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80、得意须尽欢（1）

　　城西南，渡过湘水再翻过一个山头，那山脚下曾遭了大火，后来又闹了鬼怪，如今这地上盖起一座庙，庙里供了罗汉，来镇这地方的邪煞。听说打以前来这儿就是座废庙，后来被人拆了去建了房子。
　　年后雪已停了，白天气温已经有所回升，只到夜里还冷得厉害。吴邪被张启山弄断一根肋骨，好在没有伤着肺器，要躺着歇很一个月才行，可吴邪不肯待在屋子里，他怕张启山又出去干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拗不过吴邪的脾气，张启山只好等了半个月，等吴邪基本康复后一块下矿。
　　吴邪怀揣了一只暖手炉，进来庙里后他把手炉拿出来贴在脸上。渡湘水时江风把他的脸都吹僵了，急需用暖和的东西把肌肉还原，不然得面瘫。蜡烛点燃，张启山甩灭火柴，庙里有了光亮，吴邪终于瞧见这里头的模样。
　　一间四四方方的房子，里头一只案桌上面摆放香台和烛台，香台早已灭了，这地方哪有人会来进香。这庙里供的佛不是那慈眉善目的佛陀，是怒目罗汉，龇牙拧眉。
　　“怎么摆这么个的东西？”吴邪承认他乍一眼看时被吓到了，那罗汉眼珠凸出，面目表情狰狞，高举匕首似要杀人放血。就算有人路过要进来上香，也会被吓出去。
　　“有的时候，镇邪不一定要用‘善’。”张启山抬目看一眼罗汉，他上前在案桌上拿了香点上，插在香台里。
　　“不是要去矿山，来这里做什么？”
　　张启山爬到罗汉像身上去，吴邪要跟过去，他一抬头又对手那凶神恶煞的罗汉的脸，吴邪站直了对罗汉合十敬个礼，希望罗汉别介意。
　　罗汉像背后有一块石板，张启山把石板挪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通往哪里？”吴邪接过张启山递过来的手电筒，那是他的狼眼海豹。打开手电光一照，底下是一个狭窄的通道，铲子打出来的，深度和角度差不多，是出自一人之手。张启山率先跳下去，吴邪赶紧把背包背好跟上去。
　　通道是朝斜下方打的，两人蹲下身子滑下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一个开阔的空间。吴邪打量四周，发现这竟然是个天然石窟，他往前走了一截，发现背后没有脚步声吴邪才意识到张启山没有跟上来。
　　“你搞什么？”吴邪立刻跑回来，他生怕张启山又要把他甩下。张启山站在原地，他目光竟有些迟滞。
　　“喂！”吴邪推了他一下，张启山身子往后倒，吴邪吓了一跳他立刻去接住他，可张启山忽然翻身从吴邪背后翻过，他右手成钩卡住吴邪的脖子。
　　石洞里，两人的影子打在石壁上，张启山的手只差半厘米便要掐到吴邪的喉咙。他立刻退后，而吴邪脖子后都冒出冷汗。
　　“你怎么了？”吴邪还没有收惊，刚才张启山那一下是要取他性命的。
　　“没什么，走神。”张启山随口应付，转身往前走。
　　“走神？”吴邪不信，他追上去抓住张启山的胳臂拉他停下，“给我说清楚。”
　　“我没骗你，这段时间，我经常走神，”张启山拉开吴邪的手，“可能因为麒麟竭？”
　　“麒麟竭？”吴邪发笑，“我也吃过麒麟竭，怎么我不会发呆走神？你刚刚发呆那会儿，随便谁都能杀了你。”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是这个答案。”张启山不管吴邪，他继续往前走，哪怕吴邪盯着他背后上眼神能把他撕开。
　　石窟似乎连通了大山，这底下的空间不算大但也不小，四周都是岩层，开挖耗资巨大，而且没有什么资源，何况岩壁上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定是山体活动时造成的缝隙。
　　出口是被灌木掩盖的，吴邪爬出来后发现到了深山里，张启山砍开前面的灌木丛，他们又进到另一个山洞，在这里面吴邪看到了铁轨和火车头。
　　“这底下的铁轨，通往湘西大山里。”张启山指着火车头说，吴邪半晌没转过弯来，张启山已经登上火车头。爬上火车时吴邪注意到铁皮上印了一面日本的太阳旗。
　　铁轨是从山里延伸出来，藏在灌木之中，再往林子里瞧去，那边方向有一条老铁轨，是以前被炸断的铁路，这从山洞里出来的轨道冲着那断裂的铁轨而去。凿穿大山，在深山老林里修一条铁轨，一条地图上没有的铁轨，在二十一世纪都是一件大工程。只能说山体里本来就有空间，日本人修了铁轨，连接矿山，沿着河床进入长沙附近的大山里，再通过这个天然山体缝隙出去，接上那断裂的铁轨，从西南进入长沙。这就是那列076列车的真相。
　　火车头的驾驶室里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来过，吴邪疑问才冒出来时，车身猛地一阵，火车开动了。张启山坐在驾驶座上，那架势，老司机了。
　　“你还会开火车。”吴邪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我还开过霍克。”
　　“霍克？”
　　“美国制造的战斗机，Hawk三代，现役主力机。以前我去试飞过，不过空军不适合我。”
　　“……”
　　这火车是蒸汽驱动，听说以前开蒸汽车的司机都叫挖煤工，远看是煤球，近看还是煤球，被熏的。这驾驶室里夏天热得要命，冬天倒是暖和，就是等会一下车，人就变成黑的了。
　　张启山之后再没说过话，并没有故意疏远吴邪，但是吴邪能够感觉的出张启山的态度。张启山现在是对他有问必答，但他能半句话讲完的绝不会说完整一句话，能两个字说完的绝不会说三个字。
　　吴邪把过错堆在张启山一个人身上，因为他没有办法去找张起灵，就算找到张起灵，现在的张起灵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他只能把火气发在张启山一个人身上，发泄得自然、顺理成章。吴邪更烦躁的是张启山的态度，张启山对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生气、不发怒，他的底线到底在哪？为什么张启山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他。
　　火车的速度不快，从他们进庙开始到下车，已到天明。
　　两个人脸上都是黑的，他们钻出山洞找到溪水洗了把脸，山涧清凉，更是冰冷。
　　“从这里到桂林，就很近了。”张启山忽然说。
　　桂林？吴邪刚刚洗了脸，脑子有点被冻住没启动过来，张启山安静地看着他，等待吴邪的发问。
　　“你果然去了桂林。”他的后牙咯咯作响，不知是被冷水冻的，还是气的。
　　“对。”
　　吴邪甩干净手上的水，他拿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进肺里，只有这样才能扼制他身体里上窜的火气。他回头看向那山洞，离得远了看不见藏在里面的火车。“脚程那么快，原来是因为它。”
　　“张起灵在这里等我，”张启山说，“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出现。”
　　“这么说，你们两个一起去的桂林？”
　　“没错。”
　　“你回答得真利索。”吴邪“哈”地笑了，他吐出一团烟雾，用力吹气把烟雾吹散。他眯了眯眼睛，透过眼前渐渐散去的烟雾看向张启山。“岸边那个，是你还是他？”
　　张启山嘴角微微动了动，最终道：“是我。”
　　吴邪没忍住笑出来，他笑得很难看，嘴里叼着的烟掉到地上，烟蒂被他咬掉半截。“那感情好，我揍你揍的没错，不冤枉。”他后悔，后悔下手下得轻了，应该更狠点，反正他们姓张的打不死。
　　“在巴乃打晕我的呢？”
　　“张起灵。”
　　“酒铺约我见面的，是哪个？”
　　“张起灵。”
　　“我中间丢了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张盐城是谁？”
　　“不知道。”
　　第二支烟燃烧，吴邪搭着他肩膀，偏头过去一口烟雾吐在张启山脸上。“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些？”
　　“你想知道，就告诉你。”
　　“你的话，有几分是真的？”
　　“看你信几分。”
　　休息片刻后继续上路，两人都背好背包往山林里扎，山里温度低，吴邪衣服穿得多些，行动有些缓慢。姓张的不畏严寒，张启山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袖，背包的束带紧紧扣在他腰上，挂在背包一侧的水壶随着他的脚步晃悠，几把洛阳铲栓在外侧，叮叮当当地响。张启山提一把□□在前面开路，吴邪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他没办法不去在意张启山的背影，他视线一点点发沉，呼吸跟着变重。
　　张启山瘦了两圈，现在他们的背影几乎没有差别，吴邪总觉得他的视野在晃动，他前方像有两个人在走。
　　张启山前进的速度非常快，他砍开两旁茂密枝叶都不带喘气停顿，吴邪在后面甚至要小跑才能跟上。
　　“你是不是来过？”吴邪在后面喊，手臂挡了一下没完全折断的树枝，树叶上的水珠弹在吴邪脸上，冰凉又醒神。这一带算是原始丛林，树木横生，吴邪确定他们上一次来矿山没有来过这边，张启山这般熟悉这里，该不会他来过。
　　“那矿山底下，埋了东西。”张启山说。
　　“传言张大佛爷风水造诣极高，能看三代土，站在山上一眼看去，这山三百年前是什么样子，三百年后是什么样子，一目了然。”吴邪钻来钻去有些热，他把领口敞开一些，把身体的热气散出来。“上次把八爷他们一块过来，你果然没说实话。”
　　终于钻出密林，太阳已经高升。这里是他们上次来的那个矿洞外面，吴邪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大约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只半边埋进土里的废车胎，上面有两个弹孔。
　　下到矿洞里，在进入墓道之前他们歇下来吃点东西，吴邪坐在张启山对面的大石头上，手里拿着水壶和肉饼，走了一上午的路还没吃一口食物。“底下是反打风水的局，你早已瞧出来了。那上面压着的南北朝墓并没有多大端倪，干什么一定要二爷出马？”
　　张启山安静吃东西，吴邪突然抓住张启山的手腕，握得很近，张启山问：“怎么了？”
　　“怕你突然又跑了。”
　　“不会。”张启山摇头，他忽然又说：“张起灵身上的纹身，你应该知道。”
　　吴邪愣了一下，张启山突然提纹身，话题跳得有点远有点没跟上。“我知道，麒麟，咋了？”
　　“给你看个东西。”张启山说着就开始脱衣服，脱下仅有的一件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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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8.10.9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