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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数 ...

  •   他脸上的面具折射着烛火柔和的火光,面具下一双眼睛闪着的光芒比烛火还要炽烈。他与她贴得这般近,一张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神情,他捏紧她下巴的手指那般修长,指节那样分明,在紫色的衣袖下白皙非常。
      云笺看着他慢慢逼近,却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乐,搁在下巴上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收紧,云笺忽而感到恐惧异常。
      她与他贴得那般近,近得能听清楚他的呼吸心跳声。
      花无颜周身的气息像是裹着寒冰,紫衣中颀长的身影冷似修罗。她看到花无颜近在咫尺的眼睛,一双狭长的眼眸里燃起的火焰,裹挟着热烈的情感,像是地狱之焰中滚烫的救赎。
      云笺疼得皱眉,花无颜却忽然一下从她身边弹起来,在离床很远的桌旁,垂头挺直了脊背坐着,不走,也不动。树影遥映,透过窗棂铺在地上,他周身的修罗气息在银色的月华中渐渐淡去,一双眼睛隐没在斑驳的暗影中。
      云笺下巴疼痛未消,她睁大了眼眸,憋回眼中氤氲起的泪水。她望着花无颜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身影,觉得甚是奇怪,半晌,她起身下床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云笺斜头问道:“花无颜,你不是要对我不客气么,你在那里做什么?”
      窗门紧闭,烛火中花无颜侧身对着她,云笺清楚得看到,一丝丝红色慢慢爬上花无颜的耳垂,他的整只耳朵渐渐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云笺用试探的语气着问道:“花无颜,难…难不成你是在害羞?”
      倚红楼中繁花簇拥,揽得秋瑶与连鸢两位风尘女子入怀的无颜阁主,这番孩童般似是羞怯似是执拗的动作,这是对她羞怯起来了么?
      花无颜躲了云笺的目光,转身推门而出,月光落在他紫色的背影上,他回头对云笺说道:“明日是你我成婚第三日,你算是从花府嫁到袖花阁,明日我与你回花府回门。”
      树影斑驳,红尘梦里,人间几何。
      云笺站在房门口望了他的背影许久。
      房门前银色月光洒满了一地,直到再也看不到花无颜的背影,晚风吹起云笺单薄的衣衫,云笺抬手拭掉眼角的泪水:“花无颜,如今你这样,是想做什么?”
      云笺跌坐在门边,泣不成声:“明日至花府回门,那是因为水家已经毁了。如今你竟来问我是否转了性子,若是水家无事,我便是在最好的年华上,过着大小姐单纯无虑的日子。我本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花慕容,花慕容,花慕容……”
      长夜漫漫,月朗无星。
      翌日一早,花无颜便真的带着云笺回花府回门了。伤势刚刚好转的诞青守在云笺轿子外,寸步不离。
      云笺坐在轿辇里,看着花无颜纵马与轿前,望着一路夹道欢迎的百姓,心里五味杂陈。
      秋高气爽,天空像靛蓝的湖,阳光消弭了世间所有的阴影,银光连绵的云海,像是远在天边,又似近在咫尺。
      云海下是热闹的人群,万人空巷,可是人群中的他和她,一路无语。
      慕公子一袭白衣站在花府门口,远远地望见花无颜带着云笺一行人回家省亲的队伍,锦城天气虽已入秋,他的笑容却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哥,你回来了。”
      他温柔地笑容如四月温暖的阳光,却让云笺觉得冷似寒冬腊月之雪。
      花无颜朝着弟弟点点头,执着云笺的手扶她下轿一路进了花府的门。云笺任由他执着自己的手,看着他那一面覆于脸庞冷冷的面具。
      她的眼底再也没有慕公子,慕公子的眼里再也没有她,仿佛他们从未相识过。人生从来就是这样,相遇再擦肩,何况与他有过交集的,从来都不是云笺。
      而云笺的心中,也再不是慕公子。原来忘记一个人这样容易,爱上一个人,也这样容易。
      短短几日,便已沧海桑田。
      娃娃跑过来挽了花无颜的胳膊,一路脚上的铜铃响得欢畅。她伸过头冲云笺唤了声“嫂嫂”,说与云笺道“嫂嫂今日好漂亮”,笑靥灿如三月桃花。
      云笺今日所穿的衣裙,是花无颜嘱咐人专门做与她,用的是七彩天蚕丝织就而成的绫罗缎,听诞青说,那是北国公主也无福拥有的极品;云笺今日所梳落云髻,出自袖花阁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嬷嬷之手,这位老嬷嬷一生只服侍过两个人,一位是花无颜的生母,另一个便是云笺。
      诞青对她说,阁主对夫人,当真是用了心的。
      一行人进了花府的门,花无颜握着云笺的手,一路上不停在与慕颜和柏樱交代一些事宜,还没行至花府正厅的门,便带着诞青离去了。
      离去前他交代柏樱说:“有人妄图进入密室盗取兵符之事,查查路家人。弄清楚路代皇和路鸥最近在做什么。”
      交代完他便走了,自始至终没有与她说一句话。
      她伙同旁人来寻他报血海深仇,如今做了他新婚三日的妻子;他是她灭门的仇人,深知她的心思仍是娶她为妻。他人前礼节做得细致周到,对她照顾有加,没有一丝怠慢。婚后虽不曾有夫妻之实,他也不愿宿于旁处。新婚三日他带她回门,她已经没有了娘家,他便带她回了自己的家。他很放心的把她留在花府交给他的弟弟照顾,而他的弟弟,却是以前住在他的妻子心里的那个人。
      来时的路上云笺望着他隽秀挺拔的背影,都一直想要问他一句话,她真得很想问一问他,他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
      柏樱去处理阁主交代之事,柏玥司下去吩咐午膳事宜,娃娃吵着要与他一道帮忙。转眼间正厅中只剩了云笺和慕颜,还有几个侍候的仆从。一时气氛便有些尴尬。
      待那些仆从奉了茶,花慕颜便吩咐她们下去了。桐卉离开前讶异的看着云笺,许是不能接受她如今已是阁主夫人的事实。花慕颜看着桐卉离开的身影,端起茶盏饮了茶,朝云笺道:“姑娘不必如此拘礼,数月前你还是我的贴身侍女,造化弄人,如今姑娘已成了我的嫂子。”
      云笺看着眼前不染纤尘淡泊于世的男子,听着他的话,心里已平静如水,她朝他坦然一笑,说道:“你许不知我是何时钟情于你,很久之前,在你还没有认识我的时候,初入锦城的我在梨园,听着台上伶人所唱‘一步踏尽一树白,一桥轻雨一伞开,一梦黄粱一壶酒,一身白衣一生裁’的曲词,看到坐在戏台前一身白衣的你温润如玉,我便觉得你如那戏本子中所说,是可许一生一世的良人。”
      “那时人人皆称你为慕公子,众星拱月,高不可攀,加之少女心中一许执拗作祟,我便更觉得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之后种种,有些事便是如你所见如你所想,但有些事,并非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是是非非,一言难尽,我已不想解释与你,我不是真的存心想要伤害你,如今我心里已然放下了。还望慕公子,不要再因此事黯然神伤。”
      花慕颜闻言,似笑非笑,眉眼间似痛非痛,抬头望着云笺,连手中茶盏都未曾放下,许久许久,久到他眉目间锁着的痛楚越来越明显,偏是嘴角染了淡淡的笑意,对云笺说道:“果真如此,我便要谢过姑娘了。如今你已嫁了我哥哥,我希望你可放下从前的仇怨,莫要再伤害哥哥。哥哥与我不同,他若是知道你伤他害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身边的那些人。”
      云笺没有答话,她知晓花慕颜在担心什么,如今走到这一步,她也早已料到他所担心,但是云笺没有料到,死亡比她料想中要来得容易,她并不知道,死神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迫近,死亡的气味并不像闻起来那样浓烈而明显。
      花慕颜见她沉默,慢慢放下茶盏,对云笺说:“前些日子我听闻有一名叫‘神娃娃’的刺客行刺,可曾伤到你?”
      云笺笑笑:“我很好,但是,想来你也知晓了,那刺客,伤了诞青。”
      花慕颜轻描淡写道:“诞青自十五岁入了袖花阁,便是袖花阁之杀手。她既入了袖花阁,便理应为袖花阁出生入死,如今已是痊愈,嫂子不必再劳神挂念。”
      云笺忽然想起诞青与她所提,问道:“你可听说过留君醉这种毒?”
      “听过。”花慕颜答得丝毫不迟疑,他旋即又反问云笺:“你何以知晓这种毒?”
      “你可知那神娃娃所用,诞青所中之毒,便是留君醉。”云笺道。
      “原来她中的是留君醉,”花慕颜喃喃自语,随后他问云笺道:“听闻是你为她解的毒?”
      “是。”
      “你会解此毒?”
      “我自幼通读了医书典籍,后来又得养母教导,不是云笺自夸,这天下如今,没有我解不了的毒药。”
      “难怪所有袖花阁和花府识得你之人皆称赞你蕙质兰心,冰雪聪颖,看样子嫂子除了不会武功,琴棋书画,针织女工,医术回春,无所不能啊。”花慕颜道:“哥哥真是好福气,能娶得你这般佳人。”
      “你派人监视我?”
      花慕颜望向云笺道:“是。你做与哥哥的衣服,那般夺目,巧夺天工。嫂子一颗心生的玲珑剔透,对我哥这一番玲珑心思,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云笺自嘲的点点头,侧头对花慕颜说道:“慕公子不必打趣我,我亦是凡人,只不过有所擅长有所不擅长。我除了武功,还有一项也学不来。”
      花无颜扬了扬下巴,挑眉道:“愿闻其详。”
      云笺冷哼一声:“你总有一天会知晓。”
      花慕颜起身欲离开去,云笺追上去问道:“那留君醉是何毒?是否与盗取兵符之人有关?花无颜那日彻夜未归,是否在彻查此事?”
      花慕颜回头冷冷看着云笺:“水小姐,恕我无可奉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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