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6000雨

2、忆初遇

　　杨花满京华之时，白马踏碎满城飞花。
　　“昨夜是怎么了，看你睡得一宿不安生。”连夫人捏着帕子为自己闺女细细的擦着额头的汗，一脸担忧的看着。下头葵生递来热水温了一壶梨花白，方恭恭敬敬的送至正烦的不行，用手扇风的连翘手上。
　　咽了口茶的连翘翻了个白眼，拿起软烟罗披在了身上，说道：“还不是商家的那小子，魔怔了一般，追了我一路。”说完狠狠捏了捏手腕，说道：“我下次见他，非收拾他不可。”
　　连夫人意料之内的温婉一笑，略干涩的唇角溢出了微不可及的叹息。给连翘收拾好身上，问了句：“他也是个痴情儿，况且你们二人本就婚约在身的。”还没说完连翘噌的就站起来了，杏眼微瞪，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我很不爽，别提他”，又一脸小女儿般的羞涩绞着衣角，嗫嚅道：“我欢喜谁，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打趣儿呢。”
　　当然知道。这京华朝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岫岩县主芳心早已明许了宁王，宁王这晦涩暧昧的态度让各位看客都着急的不行。还嫌不够乱的商家小子商芜满城的追着小娘子跑，成天叫嚷着嫁娶之事。
　　可惜了，父母之约，媒妁之言。两家早已定好了亲事，谁曾想过这县主未满及笄便瞅上了那宁王大人。也不怪县主，宁王一表人才，可是良婿佳选。再这么一想，宁王时不时的回应，众人便感慨了。
　　缘是这商芜是第三者。
　　听完葵生绘声绘色给她讲了一通这市井小人之言，连翘心情畅快了许多。她实在不欢喜那愣愣的傻小子，只可惜这个傻小子才华惊人，也是一派公子作风。
　　她单手托腮，静静地想了片刻，又转过头问葵生，“你说这商家小子也不差，出门也是掷果盈车之人，怎的就赖上本县主了呢。”葵生抖了一抖，义正言辞的说道：“许是我家小姐貌若天仙又多才多艺，就这么欢喜上了呗。”
　　连翘咬着帕子郁结了一整日，最后拗不过又提笔书了封信，塞给小丫头去交给了商家公子。这下总不会再缠着我吧。可惜商芜这坚毅的劲头断不会轻易放弃，接了信反而如同珍宝一般藏着掖着。看的商大人直个叹气，可惜了我惊才绝艳的儿，偏生栽在未来媳妇儿手里。
　　连翘那头哪曾知道这个，捻起针线绣了个香囊。又心心念着心上人的芳名，寻思完小姑娘就上床梦会宁王了。

　　幼年连翘顽劣，常出外和几个官家明珠打成一团，其中就不乏高官之女。一日几个孩子跑到不宁河畔的桃林玩捉迷藏，此地因是出过人命，所以人际极罕。几个坏心眼的孩子却故意留下连翘一人。
　　连翘身边连个丫鬟都不曾带，这下可糟糕极了。急急忙忙的在桃林转来转去，却也找不到路，眼看就天黑了。而在城内找寻的几名家仆何曾想过自家小姐会在这桃林中，偏生往南边山里找去了。
　　日薄西山，她还未曾找到出去的路。小丫头干脆坐在地上大哭，念叨着：“娘亲……娘亲，呜呜，连翘怕黑。”
　　在不宁河畔正挑着一盏白灯笼散步的少年听见了，拿起灯笼照明找到了小姑娘的所在，是一棵枝桠成荫的桃树下。少年心善，看着地上的连翘缩成一团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赶忙丢下灯笼将她抱起来，一路摸摸索索出了桃林。
　　小姑娘醒了过来，止住了泪，黑乎乎的一片她看不清，得知自己被一个少年救了。抽噎着说：“大哥哥，你是个好人，回家以后我娘会给你钱报答你的。”说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露出一个青稚的笑容。
　　少年失笑，红着脸说：“我不要你的钱。”说完掂了掂她的身子将她抱稳，她却认认真真的想了半天，说道：“那我以后嫁给你吧。”童言无忌，她软糯的声音显得极为可爱。少年却还是被这话语烧红了脸，连翘自顾自的喃喃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一只兔子的玉坠，塞进他怀中，鼓着腮娇憨的说：“以后你拿着它来娶我，我叫连翘。”
　　少年被她认真而期待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虽然在黑暗之中，还是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声，说道：“好。”得到了有力而坚定地回答，小姑娘安静的伏卧在他怀中由着他一路抱到如意街头。
　　店铺基本都已经打烊了，零零星星的灯火之中，却是侯府的高墙大院外都是拿着火把的家丁，少年蹲下身看着她，“快回家吧，你娘亲等急了。”声音柔柔的让小姑娘不由自主的绞着衣角，竟顺着身子贴上了去，湿热如娇嫩的花瓣一般的唇在他脸上轻轻印了下。然后飞快的跑去侯府。
　　黑暗中，少年的耳根都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