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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下班前,钟广颜送来了赛默生的意向协议。
      唐嘉宁打开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发现细心的钟广颜已经将所有的变更部分做了标记,并且将老版的协议对比附在了后面。
      她抬起头,从半开的门缝间可以隐约看见她在外面忙碌的身影,不由觉得心安。她在心里想着,唐启中还是怜惜她的,给初出茅庐的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得力的军师,其实还是减轻了她不少的压力。
      “钟姐”唐嘉宁走到钟广颜的面前,把包搁在一边,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前倾着身体,挑了挑眉说:“今晚有约吗?想请你吃个饭。”
      钟广颜抬头望着她,似乎有点意外。
      唐嘉宁立马从包里拿出文件袋,在她面前挥了挥,说:“为了表示感谢!”
      钟广颜立刻明白过来,摇摇手,浅浅地笑着说:“唐总您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现在是下班时间了,叫我嘉宁吧。”

      “钟姐”唐嘉宁放下刀叉,端起了正经的面孔,问:“你有没有觉得赛默生的合作方案总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妥当?有没有什么人可以推荐,我想再调查一下。”
      钟广颜重新打量一下唐嘉宁。原本在她心目中,不过是个含着金汤勺的千金公主,绣花枕头、提线木偶,但听她这样一说,不免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怎么突然这么问?”钟广颜放下手中的酒杯,也做正了身体,“况且明天下午两点就要最后一次讨论签约,现在要查也来不及了。”
      唐嘉宁被这样一说又有点泄气,说道:“也可能是我没签过这么大的单子,有点杞人忧天。我看了你标记的内容,基本他们也做的让步也不大,只是把原本的货到两个月内结账的付款条件,改成了货到当月结90%。如果我们有现金流可以开始生产,如果他们确实靠得住,那这个看起来意义不大的。”
      “恩,他们这样做仅仅只是示好。”钟广颜提点了她一下,“表个态而已,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那为什么一两天之内突然给台阶?都僵持那么久了,我过去的时候,可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一点不肯让呢。”
      钟广颜被问得又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开口说:“这个项目的资质审核的内容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赛默生背靠的一家加拿大财团,老板是一个华裔。前两天有消息说她从加拿大回国了,打算换掉赛默生的高层团队,可能要在国内有什么大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有关。”
      唐嘉宁大为震惊,问道:“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反馈给我?并且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我们还要签约?这难道不是兵家大忌吗?”
      “很正常。”钟广颜却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
      她说:“这样的非官方消息,没有人会正式做进报告里,万一不实,耽误了合作谁都不敢承担这个责任。而且,听说投融资部门已经把这一项作为重大利好写进了商业计划书,各种评估都已经出来了,现在说不定已经到了一些投资人的手里。骑虎难下。”
      唐嘉宁没有接话,一口一口机械地嚼着嘴里的牛排,她发现今天的牛排特别出奇的硬,好像怎么嚼都嚼不烂,就像是钟广颜的这番话一样。

      把钟广颜送到小区门口,唐嘉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好像突然松了一大口气。
      可能是最近有些太紧张了吧,她想。
      她把车窗往下摇了一些,露出了一点缝隙,带着寒露的凉气就趁机钻进来,扑在脸上。
      这样带着潮湿的凉气打在脸上的感觉,跟B市干燥的那种感觉还是完全不一样。她想起了时东,不知道他在B市这样的夜晚里,是不是也在冷风里透着气。
      她掏出手机,打算给他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今天下午约了专家会诊,估计这会儿还在蒋镕身边。于是脑海里又跳出了那天蒋镕歇斯底里的模样,她质问和祈求的每一句话,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由地一阵烦躁,唐嘉宁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脑子里那些画面和声音全都甩出去。然后她定了定神,拿出手机拨通了方初的电话。

      “喂,嘉宁!你等一……安静……”方初那一头人声嘈杂,音浪大的唐嘉宁这边的手机都在震动,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她的几个字节。
      钟广颜家的这个小区确实静谧,九点多钟这个点,几乎没有什么人进出。路灯照射下,门口的那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数,发出沙沙的响声,几片叶子飘落下来。
      就是因为这样安静的环境,听筒里传来的音乐声才更显得嘈杂不安。唐嘉宁渐渐地感受到那一头的音浪声越来越小,方初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说吧,终于找个了安静的地儿。”方初的说话时喘着气。
      唐嘉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过了一会儿,说:“没什么事儿。”
      “卧槽!没事你不会发个微信啊?没事你不知道早点挂掉电话啊?你知道我从那儿走过来有多累么!今天刚买的Jimmy choo超细跟出来袅一袅,差点给跑断了好嘛!”
      方初果然炸毛了。

      唐嘉宁也不敢打断她,只能等她骂完,才懒懒地说:“下次买双新的赔你就是了,最近几天心力交瘁,我要回去睡觉了。”
      方初听着她确实一副疲惫不堪的声音,便也有些心疼,缓和了语气说:“你是身累呢,还是心累啊?心累的话呢,过来我这边放松放松,姐也来开导开导你,多大事儿啊~”
      唐嘉宁想了想,现在一个人在回家,睡不着肯定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做点什么打发一下时间。恩,最好就是去蹦跶一会,困到不行到家倒头就能睡着,什么都不用在操心。
      “好。”说着便发动了车子。善良的大灯笔直地照出去,形成一道光束,在道路的尽头弥散开来。

      “来来来,喝喝喝!”方初站在那儿冲着一桌男男女女招呼了一声,然后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一口喝尽。那豪爽劲儿,堪比那梁山好汉。
      一旁的唐嘉宁却好像并不跟她在一个世界,低着头看着手机,一言不发。
      方初拿手肘用力地拱了拱她,紧着眉头不满地说道:“看啥呢,起来嗨呀!”
      “哎呀,来了来了,发个信息。”唐嘉宁扭了扭身子,想甩开方初。
      方初一听她在发信息,立马起了劲头。
      她倏地扭过身子,啪地跪在沙发上,劈手抢过唐嘉宁手里的手机。

      “哟,发信息呢~让姐姐看看是哪个情郎呀~”
      方初将唐嘉宁的手机举得高高的,眯着眼睛看着。唐嘉宁则在一边死命捞着抢着自己的手机,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给我给我,方初!你给我呀。”
      “这么藏着掖着,那就更是情郎没跑儿啦!快让姐看看。”
      方初更起劲了,干脆脱下鞋子站到了沙发上。可旁边的唐嘉宁却不敢这么放肆,她看着周围的人都在津津有味地观战,只得愤愤不平地坐了下来,然后拉了拉方初的裙角。
      “下来下来吧,大家都看着你呢,裙底都要走光了。”
      没了干扰的方初终于可以把手机拿到面前,她定睛一看,脸色突变,大喊一声:“时东!”
      听到她这一声喊的,唐嘉宁又惊起来,一把把她转下来,一只手伸上去就捂住她的嘴,就怕她咋咋呼呼又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这一回方初好像听话了许多,她理了理裙子,慢慢坐了下来。她等着圆圆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唐嘉宁看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轻蔑地瞟了她一下,说道:
      “切,真是让人心寒呐。啧啧啧,人都怎么说来着,女大不中留啊!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呗,在我面前还遮遮掩掩,哼!”
      唐嘉宁拿过手机握在手机,说道:“就发个微信说了下我在干嘛,你哪来这么多感慨啊。”
      方初不屑地白了她一样,没好气地说道:“时东以前用那样的语气跟你说过话吗?你当我瞎吗?是不是要我念出来啊?那你可别怨我哦~……‘才一天吗?为什么我觉得好像已经一年了,明天才能回去,见不到你……’”
      她用极尽娇媚的语气念出来,并且越念越大声,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唐嘉宁见状,忙不迭地又一次捂住了她的嘴,说:“别念了别念了,我服了你了,行不,方大姐!”
      方初艰难地扯开她的手,快速地呼吸了几口,气息不稳地说:“用不着……啊……杀人灭口吧。”
      唐嘉宁也坐好,理了理衣服,然后按量了屏幕,看到没用回复,又关上了放进包里。

      “怎么突然跟他在一块儿了,也没点预兆。看你之前那个要死不死的样子,还以为你还得再在沈纪行的阴沟里面翻一次船呢。”
      方初拿了酒瓶到了满满的两杯,推了一杯到唐嘉宁面前,然后自顾自喝了一口。
      唐嘉宁看了看她,也端起就酒杯,闻了下,忍不住皱了皱眉,真是杯烈酒。
      她浅浅地抿了一口,坦然地说:“也没什么突然的,与其都独自痛苦着,不如抱团取个暖。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也不是什么旋风孝子,更不是什么君子圣人,没有那么多道德束缚。”
      方初听着,抿了抿嘴,默默望着酒杯,沉寂了良久,才点了点头。然后她提起酒杯,懒懒地碰了一下唐嘉宁面前的杯子。

      唐嘉宁抬起头,只见方初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眼神没有落脚处,有气无力地灌了一大口酒,轻蹙着眉头咽了下去。她好像没有感受到唐嘉宁的目光,顺手从桌边的那包烟里抽出了一根,然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火机,点了起来。
      “你怎么也抽起烟来了?”唐嘉宁问她。
      方初吐了一个烟圈,眯着眼睛望着她,仿佛沉思还是回忆了一会儿,才说:“这玩意儿比酒给力,你要不要试一试?”说着便把嘴里的烟嘴送到唐嘉宁面前。
      唐嘉宁连忙把她的手挡了回去,说:“你不是一向很潇洒么……”
      话还没说完,方初就对将一大阵烟吹在她脸上,直接把后面的话呛了回去。
      “只允许你装三好学生,就不允许我装个颓废文艺范儿啊?”
      唐嘉宁用手扇了扇面前的烟,待方初的脸变得清晰后,就那样望着她,也没有说话。
      方初也转过脸与她对视,过了很久,两人才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

      外人都认为,她们一个温婉内敛、一个热情大方,就像冬天和夏天那样,在两个完全不想交的极端上,能处成闺蜜也是出乎意料得不行。
      但只有方初知道,唐嘉宁从来跟自己都是一类人,她和自己一样,是极度孤独的人。
      她还知道,她们之所以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都是由于原生家庭的缘故,她自己本质上是自信的,而唐嘉宁本质上是自卑的。
      唐嘉宁总说羡慕方初,羡慕她永远像一只快乐的疯子,敢爱敢恨游戏人生,把生活过得恣意潇洒。
      可其实方初又何尝不羡慕唐嘉宁,她总说唐嘉宁爱装逼,但其实打心底里,她知道唐嘉宁比她坦诚多了。唐嘉宁对自己诚实,爱恨是非面前,自己总有着明确的判断,她的面具是带给外面人看的;可她方初就做不到,她不欺骗别人,但爱欺骗自己,她的面具是带给自己看的。
      而且,唐嘉宁是善良的,她敢于正视自己人性中的恶,敢于血淋淋地自我批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唐嘉宁是真小人,她方初就只是个伪君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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