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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责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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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府前边门落轿早有家仆看见翻身进去通报,谢弼随即匆匆迎了出来一见面就大声道:“你们怎么才回来?有人要见你们都等了好久啦!”
萧景睿问道:“谁要见我们啊?”
梅长苏凝住了脚步,眉宇间闪过一抹犹疑之色,不过,那也只是瞬间闪过,旋即恢复了平静。
谢弼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着,急急地道:“都还行,不用更衣了,快跟我进来吧,皇后娘娘、母亲和霓凰郡主要见你们。”
萧景睿顿时怔住。谢弼口中所说的这三个女人可以说是目前大梁国中最尊贵、最有权势的三个女人。
皇后娘娘自不必说,执掌六宫母仪天下。
莅阳长公主是天子之妹^宁国侯之妻。
霓凰郡主虽位份略低,却手握十万南境铁骑。
这三个人平时能见上一个就不容易了,更不用说是特别等候在此一齐会见,可以说以前从未有人得到过如此殊遇。
“你什么呆啊?”谢弼捅了哥哥一下:“要是你不想进去就算了,反正她们主要是想见苏兄的。”
“你还说呢”萧景睿不高兴地瞪着谢弼:“是不是你多嘴把飞流和蒙统领交手的事说了出去才引得她们动了好奇之心?你忘了苏兄兄妹是来养病,不是来到处应酬的,这一下子风头出大了,他还能清静吗?”
被这样一责怪谢弼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歉:“确实是我不小心陪母亲待客时聊着聊着就说了出来,请苏兄见谅。”
“哪里”梅长苏语气淡然地道:“谢二公子替我引见贵人我还该感激才是。说不定等会儿进见时皇,后娘娘还会替誉王殿下赏些宝物给我呢。”
谢弼闻言心头一惊,抬眼见梅长苏唇边虽挂着一抹微笑,但眸中却毫无笑意,便知自己的这点小算盘已被这位聪慧过人的江左盟宗主看破,不由神色尴尬,飞快地转动脑筋想着该如何解释。
萧景睿由于身份特殊算是一半的江湖人,成年前一年只得半年在京城,成年后更是经常脚踪在外从不涉政事,但尽管如此他毕竟仍有侯府公子的身份,朝局大势还是知道的。
此时听梅长苏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谢弼又是这种表情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个中缘由,心中登时大怒。
“大哥你干什么?”谢弼看景睿要带梅长苏走,着急地想要推开他:“你不要再添乱了,正厅上等着的是普通人吗?是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吗?”
萧景睿一咬牙,左掌翻上握住谢弼的手臂略一施力,便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同时凝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极是认真:“我想母亲和霓凰郡主只不过是好奇,真正想要见苏兄的是皇后娘娘吧?”
谢弼用力挣动了几下却,挣不开萧景睿手掌的箝制,不由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他虽然素日“哥哥哥哥”地叫着,与萧景睿之间也确实有着深厚真切的兄弟感情,但从骨子里来说,他并没有真正把萧景睿当成一个兄长来尊敬和看待。
而萧景睿生性又温和谦顺,自小对兄弟姐妹们都是谦让有加,从未摆出过当哥哥的架式,平时受一些小欺负也不放在心上,对于有世子身份的谢弼,他更是从来没有疾言厉色,今天突然态度这般强硬,令谢弼惊讶诧异,十分的不习惯。
“算了景睿我……”梅长苏上前一步语气无奈地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萧景睿头也不回地驳了回去:“不行!这绝对不行!”
本来想在宁国侯府随意走走逛逛的琅琊,突然听到前方有吵闹声,出于好奇,她走过去便看到景睿谢弼和哥哥,景睿把哥哥挡在身后,还拽着谢弼的手,很是疑惑。
“大哥!!”
“你在邀请苏兄来金陵时心里究竟做何打算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请他们来是休养身体的,外界纷扰一概与他无关。”萧景睿目光坚定分毫不让:“誉王也好,太子也罢,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立场,你要偏向谁,那是你自己的事,父亲都不管你,我更加不管。”
“苏兄是局外人,就算他手握天下第一大帮,是个可倚重的奇才,你也不能完全不问他的意思就虚言相邀玩弄一些小手段来迫他卷入纷争,即便苏兄只是个陌生人,你这种作法都有违做人应有的品性,更何况我们这一路相处下来,好歹也应该有点感情了吧?”
暗处的琅琊听到他的话,再加上本来就很聪明的她,一下就猜到了谢弼做了什么,怒火填胸,对谢弼很恼火。
因为情绪激动,有些胸闷,一手放在胸口,一手扶住柱子,有点点气喘,等了好久才缓过劲来,看着谢弼,眼中只有冷漠。
谢弼从来没有见过萧景睿这般言辞凛冽,何况自己又理亏,气势自然便低了几分,嗫嚅着辩解道:“只是见见皇后娘娘而已,又没有要决定什么……”
“只是见见?”萧景睿冷笑道“若不是冲着苏兄这满腹的才学和他江左梅郎的身份,皇后娘娘无缘无故见他做什么?若是接见时,娘娘代誉王招揽示恩,你让苏兄该如何应对?娘娘若有出乎寻常的贵重赏赐,你让苏兄接还是不接?你未得苏兄同意便无端陷他于为难之地,这样做可还有分毫朋友之义?”
被他这样厉言责备谢弼脸上有些挂不住,满面羞惭,额前迸起青筋。
萧景睿见他这般形容,又有些心软,放缓了语调徐徐道:“家里一向靠你辛苦打理,我很少帮你的忙,这是我对你不住的地方,我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家,可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这样对待朋友,今天的事若是被豫津知道了他也会骂你的,现在我陪苏兄回雪庐,至于皇后娘娘那边……我想以你的机智伶俐应该可以搪塞过去的。”说罢他返身拉着梅长苏头也不回就走了。
琅琊看到景睿如此维护哥哥,心里很高兴,看到他拉着哥哥离开了,心里轻松了很多。
可是,心里一松,原本压制的情绪激动导致的血液就随着嘴角掉了下来。
旁边出现一只手,轻轻拍拍她的背,一手摸了下她的嘴角:“妹妹……”
看他着急的样子,琅琊笑笑,安抚他:“飞流不怕,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去看看哥哥。”
“嗯!”飞流点头,扶着琅琊往回走。
谢弼呆呆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叹一口气到底也没敢再追过去。
回到雪庐之后,梅长苏坐在树下的长椅上,萧景睿亲手给他斟上热茶之后,移了个木凳在旁边默默陪他坐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梅长苏的视线落在了萧景睿的脸上,这位有着双重身份的年轻人此刻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温雅感觉表情柔和目光清澈,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激烈与坚定,看着他心里却有着难言的震动,本以为他只是个单纯亲切的孩子,却没想到对于友情,对于做人的品德,这个年轻人竟有着如此坚定而又不容更改的原则。
虽然现在去见皇后并非自己所愿,但真的见了也未必就不能应付,可被萧景睿挡在身后,听他不遗余力地维护自己时,还是忍不住有一丝感动,如果天下的人都能象萧景睿这样,那么这个世间也许会美好许多,只可惜,太多的人做不到这一点,也包括自己……
“苏兄,请你不要生谢弼的气……其实他并没有恶意的,他只是一向支持誉王,又太仰慕你的才学......”萧景睿摸不准梅长苏表情的含义有些不安:“本来,你是为了远离江湖纷争才到金陵来的,结果,却让你遇到这种麻烦……”
梅长苏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萧景睿的膝盖低声道:“生气是不至于的……我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理由,谢弼也是这样,只不过大家都太会为自己考虑了,世间许多烦恼也就因此而生,江湖也好,朝廷也罢,何尝有什么两样?北燕大渝为了夺嫡,刀光剑影,我们大梁又岂会例外?”
“你当初来金陵之前就说过要隐瞒身份。”萧景睿垂着头很沮丧的样子:“我明明答应了你却没能做到……”
琅琊他们回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精睿这样说,她心里也是很复杂的,这样推心置腹的人,自己却要利用他的友情和真心来完成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心里也是有些对不起他。
“这怎么能怪你?追其根源是我忘了让飞流小心……”
萧景睿摇摇头正色道:“苏兄不必为了让我好受故意装着没看到真相,经过今天的事后,我们都应该明白,就算飞流昨天没有与蒙统领狭路相逢,谢弼也会将苏兄的身份告知誉王的……”
“不如我们连夜出京城吧?”梅长苏为了放松气氛开了一句玩笑。
“苏兄!!”萧景睿哭笑不得地叫了一声。
“好啦,别担心。”梅长苏笑着靠在椅背上:“即来之,则安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现在他们都在拼命招揽人才,既然已经不幸被他们看中了,再逃回江左去,只会把麻烦也带回去,白白被盟里的人骂我招灾惹祸,还不如留在京城看看热闹,等他们多观察一阵子,自然就会发现,我其实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到时就算我想凑上前去,人家也不屑得要啦。“
萧景睿虽然明知不可能这么简单,但还是忍不住被逗得一笑,心中的郁闷也随之一扫而光,这次拒绝觐见的事,最终也没有引什么风波,皇后娘娘与霓凰郡主很安静地起驾离去,看来谢弼的手腕的确不凡,当晚吃饭时场面也很平静,宁国侯和莅阳公主都没有提起任何关于今天白天的话题,谢弼更是闷闷的只吃了半碗饭就回房去了,萧景睿随后过去探望,他也没有向哥哥发火,只是拜托萧景睿替他向苏兄再道个歉之后,便借称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了。
第二天,言豫津又过来找大家一起去玩,结果惊奇地现每一个人都好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大热闹没有看成,立即捉住萧景睿进行逼问,可折腾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名堂来,幸好,他最后想起明天就是霓凰郡主择婿大会的第一天,一定要养精蓄锐向抱得佳人归的目标进行冲刺,这才停止了折磨自己的好友,恹恹地回府休息去了。
金陵宫城朱雀门外,巍巍筑着一座皇家规制、朱梁琉瓦的赞礼楼,名曰“迎凤”。
自第三代大梁皇帝起,皇室中诸如婚礼、成年礼等庆典活动,均在此举行万民朝贺的仪式,霓凰郡主虽非宗室,但功震天下威名赫赫,在大梁朝廷中所受到的特殊礼遇一向胜过公主,这次,她的择婿大会地点自然而然也就定在了迎凤楼。
一个月前,皇帝命工部于迎凤楼前的巨大广场上建了一座平台,环绕平台搭了一圈五色锦棚,以供贵族们起坐,普通官员及其他有身份的人散坐于棚外,再外面一圈是经过核查和准许可以进来远远观看的平民,而一般的老百姓当然就被挡在了关防之外无缘盛会,只能守在远处听听消息聊以解闷。
虽然能亲眼目睹大会全貌的人是小部分,但这桩事体的重要程度却是不言而喻,甚至可以说全天下的关注目光,现在都已经全部投向了朱雀门外的那座平台上,等待着即将开始的这场最惊心动魄的角逐,而他们之中的胜利者,将会得到的是全天下最难征服,但也最优秀的那个女子。
以宁国侯府的地位自然是锦棚里的坐客,同去看这场大热闹原本也是大家约好了的,但由于这两天风波频生,萧景睿有些拿不准是否还应该带着梅长苏出现在那么公开的场合,一时颇费脑筋,不过对于他的烦恼,当事人梅长苏却一点也不在意,既不表示要去也不说不去,而是一面像看戏似的瞧着萧景睿在那儿踱来踱去拧着眉头盘算考虑,一面快快活活地逗着飞流玩,琅琊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不远处的花簇。
“你们在干什么啊?这么晚了还不出门!”随着这句抱怨出现的是国舅公子言豫津,他今天穿着藕合色的新衣,头上扎束银环,显得十分英俊帅气,站在雪庐门口理直气壮地叫着:“快点走啦,再过半个时辰连皇上都从正乾殿起驾啦,你还在罗嗦什么呢?”
萧景睿叹一口气:“我在想今天该不该去?”
“当然要去!虽然今天轮不到我们上场,但好歹是报过名的,怎么都要去观察一下将来对手的情况吧。”
“我不是说我,我是说苏兄……”
“苏兄就更要去了,这么大的热闹你不带苏兄去看,那让他在京城里玩什么?”
“你不知道……”萧景睿仍是神色沉重,然后将昨天的麻烦大约说了一遍:“这种场合,所有重要人物都在,苏兄这一去,谁知道会生什么呢?”
言豫津歪着头也想了片刻哈哈大笑道:“就是这样才应该去,要是让苏兄呆在雪庐里,难保太子和誉王不会找托辞来拜访,到时候,谁先来谁后来,谁说了什么谁送了什么,那才叫大麻烦呢,今天大庭广众之下刚好让苏兄把该认识的人全都一齐认识了,乘此机会表示一下不受延揽的态度,这样就说不上谁捷足先登了,以后反而更方便呢。”
梅长苏停止了给飞流整理发带,抬头赞赏地看了言豫津一眼,这位少爷本是不爱谋略的人却总是能一针见血看到实质,不能不说是有天赋。
琅琊也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予津,没想到这个向来只知道胡闹,只知道嬉戏的公子爷,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真是可以说是难得难得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萧景睿本也是不爱琢磨这些权谋之事,今天为了梅长苏才想了一早晨,脑袋早就想疼了,言豫津这番话立即将他说服,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好多:“苏兄......”
“我和琅琊飞流晚些再去吧。”梅长苏。
“为什么?”
“现在去皇帝也在那里,到时又要行礼又拘束,不如等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去。”琅琊笑笑。
“啊?”景睿和予津瞪大眼睛看着梅长苏3人。
想了想,予津点头:“你说的也对,有皇帝在场那也是很拘束,一点都不好玩,不如等他走了,我们再去自在的很呢。”
“是啊,那我也不去了,就让他们那些心思各异的人多等一会吧。”景睿笑笑坐下。
予津笑笑:“我去和谢弼说一下。”然后急匆匆的跑了,等会,谢弼就和他一起进来了。
“苏兄前天是我……”
“何必多说呢?”梅长苏的笑容清淡柔和并无一丝愠恼之意“我并不介意你也不要再记在心上了。”
两人相视一笑果然都不再多言,萧景睿一方面兄弟情深一方面对梅长苏尊敬有加,此时瞧见他们芥蒂全消,仿佛满天阴云散开,又回到了他所希望的和睦气氛中,心里当然是欢喜异常,满面都是笑容。
几人在那里看着飞流不停的换着不同的发带,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半个时辰就过去了,谢弼对他们说:“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再待下去,精彩的画面就看不到了。”
景睿点头,对梅长苏说:“苏兄,需要换套服装吗?不需要的话我们就先走吧。”
“我和琅琊,飞流,又不是去求亲的,打扮什么呢,走吧。”
几人乘坐着马车到达朱雀门的时候,这里已是人流如织,满城的高官显贵几乎已倾巢而出,一时间,三亲四朋、上司下属、乱嘈嘈地互相寒喧行礼,宛如到了市场一般,一行人将梅长苏护在中间,一路左右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