪知道自己母亲的暴脾气，不敢拖延，急忙往外走。
她将湿手在围裙上擦干，急步走到门帘处，掀开一些，眼睛看向那些“客人”。
心脏猛地跳到喉咙口，陈聪将门帘放下，往后倒了几步。
她将手放在跳得最激烈处，用力按住，好像这样就可以平静下来。然而她面红耳赤，不但无法冷静，反而更想逃开了。
“小聪，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赶紧来点菜啊！”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陈聪狠了心装没听见，正在炒菜的父亲发现了异样，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陈聪慌乱地摇了摇头。
久久等不到女儿出现，俞娇怒气冲冲地往后厨走去，掀开帘子，叉着腰骂：“让你过来帮忙不是让你来玩儿的，叫了半天不答应，干嘛呢！？”
陈聪赶紧上前，抓着母亲的手臂，皱着眉说：“外面那几个是我同学，妈，我不想出去。”
俞娇有点明白过来，她不笨，知道女儿是不想“伺候”同学，以免觉得丢脸，火气下去不少。
“这样，行吧，那你就帮你爸打打下手，外面我顾着。”
陈聪连连点头，露出个讨好的微笑：“妈妈最好了。”俞娇无奈地摇了摇头，倒也没和她多说，转身出去忙了。
陈金钱对着女儿说道：“过来吧，打个鸡蛋。”陈聪走了过去，感激父亲没有多问什么，认真地从一旁的筐子里拿出一个鸡蛋打进碗里。
“加点盐，记住不要加多。”陈父的语气淡淡的，陈聪点点头，小声说：“知道了。”
打完鸡蛋，俞娇进来告诉他们陈聪的同学都点了什么菜。刚才粗略一扫，陈聪只看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也就点了三道菜，她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应该吃不久。
俞娇又到外头去之后，陈聪打完鸡蛋，鬼使神差地躲到帘子后头，偷看外面的情形。
——那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她暗恋了差不多一年的男生。
从高一入学第一天，她就记住了这个男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恰好那天这个男生又穿了件白衬衫，衬得他面皮更加白皙。陈聪当时还不知道和他一个班，擦肩而过，心跳得和打鼓一样。后来在班里又遇见他，陈聪看着他和别的男生打闹，心里更是开了一朵花……一直到俞至清出现。
俞至清从露面的第一眼起，当仁不让地成为了高一三班班花。她的头发异乎寻常的黑亮柔软，皮肤白皙得如同初雪，比起陈聪暗恋的唐蔚然，更显晶莹剔透。眉毛是柳叶形的，眼睛却是圆而长的杏仁，这是五官中最出彩的一处；高挺的鼻梁和嫣红的嘴唇却也是大多数女孩难以望其项背的。
陈聪看到唐蔚然的眼睛落在俞至清脸上之后就挪不开了，那一刻她在难过之余也产生一丝自卑。
后来的日子里，陈聪始终没敢和唐蔚然搭话，整整一年，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
“唐哥，你还是那么喜欢俞至清？”
听到这话，陈聪的身体往前了一点，耳朵也竖了起来。
“废话。”唐蔚然言简意赅地回答，语气有些吊儿郎当，和平时的温柔有些不同。
“你不是跟她告白被拒绝了嘛，要不就死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说着说着男生唱了起来，唐蔚然的笑声随后响起，“我就是喜欢她，没办法啊……”
另一个男生开口说话了：“不过也是，咱班里最好看的就是俞至清，别的都是什么鬼，连我都看不上！”他刚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很快三个人一起笑了。
“阿娇，过来端菜了！”陈金钱喊了一声，陈聪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以免帘子拉开的时候被外面三个人看到。
俞娇闻言走了进来，看到陈聪老实地站在自己丈夫旁边，于是接过丈夫递过来的西红柿炒鸡蛋，又返身出去了。
陈聪看了父亲一眼。
“你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别管了，想干嘛干嘛去吧，从后门出去也行。”陈金钱手脚麻利地洗菜切菜。陈聪看着父亲的侧脸：“爸爸对不起，没能帮上忙。”陈父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学习用功，休息天帮店里也从来不发怨言。但是陈聪实在没有做菜的天赋，甚至光是让她打下手都磨磨蹭蹭的。
鬼使神差地，她又走到了帘子后面。
现在是冬末春初，在一年比一年热的情况下，中午的热度已经有些可观。尤其在厨房里，陈聪的背上又冒出一层热汗。
透过冬天装上的厚重的帘布缝隙可以看到外面三人各自盛了一碗饭，已经开始吃了，而聊天声也没有落下。
陈聪正凝神倾听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三个就是陈聪，啧啧啧，这么不修边幅的女生，还是第一次见。”
陈聪的心骤缩了一下。
唐蔚然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嘛，肯定是任雅梅，又是优雅又是梅花的，结果本人一点都沾不上边！笑死我了，哈哈！”另一个男生开口了，收获了提到陈聪名字男生猛烈的点头。
他一拍手：“得，现在四大丑女都有了。现在来评选美女，毋庸置疑，第一美女肯定是俞至清对不对？”
他期待地看着唐蔚然，唐蔚然耸了耸肩：“有疑问？”
另一个男生开口：“行了，别评美女了，没意义，反正俞至清完全是碾压的，咱们继续说说丑女吧，多有意思！”
陈聪背上的汗已经完全冷了下去，她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几乎要支撑不住站立跌在地上。视线中出现俞娇怒气冲冲地朝着三人走过去的景象，陈聪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她率先走到三人面前，将装着西红柿鸡蛋的盘子拿起来，在三人惊愕不已的目光中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响，不仅吓到了三人，连俞娇都被吓得停住了脚步。陈聪浑身颤抖，用尽最后力气看了唐蔚然一眼，那是深受重伤的眼神，转而她看向了另外两人：“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们当自己长得很好看吗？如果我说你们是四大丑男你们会有什么心情！？”她说着说着忍不住飙出眼泪来。两个男生在初始的惊吓之后回过神来，自觉理亏，站起来就想走。
陈聪没有力气去拦她们，俞娇走到门口，叉腰道：“钱还没付呢，想吃霸王餐啊？”
“我们又没吃……”有个男生想顶嘴。
唐蔚然道：“算了，不就几十块钱吗，给你一百，不用找了。”他把钱递到俞娇手里，随后一脸嫌弃地说：“早知道就不来这种小店了，晦气。”
陈聪似乎看到他瞟了自己一眼，目光就好像是看着一堆垃圾。她的胸口撕裂一般痛了起来，眼泪汹涌地滚出来，几乎控制不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聪觉得丢人极了，她明明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会被人侮辱成这样！她有些惨然地四下环顾：斑驳的墙纸、吭哧吭哧的电风扇、一脸错愕看着她的其他客人，还有地上碎落一地的西红柿鸡蛋……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母亲担忧的脸越来越近，后厨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响，陈聪尖叫一声，冲出了饭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当选四大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