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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行坐不更名(3) ...

  •   张盐城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吴邪拿开盖在脸上的毛巾,他如今想起来仍感到恐惧,那个活死人好像明白一切、看穿了一切。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更大的谜团,围绕着他吴邪,迷雾一般。吴邪曾以为他是意外来到这个时代,可他遇到了张盐城、遇到了张起灵,这一切似乎都如张盐城所说,他来到这里或许是命中注定。
      “咕……”肚子叫了,吴邪下楼去吃点东西,他发现这宅子里有点不对劲,门口和大门外的几个张家亲兵都不见了。想想天刚刚亮,这一大早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佛爷去哪儿了?”
      “火车站那儿出点了麻烦,赶过去处理了。”老管家告诉他。
      “火车?”吴邪怔了怔,他脑子里迅速翻开他爷爷的笔记。撕扯手里的馒头,他一口口塞进嘴里,最后手里馒头没了他把手指放进去咬了一口,疼得他回神。“民国二十四,甲戌年,1935……1935……”
      凌晨的火车,没错,肯定是的,是爷爷笔记里一笔带过的日本军列。

      火车站在东城墙外,正对小吴门,车站外围满了警备军,那些不是张家人,张家亲兵应该是被张启山带进去了。吴邪在外面徘徊了十几分钟,他没法子进去,那些警备军不认得他。回头看看那道城门,他知道老吴家就在附近,可怎么着总不能跑过去大喊“爷爷!你快来帮我!我要进火车站!”与其被当成疯子被狗咬死,那不如被枪杆子戳死来得痛快。
      “老板?你怎么在这?你身子好了吗?”从站里头出来的两人是张家亲兵,吴邪认得。他们轮流看守张启山家大门,吴邪经常和他们借烟抽。
      “已经没事了。”和他们一块儿出来的还有一队亲兵,吴邪指指他们,问:“这是怎么了?”
      “被赶出来的,和车上的东西相冲。”
      “佛爷还在里面?劳烦,带我进去。”
      左拐右拐吴邪刚刚进到站台,还没见着人就听到齐铁嘴喋喋不休的念叨:“对不起佛爷,老八说错话了,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和我这等不长眼的一般见识。”
      原来是齐铁嘴提议要“双指探洞”,张启山却要他来持锣,齐铁嘴这一听屁股都吓夹紧了。
      双指探洞这门绝学,专门对付那种特殊处理过的棺材,这种棺材通常是铁水封棺,为了防止里头的东西变异。只在棺材顶凿一个手臂粗的洞,要开棺只能把手伸进去从里边儿打开机关,这危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
      张启山所说的持锣是用来惊马,双指伸入棺材洞口后,如遇棺内异变,往往伴随尸毒侵害全身,所以用一只琵琶剪卡住洞口,琵琶剪有绳索连着马缰,马耳后七分放置一只鸣锣,只要棺中有异,立即敲响鸣锣惊马狂奔,马带动机括在瞬间收拢琵琶剪,将手臂剪断可以保命。持锣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差事,鸣错或者鸣晚了都是天大的膈应,张启山让齐铁嘴持锣,就是把他张家人的性命交在他手里。现在长沙的张家人人数并不多,撑死不过百来人,那些东北过来的张家老手大多都战死在沙场,剩下的青黄不接年纪尚小,个个都是兄弟情深。齐铁嘴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他万一要是一个手抖,可咋办?不被张启山一枪崩了也得被他那小副官撕了吃了。
      “佛爷、佛爷,可是我紧张啊,我要是紧张崩出个屁来,惊着马连累了您兄弟怎么办啊?”
      副官跟在他们后面乐了:“八爷,我们都是战马,枪响都不惊,只听锣鸣而动,您屁有那么大动静?那您不用持锣了,持屁就行,我去给您准备红薯。”
      齐铁嘴一怒:“你懂什么,兴许会被熏跑呢?”说完话,老八停下脚步,他看到前方的吴邪。
      “佛爷,他啥时候回来的?”齐铁嘴小声嘀咕。
      “夜里。”张启山就蹦出来俩字,他目视前方脚下步伐不停,齐铁嘴连忙跟上去:“咦,那怎么没和我说?”
      “我府里是不是鸡下的蛋是方的还是圆的都得和你汇报?”
      “不、不必了。”齐铁嘴想说的其实是,您府里还养鸡啊?
      一早见面时他就发现张启山面色不大好,虽然他看上去依旧很精神,但那点掩饰又怎么瞒得了齐老八,他就算没带眼镜也看得到张启山眼睛里的血丝啊。更眼尖的,他看到张启山左边脸上好像有一块青?不是很明显,就是明显,他也不敢问。
      张启山与吴邪擦身而过时,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根本将吴邪视作空气。
      哼哼……有古怪。齐老八眼珠子溜溜转,嗅到一股八卦味儿。他跑上去追上张启山,装模作样清喉咙:“咳,佛爷,你今儿气色这么差,该不会是因为他?”
      “你很闲?”张启山冷眼斜过来,“不如想想待会如何持锣。”
      “持锣……用手提着呗。”被身边的人眼神一唬,齐铁嘴摸摸鼻尖不再吭声,他扭头去看,吴邪还伫立在原地。
      一行人抬着各种撬棍麻绳圆木跑过,过不久一具铁棺从列车上被抬下来。
      火车站四周已用帆布支起帷幕,不让围观的老百姓看到里面。
      嗯……?
      吴邪侧耳聆听,他好像听到狗的呼哧声。吴邪混在亲兵队伍里,他仔细观察周围,果不其然发现有两条黑犬混进了帷帐。
      “嘘,过来,过来。”那是个年轻的公子哥,正弯腰逗狗儿唤它们回来。两条黑犬挨着他蹲下,那公子哥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踮脚探头望没发现有人在注视着他。
      这年轻人,便是老吴家年轻的狗五爷。
      也是,家门口闹这么大动静,爷爷一没聋二没瞎,照奶奶讲的爷爷年轻那会儿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成天怕动静小了,这会儿怎么会当个无事人。可吴邪心里的疑问又紧跟着冒出来,看样子爷爷是清楚这件事的,那又为何在笔记里头一笔带过,还说此事不过市井流言,军列鬼车压根不存在。
      吴邪悄悄往队伍里缩,之前狗五闯张启山房间时,他们飞快打了个照面,他不确定狗五究竟有没有看到他。有东西在扯吴邪的裤脚,吴邪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黑狗,那狗还摇头摆尾开心得很。吴家的狗不会无缘无故亲近别人,还是个陌生人。吴邪不敢转头,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边年轻的狗五爷正一脸玩味地打量他。
      一辆军用卡车已经翻开了后斗,抬棺的八人正将铁棺椁放上卡车,吴邪慌慌张张爬上去确定狗五没法看到他,这才松一口气。后斗里守着铁棺的人几个张家亲兵,吴邪找个地方坐下来,问最近的两人:“那火车里面死的都是日本人?”
      “是!”两人回答地整齐,吴邪被吓一跳,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两个是他老熟人了:“你们干什么?这么大阵势。”
      兄弟俩对视一眼,火爆猴缩缩脖子有些后怕地道:“老板,你真不记得?”
      “啊?”。
      那哥哥压低声音说:“你把佛爷打成那样,我们进去时候可吓坏了!”
      哦,搞半天抓着我动弹不得是你们两个兔崽子。
      “不许乱嚼舌头,都给我忘了忘了。”吴邪一人一个暴栗敲下去,两人点头如捣蒜。“快告诉我,那车上,都是日本人?”
      “对,他们好像从哪里挖了东西出来,一车的棺材,”他们指指后面那铁棺,“这玩意是单独缩在一节车厢里的。”
      “准备弄哪儿去?”
      “到佛爷府上,要动琵琶剪了。”
      呼吸一滞,他明白琵琶剪意味着什么。
      那辆076军列,该是冲张启山过来。
      双指探洞是北派特色,更是张家流传下来的独门绝技,要说有例外的话,吴邪只知道一人,那就是张盐城,而张盐城在世人眼里已死在北伐战争,剩下的,只有在长沙的张家人。九门的许多故事,吴邪都从吴老狗那得知得差不多,让吴老狗闭口不提的,就是这鬼车事件。

      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车子开得很慢,又为避开老百姓而绕了远路,绕到城外包了半个圈,从北边的兴汉门进城,再往南走到张启山府上。
      直到下午太阳开始沉下地平线,他们才到院子里。整座院子都被帆布帷帐围得严严实实,人早已经准备完毕。铁棺椁搬下去,张启山围着棺椁踱步,齐铁嘴站在马边上,手里提着一面铜锣。院子里站了一列的张家人全部都盯着他,那目光要多冷有多冷,用老八的话来说,就是有几十个张启山在盯着他,吓得他两条老腿直打摆子。
      吴邪这是第一次看到正儿八经的哨子棺,铁水封棺,远看就是一大铁坨,那顶上有一个口子,要把胳膊从那儿伸进去开棺。吴邪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臂,无他,就是觉得有点冷。假如是他去的话,照他这个开棺必起尸的体质,那是万万不得了的。
      太阳西沉,阳光斜照,金身大佛的影子投满了整个院子。
      四周围静悄悄的,没一人敢呼吸,生怕空气一动那铁棺里就会有了异变。那负责开棺的年轻人脸上已冒了冷汗,不多时就扭曲起来。
      “救我!救我!”他身子都在抖,手臂上肉眼可见爬上来可怖的黑色。
      “算命的!”张启山怒吼。
      “哐——”锣响一声,战马嘶鸣。
      那青年喊的撕心裂肺,右臂已断了浑身是血,琵琶剪都在淌血。吩咐将人带下去,张启山摘下了手套。
      “佛爷!”吴邪正欲上前,张副官的手臂横在他身前:“你不是张家人。”
      “老八!”
      “还来?”齐铁嘴已经被吓得丢了半条命,这回张启山亲自上阵,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还咬了舌头。张启山要是被他手滑惊了马给弄成独臂大侠,他这后半辈子都甭想逃过张启山的折磨。
      忽然有一道黄色的影子从棺顶的圆洞里窜出来,竟然是一个黄皮子。张副官要去捉它,张启山拦住他不要轻举妄动,黄皮子这种东西不能轻易去得罪。那黄皮子一对眼珠子黑得发亮,炯炯有神,灵气十足。
      “这、这?”齐铁嘴愣着反应不过来,怎么从那铁棺里还跑出来一只黄鼠狼?这黄鼠狼跑过来了,爬到马屁股上,两只眼睛盯着齐铁嘴。齐铁嘴被这黄鼠狼盯得发懵,不过没多久它就一溜烟跑了。
      “算命的。”张启山叫他,齐铁嘴哭丧脸认命,重新持锣。
      张启山手臂直直插入孔中,随即一股血腥混杂腐味迅速蔓延,齐铁嘴大脑一白几乎作呕,吴邪也皱起眉,光天化日在地面上嗅到这股味儿,确实恶心。
      张启山似乎摸到东西,他脸色阴沉。
      吴邪站的靠近,他眼睛放大不少,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看到张启山的脖子上,飞快闪过几根暗红色的线条。吴邪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去看,那些线条又都不见了。
      接着张启山的整只手臂往棺椁内猛的一拧,没有任何声音,但铁棺都震动了,这一拧的气力之大可见一斑。他慢慢把手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污黑的东西。
      张副官赶紧吩咐人过来处理现场,清理张启山身上的污秽。
      “佛爷,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把那污黑的东西交给副官,“弄干净了给我。”转头一看,马屁股后边儿,齐铁嘴已经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出息。”再一转身,吴邪恰好挡了他去路,张启山脸色沉下去:“有事?”
      “我……”
      张启山低头用湿毛巾来回擦拭手上,他不冷不热地说:“怎么,想说‘打错人了’?”往侧边走两步,从吴邪身旁走开。“我忙得很,没空听废话。”
      “佛爷。”吴邪突然抓住张启山的手臂,握得很紧。
      目光瞥一眼臂上的手,张启山盯着吴邪看了许久,他竖起一根手指,冷声说道:“一天时限。”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9.26修订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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