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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我就是看不上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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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生前是显少动怒的人,“死回来”以后倒添了些孩子脾气,他觉得这样很不好。看着老乞丐哭天抢地的搂着烟袋锅子,又过去给他“顺毛”。
“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至于宝贝成这样?我这儿有一把新的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识过几样好货,也看不出这东西哪里比他的值钱,烟管也没有自己用的那个长。只瞧着那是玉做的烟嘴,连忙一把夺过来抱在怀里,一面用袖子擦着,一面说:“你打哪弄到的这个?这烟嘴看着倒是值钱。”
白宴玖抬手点了点那烟斗,挑着眉毛道:“别不识货了。这儿比那嘴儿值钱。这是崭新的铜斗锅子,你抽之前捡块生猪油在里面烤着,化了以后里外擦干净了,再用热水烫一遍再开锅。直接用抽不出好味儿。”
三爷没告诉老乞丐这东西是他从坟里顺出来的。离开六堰山的时候,他一连挖了好几个老坟,一个坟里拿了几样东西。官坟不盗,只挑寻常富贵人家的东西拿,留着当铺里换钱用。自己棺木里的东西一样没动,不是舍不得,而是动不得。那里面装的都是讲究的体面货,出了市面就容易闹出事。
他还不想在当了自己的东西以后,还被儿子们四处查着,是谁盗了他们亲爹的墓。
老乞丐听后直摇头,说:“诶呦我的爷,什么金贵东西还用猪油来养,我这见天能吃上一顿饱饭都不错了。”
白宴玖说:“那你就等吃不上饭的时候再用吧。”
这东西多了银子不值,姑且倒是能够他花个三五年。
老乞丐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人了,心里思来想去他是个什么来路呢?就见白宴玖笑眉笑眼的又凑过来了,说:“白府的事儿你还知道多少,再跟我说说。她那动就上树摘果子吃的毛病还有吗?现在牙口应该不行了吧?”
老乞丐结结巴巴的说:“树,还是上的。只是总扭着腰。… …话说你一个年轻后生,总打听老太太干什么?她都那么大岁数了,不可能再养你这种小白脸。”
白三爷似笑非笑的说:“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养?”
白宴玖一连跟着老乞丐在街上晃荡了几天,该打听的事儿都打听的差不多了。心里一舒服,当了只坟头“顺”来的白玉扳指,换了身体面衣裳带着老乞丐去饭馆吃了顿好的。
白宴玖的魂其实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不吃也不饿。但是白宴玖用的那具身体就不一样了,刚开始的几天,由于三爷干脆忘了这档子事儿,白天跟着老乞丐在街边闲逛,晚上就飘出来思考人生,一连三天没吃没喝。把个小生的身体折腾的枯瘦干煸,嘴唇都干出了两层皮,差点就把他“活活饿死了”。
白三吓了一跳,打那以后,到时辰了就吃,老乞丐喝水他也跟着喝,总算又给养回来了。
与此同时,白宴玖还去侯府门口转悠过,中途看见常老欢喜出来过几次。他发现这货似乎是年纪大了反而比年轻的时候爱臭显摆,但凡出门,身边必要跟着一队的排场。
头几次的时候,三爷还妄图展现一下个人魅力,装作偶遇的样子跑上去混脸熟。用的名头是自己的腿脚好了,多亏了老太太扔在地上的几颗银锭子,所以特意来谢老太太。
奈何常老欢喜压根不搭理他,唯有一次心情好的时候拍过他的肩膀头,说的还是:“你没发现我有点烦你吗?再没事儿往我跟前凑就让人把你丢到山里去。”
白三木着张脸站在原地,实际上是很想发火的。
他从六堰山一路跑回来就废了多少瞎劲,她还要丢回去?嘴上还是好脾气的说:“敢问小生是哪点招老太太烦了?”
常老欢喜说:“不知道,我就是看不上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转脸坐上马车玩儿自己的去了。
气的白宴玖又闷到角落里发了一通脾气。
后来三爷觉得要脸没用,又开始想尽办法的装可怜。
还拉着老乞丐躺在白府门口“卖身葬父过”,常老欢喜打着呵欠从府里出来的时候,老眼昏花的险些“踩死他”。除了被一脸嫌弃的又甩了几个白眼以外,“身子”到底还是没卖成。
“卖身”不成的白侯爷暗搓搓的觉得,老了以后的常欢喜比年轻的时候更没人性,并且没有一点人到末年心怀慈悲的自觉,还不如干脆痴呆的好。
白府是显少收府外奴才的地界,一应都是家生,这个规矩还是三爷生前定下来的。那会儿朝里朝外想弄死他的人多如牛毛,为防内贼才立的规矩。如今内贼防没防着不知道,反正是阴差阳错的防着了自己,想混进去打个长短都不能,只能在府外绕着静候时机。
他算过日子,再过两个月就是常欢喜六十六岁的生辰了,白府对于大寿自然要大办。不管是混进去,还是想办法给自己套个身份都要在这之前有一番打算。
闲着没事儿的时候,三爷也在乞丐堆里跟他们聊天。他生前的时候就爱跟这些人聊,聊得朝中很多大臣都说他不像个官,没体统。
那时候三爷还不是侯爷,只是外省陵水县的一个小小知州。官不大,从五品。十九岁的后生,能当上个知州放在寻常人家按说应该是不错。但是他爹是朝中从一品的太子太傅,这就让很多人都瞧不起了。
偏生白宴玖还是在殿试时得了状元以后自请去那鸟不拉屎的穷县城当官的,谁也想不明白,这么大背景的白家老三脑子到底被驴踹了多少脚。
白宴玖说,乞丐吃百家饭,听百家事,行千里路,再没有比这些人了解民计民生的了。不信你打眼走过一个地方,成群结队窝在墙根底下的城池,必然不会穷到哪里去。反观那时候的陵水县,穷的乞丐都要绕路走。最后楞是让这位爷折腾的,乞讨的都个个吃的白胖。
三爷是位鬼才,不然也不会把当时最不得宠的皇子清元帝扶上皇位。白宴玖记不清朝里朝外有多少人想弄死他了,只知道再想弄死他的人也没敢当街打过他的脑袋。
然而凡事都有个第一次,就在跟老乞丐闲聊的当口,三爷挨了此生第一记巨响无比的脑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