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盗墓笔记]时间咒》听风闻雷

78、朔日无名恨（3）

　　初二这天上午，解九和齐铁嘴便登门造访，一进客厅齐铁嘴就咋咋呼呼：“啊呀呀，佛爷，你家这要堆满了啊？”
　　客厅里堆的礼品还没搬下去，大的小的硬的软的全堆在地上，成一座小山。张启山从楼上下来，他头发剪短了些，没再挡了眼睛。
　　“吗啡？”张启山端着热茶在客厅里踱步，他走到窗前背靠了窗台。“解九，是你常用的那种药？”
　　“吗啡这种东西，要进国内卡得很严，寻常人要拿到吗啡只能通过大医院开处方，我现在手里的药也是胡医生通过雅礼医院开给我，如今不像以前了，卡得太紧我不敢冒险随便从外面弄进来。”解九说。
　　“陈皮怎么会有吗啡？”张启山问。
　　“据吴邪说，他看见陈皮进过美使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东西，一个小盒子，正好药盒子那么大。”齐铁嘴说。
　　“美使馆？”张启山想了想，“那里面都是日本人，长沙日本商会会长山岸贤藏，和我有合作，他们的底细我清楚得很，他们没有吗啡，进不来。”①
　　“那就奇怪了，”解九扶着下巴沉思，“和陈皮有往来的，就是美使馆嫌疑最大，也许里面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可能吧，”张启山点头，“对了，吴邪呢？他为什么不过来？”
　　“你还说呢！”齐铁嘴翻翻白眼，“你把他扫地出门，还反过来问他怎么不过来，他哪敢过来啊。”
　　张启山端茶的手一抖，哑口无言，怎么到齐铁嘴那儿变成了他才是做错事的那个。“半个月没见他，他怎么样？”
　　“好着呢，放心，我没饿着他没冻着他，实在不行呢你就派个车队把他接回来，省得我还得天天伺候个祖宗。”
　　张启山把茶杯放在窗台上，再和齐铁嘴贫下去可要没完没了。“看来二爷夫人日子不多了。”
　　“机会。”解九忽然冷声说了两个字，他镜片上闪着不明的光泽，整个人身上气场都变化了。齐铁嘴离他近，他不禁屁股往挪远点，他指着解九说：“你、你你，你是不是昨晚又嗑药磕大了？”
　　解九冷冷瞥他一眼，那目光和刀子一样凌厉。他抬眼对张启山道：“你要二月红下斗，正好，等丫头一走，他的誓言都不必守着了。”解九直呼二月红名号，他平日里并不会如此。齐铁嘴浑身直哆嗦，他把眼镜擦擦干净戴好，刚才解九咧嘴笑了一下，笑得他毛骨悚然。解九站起来看着张启山，微微眯了眼睛笑了：“佛爷，你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
　　“佛、佛爷？”齐铁嘴脸色吓白了，“你……他、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张启山的沉默让齐铁嘴愈加觉得可怕，人命关天，何况那是二月红最爱的人，他们就这样不把性命看在眼里，甚至让他觉得……张启山把丫头当成了累赘，阻挡他要二月红下墓的累赘。
　　“八爷，你干什么呢？”解九啧舌不已，他抖抖眉毛说，“佛爷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不过这些年世道稍微安定些罢了，可不代表他张启山是个心慈手软的家伙啊。”他把摊在沙发角落里齐铁嘴拽起来扶他好好坐直了，解九拍拍齐铁嘴的衣服给他整理好。
　　张启山打开窗子，窗外的风吹进来，把屋里的暖意吹散。“生命走到尽头，谁能阻挡得了？”他端起茶准备喝两口，却看到院墙下好像有个熟悉的人影，再看过去时，已经不在了。是吴邪。张启山无声叹气。
　　老管家推开客厅大门，尹新月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她鼓着脸满脸不开心。
　　“要凉了，你到底喝不喝？”她径直到张启山身边，像没看到客厅里两个人似的。
　　“我在有事。”张启山着实拿她没办法，他想送她回北平，可尹新月赖这儿了，还拿把柄威胁他。
　　“新月？”
　　“哎？”尹新月这才看到这里还有别人，她进来两眼睛就盯着张启山去了，她煮了莲子羹，张启山说好下来吃的，结果等了半天都凉了他们还没聊完。“是你啊解九。”尹新月把碗塞到张启山手里，到解九身边拿手肘推推他，笑嘻嘻道：“多谢你的惊喜，我喜欢。”
　　“你满意就好，”解九微笑道，“尹叔叔要把你嫁给我，你不要我，他给你挑了彭三鞭，你再不满意的话，倒霉肯定又是我了。我可不敢要你，承受不起。”
　　“喂！你会不会说话啊！”
　　“等会等会等会！”这是八卦的味道啊？齐铁嘴来了精神。打尹新月一进来，这里头诡异的气氛就被冲淡了。“我刚听到什么？你俩……”
　　“有什么稀奇的？”尹新月摊摊手，“我们家关系本来就不错，解九小时候在北平长大，我跟着他屁股后面跑呢。”她说着又对解九做个鬼脸吐舌头：“但是要我嫁给你，想得美！你满肚子都是坏水，哼。”
　　齐铁嘴眼珠子在三个人身上转来转去，齐铁嘴忽然坏笑起来：“佛爷，你不是说要找解九算账的嘛？”张启山一直盯着窗外瞧，里头说什么他没太在意，等他一回头，解九已经跑了。
　　“溜得真快。”齐铁嘴有些无语。
　　尹新月揪着眉头，食指敲敲脸颊若有所思：“解九有点怪怪的，他嗑药了？”齐铁嘴赶紧点头：“磕得还挺大的。”
　　中午齐铁嘴留下来蹭饭，惹得尹新月不爽写在脸上了，齐铁嘴这餐饭吃的战战兢兢，更主要是尹新月这是无名火啊，因为张启山根本没在家里吃饭。
　　“佛爷他去哪了？”齐铁嘴小心翼翼问。
　　“他下午要开会，提前过去了。”尹新月说。
　　“这才初二呢要开会啊。”
　　“说是临时会议，哼。”
　　张启山下午有两场会议，一场是部队开大会，会上紧急召开防御部署，武汉那边的情况非常不明朗，湖南要提前做好备战准备。会上张启山直接提出要负责城防重任，他提这个要求的原因是陆建勋根本没打过仗领过兵，一场会议弓张弩拔，张启山孤军一人，但结局仍没讨到好，一是因为张启山说的没错，加上上头还有个总参谋长，不能无视张启山的提议，但他们不可能再让他既抓警备又抓城中驻军，何况警备同样重要，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第二场会议是省里召开，都是各界人士汇报一下近期省里的动态，底下市县的领导、建筑行业代表、银行代表、新闻界记者代表等等，来的人很多。张启山全程打瞌睡，反正实际上没他什么事，这么睡了一下午。他睡得太死，偏偏还没人来叫醒他，等他醒来的时，四周已静悄悄，而屋外，太阳都只剩三分之一。
　　将笔帽扣在笔记本上，张启山带上本子走人。省府的会他没让张日山跟着，先让他走了。出来之后街上不见半个人影，这高墙之下鲜少有平民百姓过来晃悠。张启山是准备散步散回去的，拖拖时间，他家里有个难伺候的主，他想在外头清静点。
　　张启山想得好，可偏偏有人不给他清闲，隔了两条街，尹新月抱了一只油纸袋，里头包了热腾腾的糖油粑粑，她跑出来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没歇业的小摊子。她乐颠颠地拐过街角，远远就瞧见张启山的背影。
　　“张启……”这声名字没喊出口，硬生生吞回去，她抱着油纸袋，慢慢放缓了脚步。
　　有人从电话亭里突然冲出来，结结实实一拳打在张启山脸上，张启山本来是要动手的，可看清对方的脸时，他堪堪停下来，那拳头打偏他的脸。吴邪推搡着把他按到墙上。
　　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张启山晃过神来：“你又发什么疯？”
　　“告诉我！”吴邪揪住张启山的衣领，冲他大吼，“你们两个究竟在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
　　“张起灵！你和张起灵！你们在搞什么鬼！告诉我！”
　　“我没见过他。”张启山扣住吴邪的手腕拉开他，他不想和这幅模样的吴邪说话，张启山理了理衣领，转身就走。
　　“咔哒”一声，张启山顿住脚，太熟悉了，背后的声音太熟悉。
　　冰冷的枪口抵在张启山脑后。吴邪笑着说：“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是这样对着我。风水轮流转啊？”
　　“吴邪，放下枪，这里是省府。”
　　“我不想这样啊，你逼我的！”一脚蹬在张启山小腿上，张启山腿软下去，吴邪趁机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墙上。“你们，你、张起灵，一个个都在耍我，是不是很开心？”张启山脸贴在冰冷的水泥墙上，吴邪推在他身后，枪管抵在他下颚上。
　　“把枪放下再说。”
　　“我会信你？”吴邪腾出一只手扭住他张启山一条手臂压在头顶头顶。“你去见了张起灵，在林子里，对吧？”
　　张启山浑身一震，难怪吴邪那天的行为……
　　“我都听到了，”吴邪咬牙切齿，死死按着他，“你欺骗我，瞒着我，一直都在耍我。告诉我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去问张起灵。”
　　“他在哪里！”他抓住张启山的头发，有点抓不住，头发剪短了。
　　“不知道。”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他扯住张启山的领子，迫使他转过来，紧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把他推到墙上去，脑袋往后磕得生疼。吴邪的抢不知怎么掉到地上，张启山瞥一眼枪，脚伸过去将枪踢远。
　　“吴邪，我承认我一直在骗你，没错，我故意让你以为我和他是同一人。”
　　“原因？告诉我！”
　　“难道让你出去找他？到处乱跑？现在在打仗，你根本活不——”
　　“用不着你管我！”他龇牙裂目，脸和脖子都红了，充血的红。“一个两个，为了我好？你知不知道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为了张起灵！可他现在在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你们联手，一起耍我！还有我的好三叔，你们所有人都在耍我！”吴邪喊得声音嘶哑，不知到底是哭是笑，“我以为我明白一切了，我以为都要结束了，莫名其妙被扔到这里。在这里我发现我太天真了，我到哪里，哪里就有更大的骗局等着我！你告诉我啊！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你冷静——”呼吸不过来，吴邪双手掐住张启山的脖子，面目扭曲。张启山想要弄开他，但他瞳孔一颤，吴邪的模样映在他眼里，痛苦和疯狂。
　　“你欠我的。”
　　吴邪整个身子都压了过去，他松开掐住张启山脖子的手，可他靠得越来越近，给张启山的压迫感愈加明显。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正瞧着他，仔细地、小心地，还有癫狂欲发的笑意。张启山心里一紧，他正要唤醒吴邪，脸上却有一阵温暖，吴邪的双手捧住他的脸。
　　“这出戏还要唱多久？”
　　握上拳头又松开，张启山不言不语。
　　“你休想再离开我的视线一步，休想。”
　　“好……”那声“好”字还没说完，张启山双眼陡睁，他的声音是被吞下去，两个人的嘴唇贴到了一起。
　　“张起灵……”吴邪在笑，冰凉的笑声。在他唇上碾磨了一阵，吴邪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地上躺着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隔近去听，还能听到很小的鼾声。张启山靠墙上没动，吴邪就倒在他脚边，张启山心中百味杂陈。他竟然没发现吴邪喝了酒，直到两人贴在一起，那酒气在唇齿间萦绕。
　　把枪捡起来收好，张启山把架起来。他架着吴邪转身，走了不过几十米，一双女人的短靴映入眼帘。他抬起头，面前的人正静静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只油纸袋。
　　张启山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了干净，惨如纸白。
　　“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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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山岸贤藏，历史存在，当时在长沙的日本商人。
2018.10.6修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