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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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流风不息，冷月渺渺，幽静非常。往下望去，只见到其下街市纵横，光明点点，更有晶莹光带穿行其间，盈盈有如梦间幻境，观之神往。
欧阳明日被猛然抱到半空上很是不满，挣扎了几下却听见耳边紫冥欢快地说道：“你知道么，今日是这里的灯节，下面这些光亮都是花灯——人们燃灯祈福，以求保佑。”
说话间，自他们身下缓缓浮起一排火红天灯，明亮耀眼，绚如天下落霞，光怪奇美。
灯火彻天，燃红了天上银月。人间奇景，妙不可言。
紫冥被这难见景象吸引，一个晃神欧阳明日已脱他而去，一跃点在了一盏浮灯之上。流光里他长身玉立，白衣燃火，一贯冷淡的脸也柔和明媚了起来，双眸灼灿，如坠天星，看的紫冥心间一愣。
他回头看向空里望着他的紫冥，骄傲一笑，朗声道：“人道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如今恰逢其时，紫冥同我倒应共游一遭，枉不负此难得。”
紫冥听罢展颜一笑，一跃至另一盏灯上，流风涌动，环佩翩翩，一褪白日骄胜模样，竟也成难见仙人姿态。
灯上他再拈一诀，未及欧阳明日反应，已是先行朝远飞离而去了。风声簌簌里明日只隐约听到他低声说了一句：
“明日果真长大了。”
街上人声熙攘，花灯锦簇，鱼龙尽舞，远远一个白衫男子缓缓从路尽头处走来，姿态俊拔，自盈孤寥仙意，与周遭人间繁景竟为格格不入。
他目无斜视地走过周身各色奇妙灯火，眼内空洞寂寥。
正是欧阳少恭。
晚饭后他回房辗转不得入眠，见窗外热闹非常，便出了酒楼漫步散心。
但入街后，他却发现街上的热闹同他当真毫无干系。走的再久再深，他也依旧是孤寂一人。
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夏侯明日。
他想起过去在临安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共游夜市，燃灯祈愿，欢快非常。
这般回忆，欧阳少恭止步举目望向周遭，果真见到灯火彻天，来往嬉笑，一派繁乐盛景一如当初。
而他最终看去眼里的，却是这些灯一盏盏熄灭，人一个个散去，最后只留他一人独立在这萧条长街的寂寞景象。
——灯火盛会，终有尽时，风华绝世，最后也不过一坯黄土，这世间又有何物恒久不已。
想到此间，欧阳少恭勾唇一笑，灯火人声里冰凉又讽刺。
“这位公子，可是喜欢这盏河灯？这是今日最后一盏了，若是喜欢，我可低些价卖给你！”欧阳少恭冷笑之际，耳畔却忽然传来一个这般声音，他冷冷偏过头去，看到一个灯贩正指着他摊上摆着的最后一盏灯笑眯眯地望着他。
原是他恰巧止步于此，那商贩以为他是要买灯吧。
众生浮游，皆为利使，眼前的商贩，也是这芸芸蝼蚁中为一点经营小利拼尽一生的可怜小人。
心里冷然，欧阳少恭垂眸一瞥，望见那最后一盏河灯花式精巧，火红莲瓣间一点碧绿莲心，美妙非常。
他猛然想起他同夏侯共燃的，也是这么一盏红莲河灯。
心里莫名一动，欧阳少恭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那盛开的红莲。
红莲被举了起来。
举起红莲的不是欧阳少恭。
一个柳黄锦衣的年轻人抢先一步拿起了河灯，急匆匆朝灯贩喊道：“老板，这个灯我要了！”
欧阳少恭不露声色的收回才伸出去的手，转目上下端详起这个抢他东西的人。眼前的人不及弱冠，唇红齿白，长相俊俏，玉冠束发，锦带裹衣，一双手白皙细嫩，一看就是个富贵人家不通世事的公子哥儿。
“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这盏灯已被这位白衣的公子先相中了。”灯贩倒也通情理，知道是年轻人抢了欧阳少恭的东西。
年轻公子这才注意到了一边站着不语的欧阳少恭，转过头来想说什么却是一愣。
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眼前的男子形容天人，一袭广袖素白长衫迎风微扬，全身虽无一处金玉珠宝，却自生华贵，清逸儒俊，恍如谪仙临世，教人不能直视。
更惊奇他一双明目，明明望着温和，却又流出一股漠然冷锐，万生于他眼下皆为通透，妖魔神灵遇之现形遁逃。
他从小锦衣玉食万般呵护，哪里见过这般复杂人物，话到嘴边全部没了踪迹。
欧阳少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上未及放下的河灯，伸手便要取回。
青年抬手一闪。
“不行不行，这灯是我先拿到的，便该是我的了。”他想到要办之事已又回缓过神来，气势强涨。
欧阳少恭并不欲与他多争执，手一伸又要去拿河灯。
“你这人干什么就抢这一盏灯呀！”青年又是一躲，急着朝旁边努努嘴，“旁边还有那么多灯，你要哪盏不好，偏于我争这一盏！”
欧阳少恭听他这番言语竟是一滞，明明是自己抢别人的灯，却还能做到如此理直气壮，当真少有难缠。
他收回手来，从荷包中掏出一锭纹银扔到灯贩手里，转目看向护着灯的青年，微微笑道：“现在我付钱了，灯是我的了。还给我吧。”
他明明笑着，青年望着却浑身发冷。
他便打起精神，双眼一瞪，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也一丢丢去了灯贩。灯贩打开，却见里边竟是满满一袋的银锭，掂量着足有十两。
他的灯不足半两银钱，这个锦小衣少爷却丢去了他十两银子。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现在我也付钱了，价也比你要的高，这灯名正言顺是我的了。”青年有些骄傲地抱了灯，扬眉朝欧阳少恭一阵得意。
欧阳少恭微笑冷漠。
本来瞧着这盏灯教他忆及了几分欢快，可面前忽然杀出的纨绔青年却着实扫了他的大兴。
他生平极厌扫兴之人。却也实在懒同这等人计较。
他看了一眼一边忙着数钱的灯贩，又看了一眼洋洋得意的青年，冷笑一声，转身欲走。
“白少爷！白少爷！可算找着您了！”欧阳少恭刚欲抬脚离开，却看到那青年背后急匆匆跑来一个水绿裙的年轻姑娘，热闹人群里娇小而不起眼。
她气喘吁吁地来到那青年面前，满面兴奋，“白少爷！可算找着您了！刚才怎么一晃神儿就不见了呢？我家小姐还在府上等着您呢！”
“你家小姐灯节不出门来放灯，倒约我去你们府上干坐着做什么？”青年不满地瞥了那小婢女一眼，拔腿就要离开。
“诶！诶！白公子您别走呀！”青衣婢女转身又是一拦，微笑道：“我家小姐身子不好您也是知道的，白老爷白夫人不也都希望您能多去陪陪小姐么？”
“我爹娘懂什么，你家小姐快满二十都还未出阁，我一个外来男子怎么能再去多陪，教人说了闲话你家小姐愈发要不能出嫁了。”青年急着离开，推开小丫头拦着的手就要走。
“喂！白陌芷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纨绔小人！我家小姐对你一片情深你非但不感动还口出这等欺负人的言语，真是丢尽了你们琴川白府的脸！”丫头被他这番话气急，想起自家小姐的苦苦等待，越发气了，也不再恭敬，几句怒吼惹得街边人纷纷驻足侧目。
“你这丫头撒什么疯！自己小姐不出嫁怎么倒要赖于我了？”白陌芷被路人盯的脸红，急的要挣了这缠人的小妞。
“哼，好你个白末旨，我一定会好好劝小姐千万不要错付了无情郎。”小丫鬟气的银牙一咬，跺脚就往回跑了。白陌芷也赶紧抬腿要跑，却见那走了的姑娘又折了回来，将一个锦袋丢到他怀里，再临走还不忘又啐了一句道：“还给你的烂东西！拿着它赶紧滚吧，真是枉费我家小姐一片心意！”
白末旨看着那丫鬟终于跑远了，打开锦袋，却见其中碧光一闪，惊的低声叫了出来：“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落在沈家了。”他赶紧把东西取出来，欧阳少恭看过去，是一方青玉司南。
那是一方青玉司南佩，玉质上乘，流华潋滟，放在白陌芷手上，正好不足一掌大小。
欧阳少恭看到它却即刻感到身体内血液一滞。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同人相识许久，经历了生离死别，又猛然得见一般。欧阳少恭只觉得体内气息瞬时翻涌不息，脑海内嗡嗡作响，记忆流窜。
那块玉佩忽的华光四射。
碧色的光骤然惊起，一飞冲天，直击九霄，强大的耀光竟一刹盖去了街上万盏华灯，天上明月也瞬时失色。
街上人又是一惊，纷纷接耳交谈。白陌芷也是一愣，他虽然知道这方青玉司南佩来历不俗，却不知道它竟有如此大的灵力。
他一心想要修仙济民，父母却总也不能同意，如今这随身的玉佩竟自带灵力，他觉得自己终于是有望修习仙法了。
想着，他获宝般一笑，刚欲再看个仔细，手中司南佩却是自己一飞而起，直往前狠冲了去。白陌芷着急一拽，只够到了两缕青穗，却不料那玉佩力道奇大，竟带着他腾空飞了起来。
司南佩奔向的人正是立在对面的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见到迎面而来的玉佩，下意识伸去手去，那方玉佩便通灵一样骤然停下，缓缓落入了他的手心。
拽着玉佩的白陌芷瞬间掉下摔了个狗啃泥。
欧阳少恭拿过玉佩，放在眼下上下左右细细端详起来。他不甚通灵术，却也能感受到这块小小玉佩中隐藏着的涌动不息的通天灵力。
但这股极其精纯阴毒的灵力却被其中另两股至柔灵气所纠缠抑制，不能挣脱。
适才它骤然飞起，正是两股势力相互争斗的作用。
而精纯灵力虚弱不堪，一直被至柔者严格束缚。一定是刚才的什么触动才叫它突然威力大增，能同另两股一番抗衡。
会是什么触动呢？
欧阳少恭继续端详着掌中青玉，发现胸口气血也越来越盛，他忽然觉得这块玉同自己有着极深的关联。
正是自己触动了这块玉内被封锁的强大灵力。
欧阳少恭心内一震，对这块玉兴趣越浓，已经完全忘了这块玉的真正主人还趴在自己面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