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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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子果真厉害！”门外一句惊讶赞叹，欧阳少恭和紫冥回过头去，果真见到白陌芷端了盘精致糕点跃进了屋来。
他满面惊喜，带了丝讨好一样直奔欧阳明日而来：“我想你知道我在屋外是不难的，可没想到你却还能知道我带了点心。”
“呵，这倒是你不了解了——我家公子即便别的不行，对这些味道可是不能再敏感，更忍不住你总是不端进来。”紫冥闻此抢先大笑起来，欧阳少恭听罢心下了然，也不由微微变色，连声轻咳了起来。
他方自掩面，又悄悄看去一眼欧阳明日，果见他已是斜睨了一眼犹笑着的紫冥，唇角抿作一线，目光却转而移向了那盘糕点。
眼波几转，他又盯向了白陌芷的脸。
他的手指又卷起一缕头发。
“无功不受禄，白公子是想要些什么？”
“小公子连日为……为我的事辛劳——”白陌芷话早已备好，只是才说出半句，却看到欧阳明日微微抬手，却是在叫他停口。
“你错了，我可不是在为白公子你辛劳。”欧阳明日缓缓摇了摇头，眉毛轻剃，目光瞥向一边冷然一笑。“我欧阳明日做事，向来只是看自己的兴趣，从不为了谁，也从不为了什么事，所以我从不施恩，也从不接受报恩。这点，你一定要记清楚，不管发生什么都莫要以为我有恩与你，更莫要谈什么报答。”
白陌芷被这番话弄的一愣，先前好容易想好的措辞已是忘得一干二净，他只有看向欧阳少恭，却见到欧阳少恭垂目看向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明日的这一番话着实又是让他心惊。他听着这番话，竟不知是何滋味。他想着与欧阳明日近日相处来的种种，只发觉欧阳明日跟他实在相像，别人都已不能丝毫走入他们的心中，他们更都已不能让别人轻易走入他们的心中。
他久经尘世，见惯世情冷暖，心中已是步步布防，而欧阳明日呢，他年纪这么轻，又为何总这么拒人千里？
而他既拒人千里，又为何会对自己如此亲近？
他是否是真的已对自己毫无戒意？
千头万绪里，欧阳少恭竟不能想出一个答案。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笑，本是他自己对欧阳明日隐瞒许多，又何故期望欧阳明日对自己毫无保留。世上本没有没有秘密之人，夫妻之间尚留界限，何况朋友。
他不知道自己缘何会生出这样的担忧和疑问。
另一边白陌芷已想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便不是报答了！”他将点心放下，两只眼睛瞧着欧阳明日，他是真的还年轻，眼角眉梢里都是未历世事的真诚和单纯，他撇了撇嘴说：“是朋友，是朋友总可以了么？朋友间送糕点吃总是不讲究缘由的——你莫来告我你连朋友也不交。”他嘴上说着，眼睛又瞧向欧阳明日身后的紫冥和欧阳少恭。
他虽还不太了解眼前这少年，但他也是知道他身后的两个人就是他的朋友——他虽总冷着一张脸孔，可对他的朋友一向是无比好的。他固然总强装着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可他的心还是那么的善良和温暖。
他若不是个善良的好人，怎么会答应他的母亲，又怎么会帮他做了这许多事情。还有他为自己和欧阳少恭诊病时候的样子，若非是心思纯善，如何会费心思习得这一手回春之术？
他又看向了欧阳明日，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这次是欧阳明日愣了起来。他并无想到白陌芷竟会主动同他交朋友——他说的更没错，朋友间是不讲究缘由的，他也并不是不交朋友。他感到胸口一阵炙灼，却不知这感受从何而来。
琴川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他想起沈碧涧曾同他说过这琴川的种种美好，如今看来竟是半分不假。他在山上呆的日子果真是太久了，他此番下山确实是应当的。
“哈哈，好个“朋友”，可你要知道也不是谁都可以同我交好。”他上下瞧了眼白陌芷，语调里虽还是一股脱不去的狂傲刻薄，但眼神已不似方才那般倨傲冰冷。他只说这一句便没再说下去，紫冥见此忙伸手接下了那盘精致点心，看到眼里时又不觉笑了一笑：
“兰玉糕？白公子好眼光，我家公子恰是很喜欢这一味点心。”
欧阳明日闻此神色微动，但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缠绕起掌中金线幽幽道：“不管因为什么，我既已答应令慈保护好这司南玉佩，便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教贵府彻底安宁。”
他又抬眼看了看窗外，日头偏西，已是要黄昏了。
黄昏过后便是黑夜。
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待黑夜的到来。
黑夜，为什么探秘这种事总是要等到天黑呢。或许是因为天黑后的事情总是比白日里更加精彩，更加意想不到。他们现在吃着兰玉糕，却完全无法想象出今夜会遇到些什么。
但欧阳明日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欧阳少恭和紫冥都在他的身边，因为白陌芷已把他看做了朋友。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在意这些感情，但现在他相信有了这些人，不管遇到什么他都可以轻松应对。
因为有了朋友，便是有了支持，有了信念。一句朋友，他便再不是孤单一个人在行动。
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开始重新信赖起这人世里的情感。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至少他还很舒心，他便也不想再思索其余的事情了。
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所有事都照虑周全。
夜晚很快来临。
夜色并不沉郁，却很安静。银白色的月光浮动在空气里，整个夜像隔了层轻纱，缥缈又灵动。
街上已是无人，唯有三个人疾行在宽阔的道路上，轻盈的也像是那正浮动着的月光。
那是三个奇特的人。
一人白衣翩然，青丝飘逸，虽是急速前行，却仍是风度翩翩，冰凉夜色里瞧见竟也是如沐春风。一人紫衣劲装，身法凌厉，远远便可感受他煞气非常。他二人一肃杀一温润，中间隔着的却是个年岁尚小的华服公子，夜色里犹可隐约瞧到他一张玉面朱唇，竟是个人间难寻的美少年。只这少年年纪虽小，功夫却并不弱于身边两个青年，但见他足下轻盈非常，急速中犹自负手而行，竟是逛街一般清闲。
他们三人功夫具是绝佳，夜半行走在静寂的月色下，真的也似融入了月影，一路走来都未曾惊动起一粒尘埃。
银辉渺渺，华衣的少年衣袂轻拂，他时不时偏头看看身侧白衣的青年，嘴角若有若无勾起抹淡淡的笑容，却也又很快不见了去。
华服少年正是欧阳明日。
夜色如此宁静，迎面微风里，他看着月霜点染在身侧人的眼角眉梢，又看到月辉静谧，也正安然洒在自己面上、袍上，忽然竟是觉得说不出的舒心。
他们虽是在赶路，但此情此景却是如此的美妙——天地都已沉寂，天地唯剩这清辉渺渺，天地只存他们三人。世间繁杂已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在这路上轻快地行走，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时、此刻。
今日正是月圆，月影雾色胶着缠绵，他抬眼望着白蒙蒙的远方，这条路好像并无终点，他也希望这条路最好永无终点。
他们就可以一直这般行走下去，走在这圆满的月色下，走到不能再走，走到筋疲力竭，走到归入黄土。
但路怎么会没有终点。月亮怎么会永远圆满。
终点已摆在了他的眼前。乌云已悄然遮蔽了月光。
翠绕珠围楼。
翠绕珠围楼真的只是一栋楼，并且是一栋足够高的楼。
一栋楼能有多高？
欧阳少恭见过不少高楼，但他站在翠绕珠围楼的楼下时便觉得他过去见过的都已不能再算作“楼”了。就连紫冥瞧着也是暗自惊讶，他实在不知以世间凡人之力竟也可建造出如此高楼。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这百尺高楼里藏着的，是否也是那如日月星辰一般珍贵的奇宝？那本神秘的册子里，是否也又都记载着如日月星辰一般神秘莫测的奇闻？
他们能不能从那其中探索到这一切怪事的根源？
“妙哉，妙哉。”欧阳明日仰头望着这百尺危楼，却是一阵抚掌赞叹，他一点点瞧过这惊世之楼，眸光疾转，眉毛轻轻蹙了一蹙：“这楼构造着实精妙，只是为何瞧着总有些怪异？”
他这一语声音极低，欧阳少恭却是听得清楚，目光顺着他才瞧过的地方再走过一遭，果真觉得这高楼委实有些奇怪，只是一时也是说不出究竟哪里。
“那我们现下要如何？”紫冥也扬首瞧着这楼，月色渐隐，他竟是已要看不清那楼顶了。这般高度他和明日御剑而上尚是可行，只眼下多了欧阳少恭，这般技法又如何能随便便施展出来？
“当然是走进去。”欧阳明日收了目光，眼角微挑，却已盯在了那扇石阶上的巨大铁门之上。这翠绕珠围楼是藏有万宝之地，门户也不似寻常木质，而统统以精铁铸造，关锁起来当真是无人可入。
“这铁门如何破得？”紫冥瞧着一呆，却见一旁欧阳少恭已是笑了起来。
“铁门自然闯不破，可我们根本无须去闯。”
话音未落，欧阳少恭身形轻移，已是跃上数层石阶，但见他袍袖一挥，那铁铸的门竟是悄悄然敞开了一道狭长的黑洞。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