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心》如水一方

15、微澜

　　Chapter 15 第十五画

　　祁修来看望程漠，抓了一只黑猫回去，他不在意路人的指指点点，带着小奶猫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让宠物医生给猫泡药浴。
　　流浪猫一身跳蚤和细菌，他有洁癖，可不想就这么让流浪猫进他家门。
　　宠物医生把猫按进小型浴缸，小奶猫叫声凄惨，竖着爪子要抓人，宠物医生在它脖子拴着金属细链，半吊着。
　　它身子甩来甩去，无力抓人，宠物医生见猫的攻击减弱，这才将它放进浴缸，它沾了水，立即炸毛，宠物医生试着往它身上泼水，它刚开始防备躲闪，后来时间长了便不动弹，由着宠物医生动作。

　　祁修在外面看着，觉得有趣，这只猫让他想到程漠，但他觉得程漠比这猫更难缠。

　　半个钟头后，小奶猫冲洗完毕，祁修又让宠物医生给猫咪剃毛。
　　宠物医生劝说道：“看它体型，只有两个月大，建议您在它熟悉居住环境后再剃毛，不然很容易让他抵触您，不和您亲近。”
　　祁修想了想，应了声“好”。然后要买猫粮。
　　猫粮的品牌很多，他第一次养猫，不懂得怎么选择，于是各个袋里的猫粮都抓了一点，放在地上，让猫咪自己选。
　　小奶猫饿了数日，经过一番惊吓，早已筋疲力尽，看到猫粮几乎是本能的扑上去闻了闻，最后选了合胃口的那一小滩吃起来，很快吃完了。
　　祁修去抓了皇家猫粮袋子里给它吃，没想到它不吃，凑上来伸出粉粉的舌头舔祁修的手指。

　　宠物医生高兴道：“这是认主了。”
　　祁修勾唇笑了笑，也没说话，一副舒心满意的样子。

　　祁修买了猫粮、猫砂和一些日用品，抱着猫坐车回家。
　　他姐给他重新请了司机，听说也是部队里的，拳脚功夫很有名，擅长逃脱术。祁修到了家，坐到沙发上，猫咪也跳到他膝盖上趴着，祁修忽然想起来还没有给这只猫起名字。
　　叫什么名字好？
　　要震撼一点。
　　要威武霸气。
　　要酷炫吊炸天！

　　词汇量有限的祁修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名字，最后灵机一动，指着盘在他双腿上呼呼大睡的猫咪，笑道：“程漠，就叫程漠！程警官，没料到你也有今天！”
　　说完他还喜滋滋捧着猫咪，开电脑，上某宝定制了宠物铭牌。

　　**

　　期待的摸底测验终于如期而至。
　　这一天祁修起了个早，精神抖擞的洗漱，他穿着肥大而款式土旧的校服，依然显得长身玉立，一双眼深潭似的，书包里早已装好了课本和笔袋，他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好似在巡查自己的武器。
　　早晨进校门，有女孩子躲在楼上偷偷看他。
　　这是直升的高中部，他以前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他变化很大，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他被绑架的经历，而他本人从来不开口谈自己的私事，所以他的变化总是带着说不出的神秘。

　　早操时，他站在队列前，带着大家做早操，动作行云流畅，不像其他男生一板一眼的，古板。

　　他脸上也没有坑坑洼洼的粗燥，反而很细腻白皙，鼻子挺俏，五官端正，面容姣好，眼睛笑起来自带星光。

　　平常是很少看到他笑的，后来不知怎的他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即使有人议论他，他不发一言，依旧我行我素。

　　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关注的焦点。

　　祁修知道，不过他并没有不习惯，这种经历是他从未体验过，反而非常珍惜。就像他在考试时，遇到难题。其实他很不屑出题的人，但还是套用公式，几笔写出来。
　　他的字端正飘逸，很漂亮，不是勤加练习的结果，天赋如此，他爸爸和姐姐都是写着一手漂亮的字，他自小耳濡目染，下笔自成一格。

　　只是他不爱学习，加之家事，性格变得愈发叛逆，家里人对他不舍得管教，所以后来才越长越歪。

　　考试的时间过得很快，铃声响已经交卷。

　　课后，陈何彦问祁修：“考得怎样？”
　　祁修无所谓道：“就那样呗，不会做的题也填满了，好歹给个辛苦分。”
　　陈何彦哈哈大笑，邀他去打篮球。祁修答应了，其他几位本来不去的男生叫着也要去，于是一群人呼啦啦全涌向操场。
　　男生打球，总是有些女孩子凑上来围观。
　　邢喆瀚接了篮球，传给祁修：“看，都是来看你的！”
　　祁修笑道：“难不成你吃醋？”
　　陈何彦道：“那必须呀，你一个人养了这么多小妾，我们都是贫困户，本来就僧多肉少，你还一个都不放过，这叫我们怎么活？”
　　祁修玩笑道：“你看中哪个只要赢了我，我给你介绍，怎样？”
　　陈何彦一怔，随即笑得意味深长：“这可是你说的，我看上我们班学习委员，我看她挺有气质。”
　　邢喆瀚听闻，一脸惊诧。
　　祁修从他手中抢走篮球，三步上篮，一个漂亮的投篮动作，接住篮球转身冲陈何彦微微笑道：“那得等你赢了我再说。”

　　操场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比赛，陈何彦和邢喆瀚几乎是累得筋疲力尽也没有从祁修手中抢到篮球，邢喆瀚索性躺到地上，丧气的挥手：“不来了，不来了，以前打架就打不过你！”
　　陈何彦坐在他身旁休息，抬头道：“开个玩笑而已嘛，何必当真，我不至于这么没品，和兄弟抢女朋友。”
　　祁修点头道：“我知道。”
　　陈何彦表情更加郁闷了：“知道还这么折腾我们！哎哟我这个小心脏，差点被你练猝死！”
　　祁修笑得贱兮兮的：“放心，你坏点子最多，肯定会活得长命百岁。”
　　邢喆瀚见了笑出声，接口说道：“本来还以为你做了好学生就远离我们，没想到你是轻易不出手。”
　　祁修想了想，邀请他们：“晚上请你们去KTV嗨。”
　　于是他们都高兴得欢呼。这群人平时唯祁修马首是瞻。
　　以前祁修看谁不顺眼，要么围着人家揍，要么抢人家钱，他们都是一起上。打人时拳头也狠，总把人揍得敢怒不敢言。他们也被人狠揍过，但祁修总会想办法找回场子，替他们加倍还回去。所以祁修在他们中间即使没有尊大，也是享有老大的声名。

　　这群中二期的少年，争强好胜，敢爱敢恨，一旦认了谁就誓死跟随，很有结帮拉派的味道。如今他们的老大弃恶从善，做了优质生，他们自然不会再干偷鸡摸狗的丑事，只是让他们静下心学习，万万做不到。
　　有些人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啊！

　　这一天祁修接近凌晨才回家，他开了门，按亮壁灯，小声唤了句：“程漠。”
　　伏在沙发上的黑猫，猛的竖起耳朵，慢慢起身，如闪电一般跳到祁修脚边，仰着黑色的小巧头颅，用身子蹭着祁修的脚面。
　　祁修抱起它，摸了摸它的头：“乖，给你吃饭。”倒了猫粮到宠物盆里，黑猫机灵的跳下去，埋头酷嗤酷嗤嚼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祁修放下书包，找了睡衣，进盥洗室，水温正好，他站在花洒下冲澡，猫咪在他门外喵喵的直叫唤，祁修没有理，继续洗澡，猫咪叫唤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时不时用爪子挠门。

　　祁修不得不关了花洒，打开门，没好气道：“程漠有话快说，要是再敢打扰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黑猫走到门内，跳到毛巾架上，爪子挠一截电线。
　　那是祁修刚回来时，家里浴霸出问题，请人来修，虽然插座修好了，但插座的盒子没有安装，电线暴露在外面，要是不小心碰到，很可能会触电。

　　一目了然。

　　祁修表情略有歉疚，拍拍小黑团的头：“我明白了，谢谢你。”

　　他打开花洒，继续冲澡，小黑团怕水躲在角落，见他站在水中，又喵喵的直叫。
　　祁修叹气：“放心，我不会被水淹死。”
　　说完草草的擦干净身上的水珠，披上浴衣，抱着猫进了卧室休息。
　　他睡在床上，小黑团睡在他床头的猫窝里，各不相扰。

　　第二天成绩公布，祁修拿了成绩单，中午便坐不住去找他姐。
　　祁佳正在办公室指定寒假演出计划，祁修拉了老板椅，毫不客气的坐到身侧，喊一声“姐”。
　　现在正是中饭时间，祁佳以为他吃腻了食堂，于是到冰箱里拿了盒饭，这饭盒里有鸡肉烧土豆、有清蒸的小黄鱼、有牛肉和几样家常小炒的素菜，她取了筷子，擦干净了，才放到祁修面前让他吃，把弟弟伺候得体贴周到，一点儿没意识到这是张律师起早做给她的爱心午餐。
　　祁修毫不客气，大口大口的美滋滋吃起来，边吃边说：“姐，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祁佳想起来便“哦”一声道：“你成绩出来了？”
　　祁修把成绩单递给她，还有随堂发下来的试卷一并甩给她。
　　祁佳看了又惊喜又激动，几乎是冲口而出：“你想要什么？”她自信只要他提出要求，她都可以满足他。
　　“我要搬出去，我不在那鬼地方住了，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祁修道。
　　“我陪你住也可以啊！”
　　“不行，你和张律师常常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也看不惯。”这是把她的原话又还给她了！
　　祁佳心里一哽，“那你想怎样？”
　　“说了我要搬出去嘛！”
　　“搬去哪儿？原来的宅子不是挺好，治安好，旁边都是商场和超市，还有游乐设施和图书馆，非常方便。”
　　“这个我不管，总之我要搬到程警官家……”祁修任性道
　　“程警官？”祁佳想起来这人是救了祁修的女警，虽然弟弟还未成年，可到底是个大男孩，那个程警官她也听说过，爱人去世没多久，正在寡居，她对程警官同情的情绪更多，但把弟弟交到这样的人手中，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祁佳委婉说道：“给人造成麻烦，很容易让人家反感，这样不好吧？”
　　“我不管，麻烦你去解决，你负责和她说清楚，我要搬到她家！”
　　“你的监护人又没死，你干嘛非要去她家？名不正言不顺！”祁修生气道。
　　“你们都教不好，只有她可以！”
　　在教育小孩这方面一直是她的硬伤，祁佳被戳到心头伤，一时不吱声。
　　“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我就不去上学了，以后我也不去了，学什么嘛，反正我又不愁吃不愁穿，学什么东西都无所谓。”祁修气哼哼要挟她。
　　祁佳慌了：“别，别，我答应你。”
　　弟弟好不容易走上正道，她这个做姐姐的不加以扶持，不想办法帮他，反而让他变本加厉，又回到以前那股流氓做派，不务正业。
　　那她真是罪人！
　　祁佳抚着额头，只觉得头疼。
　　她是答应了祁修，可接下来她要怎么说服程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