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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白云不羡仙(1) ...

  •   圆形石头房间,楼梯尽头的两侧点亮两只火把,光线沉沉。房间里有四面巨大的算盘,球大的算珠“噼啪噼啪”拨动作响,火光映照,墙上算珠拨动的影子格外诡秘。
      算盘围绕的是一张长桌,桌子后面立了一拍古朴的书架,书架上的书歪歪斜斜,地上散落七零八落的书籍账册,桌子一角放了一架唱片机,里头放的是上海滩百乐门的十里洋场的歌舞情欢。
      桌上的煤油灯灭了,被人挥翻在地。有人趴在桌子上嘶声痛苦,指甲抠住桌边,掀起层层碎屑。解九手边是用过的注射器,他的眼镜已不知去了何处,他趴在桌上翻来倒去,他眼前看到的不是四架算盘,而是八架、十六架、三十二架,无数的算珠不停拨动,“咚咚咚”像上百根钢钉钉穿他的头骨、扎进大脑。
      “谁?谁在那?”解九看到有人过来了,地上有影子。
      “唱片机现在是稀罕物,摔坏了九爷保不齐要心疼的。”他把桌角快被解九掀到地上去的唱片机摆回去,随后腿一搭坐在桌上。他身上西服松松垮垮,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戴了铁面具,遮住大半张脸,黑面獠牙。他拿起那支用过的注射器,里面还有一毫液体。
      “头很疼吗?”他抚着解九的后背,想安慰安慰他平缓解九的痛苦。
      “你……是谁……”看不见、看不清,只瞧见了模糊的黑影,还有脸上面具的獠牙。
      “我猜猜九爷您在想什么想得头风突然犯了?”他拉开抽屉,抽屉里有一个药盒子,他把盒子拿出来。“您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这药交给二月红?”
      “你怎么……”
      “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嘛。”
      “还、还给我……”解九不停地晃脑袋,他想清醒一点、想清醒一点。
      “这是美国最新的药,只有大医院里头才有,用于治疗肺结核。是胡医生带回来的吧?”他晃晃盒子,把里头的药片拿出来摆在解九眼前,解九伸手去拿扑了个空,他把东西又拿走了。“虽然没法挽救丫头,但能拖延拖延她的时间。可张启山等着二月红下地呢,怎么办?要不要给他?九爷,是不是很纠结?”
      墙上倒映的算珠上上下下,解九脑袋快要炸开,他好痛苦、好痛苦。“东西还给我……滚开!滚出去!”
      “谁都不知道您手里有药,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我给您出个主意怎么样?”他把一条腿盘到桌上,撑着脑袋笑嘻嘻地和解九聊天,因为铁面具的缘故声音有些发闷。“把药,给日本人,再由日本人转交给……张启山。”
      “张启山绝对不会上当,这样的话,你既把药交了出去,而二月红也拿不到它,岂不美哉?”
      “我不能……这样……佛爷和二爷会……”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大笑着说,“二月红会恨他?恨啊,当然会恨,又能恨多久?时间总会把那点欲加之罪的仇恨冲淡。何况啊,张启山会在乎?他眼里可没有儿女情长。”
      “你到底是谁……”
      “九爷,动作要快,不要等您彻底清醒了,可就做不出这事了啊?”
      “你是……”这个声音?声音……声音好熟悉。解九抬起头,他完全失去了平衡,从椅子里倒在地上。黑铁面坐在桌上,悠哉地抛着手里的药,那铁面具后面两道冰冷的目光正俯视他。
      那个神态、那双眼睛!
      “你是吴邪!”
      “吴邪?”他跳下地来蹲下,在地上捡一本书给解九扇风,给解九散散热。“我怎么会是吴邪啊?九爷,精神错乱了吧?”手扣住面具边缘,他缓缓揭开面具,露出半张年轻的脸,解九错乱的大脑“嗡”地一声彻底乱了。
      “你、你——”
      “嘘!”重新戴上铁面獠牙,装模作样地竖起食指。“别把我和吴邪那个蠢货弄混了。”
      “九爷,你应该听说过才对啊?吴邪在二爷面前一直用的我的名字呢,我啊,叫……齐羽。”

      几朵白云在湛蓝如洗的天空中漂浮,视野颠簸,时不时闯入树冠枝丫,还有一划而过的鸟雀。
      吴邪望着蓝天白云呆呆出神,他在想刚才的梦境。那个梦境和他以前做过的很不一样,他似乎是通过另一个人的眼睛在看解九,而且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再仔细想想,又有些忘了,吴邪直觉那从抽屉拿出来的药盒子不简单,但他现在无论怎么去回忆就是想不起那盒子长什么模样、上面写了什么。
      后来梦境结束陷入黑暗,吴邪快醒时听到了一句话,混着“滋滋滋”的白噪音。那个声音说:“我知道你在看。”
      是在和我说话?吴邪举起手掌,掌心的纹路又深又杂,手掌捂住眼睛挡住阳光。我为什么会看到九爷?
      “醒了?”
      吴邪拿开挡住眼睛的手,张启山正低头瞧着他。吴邪坐起来,发现他们正在一辆板车上,两人都穿着青色土布的衣裤,头上包了包青头帕,是苗族的服饰。他们在一个车队里,山区村寨每个月都会有定时往最近的城里买换屋子的队伍,前面还有牛车以及挑扁担的村民。
      “这是哪?”吴邪扯扯身上的衣服,他明明记得他们在墓下的水潭里,怎么睁眼就出来了?
      “马上到长沙,”张启山说,“你发烧了,我带你出来在附近的苗寨住了几天,赶上他们进城的队伍,正好捎上我们。”
      “啊,这样。”吴邪又躺下去,他脑袋还有些昏沉,他摸摸额头,体温倒是正常,不过刚刚那个梦让他脑子发晕。那个梦里既没有张起灵也没有张启山,而是解九,这有点奇怪。他在张启山身边才会做梦,这些梦境虽然古怪但定不是无缘无故才会看到那些景象。而且吴邪有股不好的预感,那股强烈的预感来自那盒药。
      “等等,你怎么带我出来的?”吴邪抬头,从他的角度看去,张启山坐在身边就像一尊雕塑。颠簸的板车影响不了张启山,他平视前方目不斜视。
      “从水下出来后有一条墓道,我没走墓道,而是走的一条盗洞,应该是红家的人留下的,直通矿区。”张启山说。
      “没骗我?”吴邪撑起上身,盯着他瞧。
      “骗你干什么。”
      “你骗我次数还少了。”脑袋刚枕到张启山腿上,张启山立刻就把他掀开,吴邪还磕了头,他抱怨道:“我就靠着休息会,这都不行?”
      “不行。”张启山面色不善,他有些抵触吴邪的触碰,可吴邪没印象他后来干了什么。
      距离长沙城很近了,只要过了湘水就能进城。西边四道门,临江四个码头,他们走的是西湖码头,接驳的船只是红二爷手底下的工人。临近黄昏时他们渡水过江,上岸时遇到了二月红。
      这西湖码头,二月红近些年都托给他的徒弟陈皮打理,但陈皮现在不见踪迹,二月红本要亲自管了码头,但他整颗心都挂在丫头身上,便把码头交给红家的何老打理,他偶尔过来看看。今天倒是巧了,撞上二月红亲自过来。
      “佛爷?”二月红眼尖,从一船的苗人里认出了张启山,“这是去哪儿了?”
      张启山没想到会遇到二月红,他本想悄声无息带着吴邪趁黄昏夜色走城墙地下的小门小路回去。“去了一趟湘西,刚回来。”
      “湘西?”二月红思索两秒便明了,他皱眉道,“你们又去矿山了,那地方邪得很,我说几回了不要去。”
      “日本人盯着那里,我不可能坐视不理。”张启山说。
      二月红的神情有些疲惫,他眼里有血丝,眼角的皱痕明显许多,嘴唇都偏白。吴邪问:“二爷没休息好?”
      “丫头病情不稳定,我担心她。”二月红叹气道。
      “不是有鹿活草吗?”吴邪问。
      “唉,”二月红苦笑着摇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拍拍张启山的肩膀,再对他拱拱手道:“还连累佛爷辛苦往北平跑一趟。”
      “客气了,举手之劳。”张启山忙扶起他,他提起陈皮一事,陈皮失踪之后张日山一直在找他,不过没有消息。“陈皮的那个特效药,二爷手里还有吗?”
      “已经用完了,”提起陈皮,二月红脸色就拉下去不少,“他瞒着我,就连丫头都和他一块儿瞒着我。我以为是鹿活草起了作用,哪知——”他说不下去,二月红眼角有些发红,喉咙梗塞。“没得他法,医生说时日不多,可怜啊,我红家祖上造的孽,应在无辜丫头身上,家里三个孩子,我该如何与他们交代。”
      “多陪陪她,想必夫人只盼着二爷天天在身边。”张启山说。
      “是啊,我还能做什么呢?只此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至尊宝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8-01-07 12:15:11
    读者“猫猫”,灌溉营养液 1 2018-01-07 20:59:46
    读者“猫猫”,灌溉营养液 1 2018-01-03 12:39:53
    读者“猫猫”,灌溉营养液 1 2018-01-02 07:1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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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07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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