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鱼仓庚

3、姜雯

　　乱七八糟的事儿在姜大北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转身往窗外一看，明晃晃的天空很扎眼，她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去厨房煮了一刀白嫩嫩的五花肉。然后决定回一趟老宅子看姜雯。
　　姜家的历代祖宗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财主，家底颇厚。当年战乱流到望门山，祖宗们觉得此处景致不错，风水不错，土地不错，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就携着一大家子人在这儿开天辟地修了座很是气派的大宅子。只是废置多年的老宅子如今看起来很破败，残墙断瓦，荒草横生。姜大北觉得甚荒凉，又觉得此处没被大导演挖掘出来拍惊悚悬疑故事片当真可惜，于是就小小地唏嘘了一下。
　　姜雯葬在后山上，寒碜的坟头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蒿子草，旁边还有个矮一点的小土堆，那里葬着她的孩子。姜大北简单地清理了坟头，摆上五花肉，蹲着身子默默的烧纸，一声不吭的做完这些，她起身望了下四周，青青的山，绿绿的树，幽幽的草，果然好景致。临走前姜大北忽然回头冲着坟头问了句：雯雯，你高不高兴？
　　表妹姜雯是大姨的女儿，只比大北小两月，一起读过几年书，打小她俩感情就好，谁犯错都一起抗。姜雯性子单纯，行事活泼，长的还很好看，关于这个问题，家里长辈们私下里特地探讨了一番，最后一致认为姜雯是小辈里模样生的最好的，他们表示很欣慰。
　　再见到姜雯已是多年后，那时她正挺着大肚子站在桌子前画画。大北走近一看吓了一跳，她太瘦了，穿着宽大的袍子，脸色惨白，像只鬼飘在地上。大北心疼地喊：雯雯。她好像没听见。大北又喊：雯雯。她还是没理她，低着头画画，画的是一双眼睛，男人的眼睛，很英气。大北握住她的手想让她停下，雯雯尖叫一声迅速缩回手，一转身蹲到了角落。大北僵着手愣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握住的是雯雯的手，不是捏着累累白骨。
　　没过几月，姜雯就死了，难产而死，孩子也没能幸免。婴儿刚出生时就几乎没有气息，医生满脸愁容的说：母体身子伤的太狠，毁了根本。三天没到，孩子便折了。大姨守了三天两夜，大北去劝，刚叫了句大姨，就听她慢慢吐出来几个字：让她回家吧。
　　于是姜雯就被葬回了望门山，姜大北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