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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死亡倒计时(3) ...

  •   解九的头风症已有很长时间没发作了,他的那位医生朋友在战争爆发后回到大洋彼岸,但仍会想法办法每年给解九捎对抗药过来,一有新的药剂问世就立刻捎来,到近些年解九已能离开直接注射改用定时口服药片,但他长久以来服药产生了依赖,一旦突然病发他仍需要大量的药剂止疼。因为解九倒下了,照看吴邪的任务齐铁嘴自动承担起来,二月红白天也会留在解家,到傍晚便回他的戏台子。
      前门大街有老戏台,据说是清初时就搭建了,后来城里遭了战争哪哪都遭殃这台子也不例外,只是原来在那台子上唱戏的戏班老人念旧,解方后在原地方重新搭了起来。二月红花重金把它买了下来,红家的人仍旧干着老本行,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戏班子,白天唱戏晚上倒斗,只是如今需要低调行事,动土的次数也比较低。
      二月红已有多年不登台开嗓,一般来指点族中后人一二,开戏时在底下看着,人到老了终于坐得个不用抛头露面的班主。
      第五天的下午红家班子唱一场《四郎探母》,待到傍晚谢幕时,二月红这个当班主的准备往后台去,他起身与周围鼓掌的看客们鞠躬表示感谢来捧场,可到后来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到最后面有个长相熟悉的人,但当对方发现二月红看到他了时,他立刻猫腰躲开他的视线走了,等二月红追到大街上时,哪还有对方的影子。

      太阳肆虐了一天终于肯收敛它的光芒,天边剩下一点朱红,日辉斜撒,街上倒映了行色匆匆赶着回家的人们的影子,参差不齐的树影越拉越长,最后伴随太阳仅剩的那点光芒的消散,逐渐没入黑暗。
      二月红急火火赶到解家时,天已暗得透了,有只弯弯月牙儿倒挂天穹。
      “吴邪!”二月红方踏进院门门槛,他的嗓音便带着穿透力远远送进了灯火通明的屋子里,可等他推门进去时,迎面撞见正欲出来迎接他的解九。
      “二爷?什么事这么急?先坐下再说。”解九见二月红明显是带着怒气闯进来,他诧异的同时又不忘了先行安抚对方。解九病症过去已恢复了神志,只偶尔身子容易疲惫不易过于劳累,但他眼睛附近有一圈黑色,看样子没有休息好。
      “九爷身子安好?”二月红听了后方知他一路过来势头不小,有些歉意地对解九抱抱拳。
      “我没事了,这几天多亏了八爷留在解九家里照料。”解九领他进屋落座,叫人过来看茶。“二爷……”
      “吴邪呢?叫他出来。”二月红没急着喝茶,屁股一落下便撂出句话,解九明显愣神,而门帘子掀开走出个人来,齐铁嘴抱着只枕头小跑过来,他眼睛都没睁开眼镜都没戴好,出过来时还差点摔一跤,人没站稳就开始咋呼:“哪呢、哪呢?吴邪醒了?”
      等齐铁嘴戴好眼镜定睛一看,他立刻换上一脸沮丧:“我还以为他吴邪醒了呢,白激动了。”
      二月红心思向来细腻,他听得明白话中意思,稍微想了想便与解九说:“吴邪睡了?这么早?”
      “二爷不知,吴邪从前日开始,天还没黑就犯困,他睡下就难能醒过来,每天早上都是我们强行把他拍醒。”解九说,“二爷班子里都是下午开练,做班主的得到场,这事我便没告诉二爷。”
      “这几天可把我折腾惨了,解九你跟得了失心疯似,你家里一堆人都伺候不来你,还得我亲自上手,吴邪又开始做噩梦,可怜我齐老八是整宿整宿不能合眼啊!”齐铁嘴立刻开始倒苦水,他往二月红旁边一坐,端起他的茶就喝一点不客气。
      “吴邪开始做噩梦了?”二月红关心道,“快带我去看看。”

      吴邪的房间就安排在解九隔壁,一旦吴邪房里有什么动静解九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房间里亮着一盏小灯,床头柜摆了一只水盆,水盆边搭了手帕。他们轻手轻脚来到吴邪窗边,床上的吴邪紧紧闭着双眼,他面色苍白脸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睡不安生。”解九叹口气,他到床头去拿了手帕在水里浸湿,拧干后给吴邪擦去脸上的冷汗,“我请过医生来看。”他只说了半句话,但后面的话不用他说大家都明白。“吴邪是一九七七年生,到他出生还有十年,就希望这十年他不要太痛苦。”
      退出吴邪的房间,三人在回廊里边往堂屋走边聊着,齐铁嘴打个哈欠,用手抹掉挤出来的眼泪,他说:“理论上来说,吴邪应该得到八岁七岁才会这样,咋这么快就……”
      “八爷,你也说了是‘理论上’,实际变数过多。”解九道。
      “所以问题还是出在罗布泊吧,他到底受了啥刺激弄成这个样子。”齐铁嘴纠着眉毛抱怨。
      等回到堂屋里几人重新落座,解九便问起二月红:“二爷来得匆忙,究竟……”
      “唉,或许是我眼花。”二月红抬手打断解九的话,他捏了捏眼角揉摁,但眉头仍皱成个川字,“适才我在我那看台子瞧见了吴邪,我一看到他他就跑了,等我追出去时也没见着影儿。所以才火急火燎赶来,我道这小子哄着我们几个耍?后来想想我瞧见的是个大个儿的吴邪,明显的不对。老了……这眼花的。”
      “嗨,二爷这是太担心吴邪了。”齐铁嘴听了大笑起来,倒是解九笑得有些不自然。

      “正好二爷来了,我这有东西叫两位瞧瞧。”解九抿了两口茶,忙将话题撇开,他到书房跑一遭拿了一沓纸出来,神情怪神神秘秘的。他将那一沓纸的上几张放到二月红手里,齐铁嘴脑袋凑过去瞧还没瞧两秒钟,他眼皮子翻得只差把眼珠子翻出来。
      “这上头写的啥玩意啊?”他指着那写满的弯弯扭扭的字,“老八我画个符都能画得比这好看。”
      “八爷这是睡糊涂了,连维语都瞧不出来。”二月红笑他,齐铁嘴干咳两声赶紧再去瞧,站一边去往往天花板清嗓子去了。二月红抬头对解九说:“语言上虽然分辨一二,但内容还劳烦九爷翻译翻译。”
      “你东西拿出来光丢给我们看,这不是你的作风,解九你啊,一定是整明白了的再来卖个关子,”齐铁嘴拉着他坐下,他把二月红手里的几张纸拽过来放桌上,握着拳头敲敲,“快给说说。”
      “八爷不是想知道罗布泊究竟发什么了什么?”解九推推眼镜道,别说是齐铁嘴,就连二月红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后齐铁嘴舌头有点打结:“你你你、你查出来了?!”
      “说不上是查出来,但有点眉目,可以猜。”解九说得一本正经,却得来齐铁嘴泄气的垂头,解九见他这样无奈摇头,接着说:“这点信息来得十分不容易。”
      “九爷请说。”二月红道。
      “还记得原籽蛋爆炸么,就在罗布泊。八爷说得对,原籽蛋选在罗布泊爆炸有很大可能与科研队在里头出事有关,到底要毁灭什么必须用到那么恐怖的力量?但是爆炸的时间是在两年后,假如两件事有关,那就是在那边被封锁了两年之后,上头被迫选择了这个下下策。”解九说着将桌上那几张写满维语的纸一一铺开,“我们再说人,首先很明确放出来的消息是领队失踪了,但也有可能是整个队伍都不见了,但无论如何吴邪回来了,所以我做一个假设,还有别的幸存者活着出来。”
      二月红看了看桌上的纸,他反复斟酌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想办法寻找那些幸存者,这些纸上的文字,便是他们写的。”
      “没错。”解九肯定地点了点头。
      “但先封锁罗布泊,到后来封城整个新疆,你散出的消息没法进去,你又怎么确定他们会知道有人在找他们?”二月红道。
      “我在赌,赌他们在封城之前逃出来。”解九把余留在他手里的另一沓信纸扬了扬,“结果告诉我,我赌成功了。”

      “你们看到的那份是他们发给我的原件,我手里这些是我翻译出来的,我不敢请人来翻译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好在接触过一些能看懂,剩下看不懂的就抱本字典连猜带蒙。”他把手里那份也一一铺开在桌上,上面的内容翻译出来大概是这样……

      第一封信:
      我是这次给他们科研队开车的司机,汉字光会说不会写,太难了,这维语我也不会多少,凑合着看吧。我们哥几个是在西北淘沙子的,那几年全国都饿着肚子,我们几个为了不饿肚子就去给他们开车进沙漠,至少能有个十几二十天吃饱喝足。本来以为一路上不会有啥事,他们做研究的能跑多远,没想到他们罗布泊禁区竟然还要往里走!我不知道这散消息出来找人的你们是谁,但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里头有个叫齐羽的是解家来的人,所以我估计我这信最后铁定落你们解家手里。齐羽小子在里头给人拆了身份,后来怎么样我们不知道,因为他们还要进到里头去,那罗布泊里面就算有紫禁城一样的宝贝咱们也无福消受,所以就没跟着去,半途回来了。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到禁区去,里头又发生了啥那就不晓得了。

      第二封信:
      沙漠里发生了啥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赶骆驼的。那天我记得可牢了,又是飞机又是坦克的过来,他们到沙漠里来的时候我的骆驼走丢了一头,我就绕开他们偷偷溜进去找我的骆驼,结果一群当兵的追在后边对我屁股放枪,我吓得都尿裤子了!我就是找个骆驼啊我啥也没干啊咋就要打我咧!后来我被他们带走的时候,我看到了前面有人,对,好多好多的人,但是他们都奇奇怪怪的,好像站都站不稳。那天是晚上,但是我眼睛好使啊,我肯定我看到的都是真的,就是有好多好多人在那边。他们当兵的以为我没看到吧,把我抓回去教育一顿就放我走了,但是我的骆驼还是没找回来!

      第三封信:
      我知道罗布泊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听我说,我写的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发誓我写的都是真的,字字确凿。我会汉语,因为我妈妈是汉族人,她教我用汉语也教我写汉字,但是这封信我必须得用维语写。
      事情要从那天早上说起,我和往常一样开车去沙子里捡东西,我去的那一带经常会有淘金的队伍经过,运气好的话能捡到好枪,我喜欢枪,就捡了收了家里。我到那边时看到有一行脚印,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脚印是朝着往我这个方向来的,只有一行脚印,而且脚印走着走着突然就断了没了,我也没看到附近倒了半个人,我还停车下来检查过脚印。后来我继续开车顺着脚印来的方向走,那行脚印很远看不到头,我其实不太敢走得太深的,因为再往里头我就没过去过了,而且离我们绿洲已经很远了,但是脚印还在,我就一直往前走,万一有人遇难了我还能救一救。
      我真的看到有一个人,那个人好年轻的和我差不多大,我找到他时他脱水快死了,我就给他喂水喝,把他拖上车带回去。在车上中途他醒了,这个年轻人我感觉他怪怪的,他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但是我觉得他有那种四五十岁的人的压迫感,他一醒过来就不停地问我问题问这问那,跟调查我祖宗十八代似的。
      回去的路上我发现车子油耗比平常要快,不过当时我没多想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我后备箱里还藏了一个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来的!这个人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那个年轻的发现他后他们两个就在打架。打着打着那个中年人跑了,往村子里跑,那个年轻人要我拦住他,我当时一头雾水等我反应过来他们早就进村了。我当时吓坏了,他们会不会都是坏人?我把坏人带进村子了?我就赶紧跑回车上去拿枪。现在回想起来我浑身都是冷汗,如果我没有跑回去拿枪,如果我和他们一块跑回村子……那我肯定写不了这封信。我至今都忘不了看到的那些东西,我到现在都害怕睡觉,因为一闭眼就会看到那些恐怖的东西。
      我们村一共六七十来人,大家互相都认识。等我跑拿了枪再跑回村子里发现大家都围在一起,我是后来的被挡在人群外面了啥都看不到。我急着想进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这时候我发现我身边突然多了一群人!离我最近的几个人的脸是和我一模一样的!我当时吓到哆嗦,就听到前面有人尖叫。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可我跑不动啊,我腿软了,我把枪都扔了我连滚带爬。我听到村里的哭喊,我也哭,我一边哭一边喊地回到车上,我差点拧不动钥匙。我记得的,那些“人”,和我长得一样,和我熟悉的大家都长得一样,但是他们好像都站不稳,像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
      我命大跑出来了,但是我的家人、村子里的大家……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他们。那两人应该也是死了的吧,我不清楚。后来军队就过来了,到了之后就把那边封锁,把消息也封锁,对外就说是有一个科学家失踪了,派军队来救人的。但是我知道原因,原因绝不是因为这个!如果仅仅是找人,干什么要把沙漠封锁?到后来甚至整个新疆都戒严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找幸存者,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我不清楚。这些年我憋的快疯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每天睡觉都做噩梦。不管你是谁,反正我总算是能告诉一个人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齐铁嘴的手在抖,相比起二月红的镇定,齐铁嘴的慌乱显得不太正常,他说:“什么意思?罗布泊里面有怪物?那些怪物,在里面待了两年?那原籽蛋是炸怪物去的?听他说的,那些怪物会和他们身边的人长得一模一样?”他心里在狂吼:我有不好的预感,不要是真的、不要是真的!
      “第三封信里描述的那个年轻,是不是很像吴邪?”二月红冷不丁地一句发问,让齐铁嘴瞬间白了脸色,他一转身死死抓住解九的两条胳膊,盯着他喊:“你告诉我、告诉我,吴邪怎么回来的?他到底怎么回来的!”
      解九迟疑几秒,他眼下他不能够再瞒下去,他说:“有人送他回来。”
      “送他回来?”二月红的语调也高了点,明显的怀疑。
      “没错,送他回来的人……叫齐羽。”
      齐铁嘴抓着解九不动,他现在陷入了困境,他整个人都像被定住一般,他盯着解九解九也看着他,解九继续说:“那个叫齐羽的和吴邪……一模一样,声音、眼神、走路的姿势,都一样。”他把齐铁嘴推开,解九现在是最冷静的一个。
      “我猜过齐羽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我不确定了,如果人能够凭空出现、能够凭空出现一个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的,那他……”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解九不自然地身体抖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又说:“和齐羽一起送吴邪回来的还有一个人,可能是天太暗了他又在车里,我看不太清楚……他和佛爷,很像。”

      “我见过他!”齐铁嘴突然叫了一声,紧接着他就开始魔怔一般,他绕着解九把他当柱子一样绕来绕去,他像个卡了带的唱片机,磕磕巴巴道:“我……那个人……他……”他使劲儿往自个儿脸上一掐,掐得眼泪水在眼眶里滚,“你说的那个人我见过,佛爷当年遭抢魂的时候,我搁家里埋头翻书想法子,那个人就出现在我家院子里,而且还是他告诉我佛爷是抢魂了!”
      “不是八爷你自己找出原因的?”解九不自觉拔高声调。
      “我、我!”齐铁嘴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他能怎么解释?他真的觉得这事儿不能说而已啊!
      解九后来还说了什么,齐铁嘴已经听不见了,他跑到院子里去抬头找月亮,双手里捂着六枚铜钱,每一枚铜钱上的符号都不一样。他焦急地等啊等,终于等到月亮从云层后面露脸后,他立刻找到正对月亮的方位面对月亮,把六枚铜钱捂紧在手心搁在胸前摇啊摇,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撤!”六枚铜钱撒出去时不停地原地打转,当每一枚停下来的时候,齐铁嘴的脸色都更苍白一分。
      “叮叮叮……”最后一枚铜钱还在转,齐铁嘴死死盯着它,他眼睛里血丝都瞪出来,那枚铜钱转了足足两分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八爷,这——”解九和二月红忍不住开口,齐铁嘴制止他们出声,他瞪着最后那枚铜钱他急得快要哭了——只听“叮”一声,终于落地。

      “这是场灾难。”齐铁嘴抬头,双目失神。
      “九门有难?”
      “不止九门……这将是一场浩劫……长达十年。”

  • 作者有话要说:  2019.08.25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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