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鲸骑》不不空空

221、第四十五章 摩伽罗号

　　“你看到我的船就懂了。”

　　贪狼不再废话，在前面绕过两艘普通的沙船，转而抵达了一艘被许多帆布包裹盖住的船只前，他一番拉扯下很快就将外面的附着物给揭开，露出下面真身。

　　摩伽罗号无疑是艘大型战船，只是其形态已经扭曲成另一副模样，让王策竟然看不出原本它是什么形态，唯有背部三层大帆还依稀有正常海船的影子。

　　与其说是一艘船，眼前之物更像是一种巨大鱼类。船艏高高翘起的长长铸铁刺刀状撞角犹如独角鲸的角刺，只是它更加锋利，仿佛在船头上安装了一把巨大刺刀，让人相信只需要一次撞击，摩伽罗的刀就会将敌船捅个肠穿肚烂。

　　沿着长刺刀两旁则是一张恍若盔甲的蜿蜒骨质层，它犹如一张野蛮生番的图腾面具，笼罩在摩伽罗船头，将其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海上杀手。

　　双眼是两个大铜球，看起来居然可以灵活地转动，被嵌入骨质眼眶内，王策看了几眼，突然发现那铜球居然缓缓向下移动，仿佛摩伽罗的双眼瞳孔锁定了自己，让他在大热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人。”贪狼不得不提醒，然后吼了一句摩伽罗：“看什么看，老实一点。”

　　于是摩伽罗眼珠就固定住，不动了。

　　王策擦了擦汗，他觉得此前白虎船和朱雀船已经够超出人的认知了，没想眼前的摩伽罗号邪性更甚，简直如同活物。

　　端详了一阵船头，王策发现摩伽罗号船头大得惊人，翘起的弧度也远超其他船只，加之本身这艘贪狼的旗舰就十分高大，看起来更显魁梧。

　　“船头这样是不是太沉了？”王策问。

　　“是有原因的。”贪狼决定了让王策帮忙，也不去隐瞒，挥挥手：“摩伽罗，张嘴。”

　　随着他一声招呼，巨大的摩伽罗号身上嘎吱作响，船艏巨大的骨甲面盔突然上下裂开来，导致船艏进一步上扬，如一头庞大无匹的巨蛇仰头张开血盆大口。

　　黑洞洞的口腔透出风来，散发出一股子奇特的木头腐烂味以及臭鱼烂虾的腥臭，让王策有几分窒息。不过他还是坚持忍住生理先天性对巨大之物的恐惧抗拒，走到摩伽罗嘴边探头往里头看去，居然发现了一艘破损的鹰船，只是此时这鹰船身上片片碎裂，看起来已经烂得再也组装不起来了。

　　“你的摩伽罗……”王策想到了一个有些让人心悸的可能性：“居然能够吃掉其他船？”

　　贪狼面对这艘被海藏珠异化的摩伽罗号，罕有露出一丝得意：“不错，摩伽罗融合了海藏珠一半的能力后，能够捕猎其他船只，吞入腹部内进行消化，让其他船只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顿了顿，他说：“不过也可以不消化，只是纯粹将船锁在肚子里，这样就轻易捕捞了一艘船。”

　　王策心里无比羡慕。

　　这能力简直是海盗翘首以盼的，海上交战，哪怕是己方强于对方许多，也难以完整捕获敌船，常常打得支离破碎。哪像是现在贪狼的摩伽罗，一口咬下去，将船直接吞到肚子里，连人带船全部给抓住，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战利品。

　　“摩伽罗虽然有这个捕猎船只的能力，但麻烦也在这里，它定期需要‘吃船’，不吃就会暴躁难以听话。”

　　贪狼眉头一缕忧虑：“日常还好，有时候长途行驶，海上哪有那么多船给它吞，这点也是个大麻烦，它疯起来就开始自己到处找船只攻击，我还在驯服过程……”

　　王策仔细听了对方的话，摸了摸下巴：“贪狼头领，我认为你是否应该改换一下思路，不要以以往的观念来看待摩伽罗。”

　　“什么意思？”

　　“我是说，摩伽罗既然有了鲨鱼牙一部分的能力，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就是你的海藏珠力量的体现，它已经近乎于活物，而非是一艘呆板的船只。”

　　王策仔细观察贪狼面部细微变化，见对方露出沉思的模样，于是继续讲道：“我看摩伽罗本身已经有了灵性，这在海上弥足珍贵，你不应该将它看成是一艘船，更应该把它当做是自己的坐骑，是你的作战武器。以前听老人讲，蚩尤大战皇帝，蚩尤一族人少，但就是依靠人人都会豢养驯服猛兽，才能弥补人数劣势，战场上勇猛无比，敌人阵型根本无法保持。”

　　贪狼脸色一喜：“对啊，还可以这样。不错不错，你小子脑子果然比较活络，帮我解决了一个不小麻烦。”

　　王策好奇道：“摩伽罗既然会吞吃船只，它又是如何消化这些木料和铜铁石头？”

　　“这个倒是简单。”

　　贪狼随意道：“就和你讲的一样，它吃到肚子里就会将那些木头石头和铜铁分蚀开来，变成身体的一部分。你看到它外面这一层骨质和铜铁甲层，就是它自己消化后长出来的。”

　　“你试过和摩伽罗说话吗？”

　　“说话？”贪狼一脸看白痴的目光：“你该不会是傻了吧？虽然它有了海藏珠的力量，但依旧是船，怎么可能说话？只是看起来像是活的东西，其实还是船，不过是鲨鱼牙产生的影响。”

　　王策眼神火热看着摩伽罗号，这玩意儿简直神了，居然还能如此灵活。不过他又转念一想，摩伽罗号与四灵船某种程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能够利用吞噬木头和铜铁等物件修复和增强自身，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异。

　　四灵船更像是一种规范培育严格的战船，遵守命令，恪守职责，绝不逾越雷池。摩伽罗号近似于一种意外诞生的异类，不属灵船，在海藏珠的力量侵蚀灌入下发生了难以预料的变化，不能直接沟通，变成了如同眼前近本能捕猎乎于活尸的状态。

　　“总之这玩意还需要驯服，很麻烦。”贪狼一脸不爽，看着巨大的骨甲船头：“最近一直在忙这事，鬼头刀葬礼也没去成，现在算是有了一点点成效。”

　　他一拍脑袋：“怎么越谈越远了，让你来解决白鲨群的问题。这群鲨鱼有问题，一直跟着我的摩伽罗，有点把它看成头领的架势。”

　　王策嘿嘿一笑：“那很简单啊，就像是你驯服摩伽罗一样，让这群鲨鱼听你的话就行了。”

　　“船和鲨鱼完全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贪狼摆手。

　　“其实是一样的……”

　　王策耐心给他讲述了一些简单的基础，以人和猫为例子，把曾经与铜雀说的那一套又讲了一遍。无非是多多互动，用血肉来作为奖励让白鲨习惯贪狼的一些简单指令。

　　贪狼听得十分仔细认真，不时打断询问一些可能遇到的具体状况，最后又低头思索了一番，这才算罢了。

　　俩人商议良久，直到外面天已经黑下来。

　　贪狼突然说：“其实让你来，主要目的倒不是摩伽罗号的事。”

　　王策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边吃边聊？”

　　“不了，稍后我还要去驯鲨。”贪狼拒绝，而后一脸郑重：“事关一座寺庙。”

　　“和尚庙？我不信佛。”王策回说。

　　海上不少海盗都有奇信仰，信佛的，信景教的，信祆教的，信道的，信海神的，信黑天神的，不一而足，种类繁多。盖因海上生死无常，人人自危，需要情绪寄生之物，以求神佛保佑能够安然返航。

　　“深海黑渊之下，有一座存在很多年的古代寺庙，俗称巨龟寺。”贪狼看向远方的海面：“这巨龟寺不易现世，所以哪怕是海上人对其都所知甚少。不过这巨龟寺却十分神妙，能给人不可思议的宝物。”

　　王策静等下文。

　　贪狼瞥了王策一眼：“不信？”

　　他嘿然一笑，手中骨爪轻轻舒展：“你可知道，海藏珠是怎么来的？”

　　王策目光一凝：“和巨龟寺有关？”

　　“不错，按照铜雀的说法，大多海藏珠都是从巨龟寺中流落出来的，一旦有缘人能进入其中，就能得到海藏珠！”

　　王策心思一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自然是有理由的。”贪狼淡淡道：“虽然我看不惯你小子，不过眼下合适的人实在太少，你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巨龟寺找海藏珠，说不定你也能找到一枚，从此一跃而上，不再屈居人下。”

　　“你们？有哪些人？”王策第一个想到的是，会不会是阴谋？

　　这些年在南洋生活，数次险象环生，大明探子被抓住吊死的他都亲眼看过了三人，生存之道需要时刻冷静，不要贪婪。

　　“我，七杀，还有铜雀。”贪狼目不斜视：“巨龟寺的位置已经被铜雀掌握，他邀请我和七杀参与进入其中寻找海藏珠，原本还有鬼头刀，只是他意外身死，留下的一个名额，最终给了你。”

　　海藏珠，巨龟寺，骑鲸商团，贪狼七杀，妖人八无暇，死掉的鬼头刀。

　　心里默默闪过这几个字眼，王策一阵狐疑。骑鲸商团此前的态度仿佛已经放弃了南洋，避免激怒八无暇，为何眼下又偷偷派出了铜雀带他们去巨龟寺寻找海藏珠？

　　难不成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王策心知，此事骑鲸商团在背后推波助澜，却又不直接出面，也是希望王策贪狼七杀等人能够迅速获得与八无暇对抗的力量，稳住南洋局势，静等下一步进展。

　　只要八无暇势如疾风的吞并攻势受阻，那么此前他带来的恐惧与无所不破的金身就破了。

　　不论输赢，骑鲸商团都毫无损失。

　　哪怕确认自己将充当商团的先锋，王策眼下也没得选，他需要海藏珠，大明也需要，目前对付妖人八无暇唯一的手段就是海藏珠，这秘宝意义重大！

　　“好，我也去。”

　　得到王策答复，贪狼仿佛早就预料之中：“那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你就和我一起，去和七杀铜雀汇合。”

　　“请稍给我三天时间，我需要回广州一趟。”

　　贪狼不满道：“回广州做什么？完了再回去。”

　　“抱歉，的确有不得不回去的事，还请等三天，三天后我一定来汇合。”

　　王策抱拳。

　　贪狼倒是好奇：“你要去广州做什么？”

　　“见一个很久没见的人，前不久他才从土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