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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打你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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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室里的突然阴风吹得有些大,紧紧靠近棺木的常老欢喜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好的身体长久呆在死人的墓穴里也是受不住的。
白三将手搭在了棺板之上,抬眼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神色疏地一凛,突然叱了一句:“滚出去!”
这六堰山的“阿飘”们都是惯会凑热闹的,方才护着常老欢喜下去以后,不知怎么听说里面的人要开棺材,又都一股脑的飘回来了。
一个个鬼头鬼脸凑在常欢喜的脑袋边儿上,不冷才怪。
常老欢喜只当他在吼她,愣了半晌以后随手扯了腰上一块玉佩就丢过去了。
“你让谁滚呢?!”
嗓门还挺大,吓得周围的阿飘们都是一哆嗦。
阿飘们因不敢得罪“混世魔王白宴玖”,因此,再喜欢他棺材里这点阴凉气也得规规矩矩的飘到外头。
常老欢喜莫名其妙被“杜丽娘”叱了一嗓子,其实是心里正在出神,才无端被他吓了一跳。
她有点担心棺材里的那个人不在了。
又或者,她很期望这副棺材里没有骸骨。
“刘芳辰”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迷,她甚至有点怀疑,他身上的身家功夫是棺材里这“老货”教的。
她当然不会相信刘芳辰只是个唱戏的。
人到终年总是比年轻的时候多了许多臆想和猜测,常欢喜虽觉得这臆想有些过了,却还是无端抱着这样一份心思。
若白宴玖没死,又胆敢爬出棺材以后不来找她,她定然要打断他的腿。
陈年旧木的厚尘,随着年月的腐朽也逐渐变得年老色衰。逐渐划开的棺木划出一长串声响,恍若来自棺木里长眠多年之人的一声叹息。伴随这一声叹息,一股浓重呛人的气味混杂在墓室之中,刚一开棺,就迅速四散开来。
常老欢喜一直痴痴的站在一侧,眼见着棺材板一点一点的划开,露出里面诺大的一颗骷髅白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胸前的衣料,觉得那里很痛,又不知如何摆脱这份酸涩难挡的痛楚。
白三的白骨随着棺材被彻底拉的大开而整个暴露在了照得透亮的墓室中。
常老欢喜单是拿眼看着,嘴唇不停颤抖着,喉咙口压抑的哽咽徜徉在空旷的墓室之内,悲伤的那样清晰。
他想走过去安慰一下她,没想到常老欢喜突然单手撑着棺材板跳进棺材里去了。
就见她扯着白骨外面套着的衣领子把“他”拎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你死了不会托梦吗?!别的鬼都知道回家看看,你是不认路吗?!凭什么你在里面躺的舒舒服服的,单留我一个人在外头憋闷难受,我带着儿子给你上坟的时候,跟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常老欢喜似乎骤然找到了发泄之处,拎着白三的骨头巴拉巴拉的晃荡质问。
白宴玖守在自己棺材边儿上,眼见着自己的骨头被媳妇拎着教训,莫名都觉得有些疼。
放了三十多年的东西,骨节之间早就脆了,常欢喜这一番摇动,没提防肋骨上的一条骨头顺着衣服甩了出来。
白宴玖看见了,悄悄拿袖口盖住,发现她没注意到,又迅速揣进了怀里。
常欢喜由自在那儿说:“让你奈何桥上等着我,等我去找了你咱们在一起投胎,你可都听到了?你现在是不是都投胎去了?”
说完又抱着脑袋掉眼泪,掉一会儿脾气又上来了,照着脑袋又是狠命一拍。
“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
白宴玖知道她心里难受,一声不吭的看着她在里面折腾自己的骨头,由着她发泄。
然而这种发泄却没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在常老欢喜再次扯起白三的骨头准备“长聊”的当口,盗洞里突然没头没脑的滑进来一个人,随着下落挺大的一声“噗通”。人是站稳了,脸却吓白了。
白家老二傻乎乎的咧着大嘴看着站在棺材里的常老欢喜,眼泪吧嗒一下就落下来了。拼尽全力一声怒吼。
“娘!你什么打我爹?!!”
说完一个健步又冲回盗洞口的方向,扯着嗓子朝上面吼。
“白歌!你快点下来,咱娘把咱爹的坟给挖了,骨头都快扯零碎了!!”
常老欢喜反应倒也快,一见傻儿子去喊人了,二话不说从棺材里跳下来,转手就把白三扔进去了。
可叹三爷防火防盗没防过老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人就已经在棺材里了。
白家老二那一嗓子,很快呼唤来了白歌。一儿一女狂奔到棺材板前,都愣住了。
白家老二瞪着那个站在棺材里跟他对视的“刘芳辰”,又瞅了瞅一脸,你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做的常欢喜,整个人都蒙了。
他分明记得刚才站在棺材里的人是他娘啊,怎么转眼又变成了刘芳辰了?
常老欢喜觉得这个时候很有必要引导一下傻儿子的思路,用手理了一下衣领,踱步到棺材前对白宴玖说。
“可查出还丢了什么物件?除了那只玉扳指,还有别的东西没了没有?”
白宴玖对于常老欢喜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极其不满,面上也只能一本正经的在自己的骨头上又检查了一遍,顺便摸走几个值钱的物件,随口胡编乱造的说。
“少了对鎏金刻鹤寿同年的玉佩,和天谷年间冯思洋亲手做的雕纹笔洗。”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墓里有什么,只是若说对了,常老欢喜的疑心只会更重。
随葬的东西,除非下葬时守在近前的几个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进去,旁人如何会知晓。
常欢喜这是到这个时候都不忘试探他。
果然,白宴玖那一番话说完以后,明显看见常老欢喜的眉心舒展了一下,不着痕迹的隐去之后,她对刘芳辰说。
“下来说话吧。”
白家老二则是在很长时间以后才反应明白。
“娘!那盗洞原来不是你挖的啊?”
白歌则比他清醒的多,皱眉上前问道。
“娘是何时知道的这件事?若不想声张,女儿派一队人先行去查一查?”
常老欢喜说:“拿了自然是要倒手去卖的,且找几个去那圈人常逛的古玩市场上找去就对了。找着了就带回来,要会喘气儿的。”
白歌点头应下。再一看身边的白老二,怎么还发着蒙呢?正准备询问的当口,就见他狠命一拍脑门说。
“娘!你别以为我没看到,我下来的时候分明是你站在棺材里打我爹。你为啥打他?!我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多可怜!”
常老欢喜迈步准备爬出盗洞的身影因着白奉书的一句质问蓦地僵硬了一下,轻咳一声之后,缓缓调转过身,指着一旁的“刘芳辰”对白老二说。
“你怎地比我还要老眼昏花?方才可是他一直在棺材里,我连动都没动过一下。我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一时没看清也是有的,你的意思是,他趁我不注意打你爹了?”
打你爹了!
白宴玖觉得,常欢喜真是越老越不是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