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有妖》北冥有愚

27、番外：幕天府（三） 婆娑山的秘密

　　穆凡音和叶吟华当天下午就出发去婆娑山，叶吟华不让穆凡音动用灵力，于是二人走了两日，在第三天早晨才到达婆娑山山脚。
　　穆凡音还没来得及发信号，写信的人就感应到他的气息自己找了过来，聂浔还是那派潇洒自如的姿态，只是神情多了几分凝重，他懒得与穆凡音客套，一见面就开门见山：“你师父和我师父在婆娑山巅藏了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穆凡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想知道。”
　　“爽快。”聂浔拍了一下他的肩，“跟我走，让我们去看看这两个老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说罢他看到一旁的叶吟华，迟疑道：“不过你这位凡人朋友...”婆娑山巅设有结界，凡人很难进入。
　　穆凡音对叶吟华道：“你在前面的客栈等我。”叶吟华点点头，虽然不放心，但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她百般嘱咐道：“善用灵力。”穆凡音点头，安置好叶吟华后，和聂浔一起上了山。
　　“你的那位凡人朋友好像很关心你。”途中，聂浔还有心情闲聊，穆凡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回目光。聂浔暗自翻了个白眼：“我也就是八卦八卦，缓和下气氛，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无趣，还没银衫好玩。”穆凡音微微皱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两人步行一阵，用灵力走了一阵，期间都是聂浔在说，穆凡音默默听着，偶尔回他几个字，不多时，两人已经来到靠近山巅的位置，默契地停步，聂浔提醒道：“就是这里了。”他转头问穆凡音：“你决定了吗？”决定要揭开婆娑山巅的秘密。
　　穆凡音看他：“你是问我，还是问你自己？”
　　“呵。”聂浔笑了一声，“你师父连你都瞒着，看来两个老家伙想要隐瞒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穆凡音沉默了片刻，淡道：“走吧。”穆凡音的师父怀月失踪了多年，冥阳也不过出现过一次，穆凡音一直在找他二人的下落，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明白。
　　聂浔毫不意外地看着穆凡音向山巅走去，他闪身过来搂住他的肩：“你身上有伤，我带你上去。”说罢他打了个响指，二人瞬间来到了婆娑山顶。
　　然而刚一现身站定，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大吃一惊。
　　婆娑山巅上，一道金黄绚丽的结界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结界下方有两人背对对着他们，正在向结界内灌输灵力，那二人并不是意料中的冥阳和怀月，而是冥阳与...
　　穆凡音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大哥？！”另一人正是他的大哥，叶吟华口中去了武林盟仙妖大会的穆晟。
　　聂浔和穆凡音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现结界正在吸取两人的灵力，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二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来不及细想，聂浔关心则乱：“不好，快阻止他们！”说罢飞身而起向结界飞去，穆凡音也紧接着掠了过去，二人来到结界面前，联手向结界和那两人之间注入一道灵力，冥阳和穆晟吃惊地看向突然出现的两人，穆晟下意识地喊道：“凡音，住手！”然而他二人已经将灵力注入结界，结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取着二人的灵力，和那日穆凡音握住蓄灵珠的那刻一样。
　　穆晟焦急地看向冥阳，后者朝他点了点头，二人同时撤功，默契地出手将那边的聂穆二人一掌击飞，二人向后飞去的同时他二人也飞身追去，冥阳拉住聂浔，拽着他落地一个踉跄，聂浔急道：“师父！？”
　　穆晟在半空中接住穆凡音，带他落地，穆凡音一阵巨咳，身子有些发软，穆晟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地抱着他，急道：“凡音你怎么样？你的伤还没好，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穆凡音咳了一阵，勉强缓过气来，他一把抓住穆晟的手臂，冷道：“这话、该我问大哥...咳咳，你在这里、做什么？”穆凡音直勾勾地看着他，穆晟倒有些哑口无言：“我...”他刚说了一个字，冥阳走了过来，聂浔跟在他身后。
　　冥阳道：“让我来解释吧，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了。”
　　穆凡音转头看他，冥阳向身后一指：“这，便是人妖结界，我婆娑山一派修筑百年，终于得以成形，我与穆晟不过是加固它最后的力量。”
　　冥阳将婆娑山结界一事告诉了穆凡音和聂浔，两人听完皆沉默不语，冥阳叹了口气，道：“我该去武林盟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想起了今日的仙妖大会，大部分妖族都在今日汇聚武林盟，是巧合吗？
　　聂浔想到自己好友，叫住正要离开的冥阳：“师父，此次仙妖大会和遗失人界的妖王之心有关吗？”
　　“遗失...”冥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离耀的妖王之心从未遗失过。”说罢他施法离去，聂浔回过神，紧接着赶了上去：“师父，我跟您一起去。”
　　穆晟将穆凡音扶起来，有些忐忑地看他：“凡音你先回幕天府，大哥回去再跟你解释。”
　　穆凡音静静地看了他一阵，问他：“那你呢？”
　　“大哥还要为结界加固最后一层力量，你...”穆凡音抬手打断他，“你一直瞒着我，只是不想让我损耗灵力？”按冥阳的说法，修筑结界一事本该是婆娑山一派所有弟子的责任，难怪穆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闭关。
　　穆凡音见自家大哥沉默不语，他的脸色一分分冷下去：“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会如何反应？”穆晟低下头不敢看他，他自然知道穆凡音的心性，就是因为再清楚不过，所以才瞒他，瞒着他是为了保护他，待结界成形，哪怕他知道真相，一切也已尘埃落定，若不是该死的聂浔带他上山，亲眼看见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凡音又怎会如此生气。
　　“凡音...“穆晟刚叫了他一声，穆凡音就推开他的搀扶，抬手施法，穆晟一把拉住他：“你现在最好不要动用灵力。”穆凡音看了他一眼，淡道：“回幕天府再说。”穆晟一愣，他愿意听他解释？趁穆晟分神之际，穆凡音一个法术消失在他手里。
　　穆凡音先回了一趟山脚的客栈，让叶吟华先行回府，他去武林盟接飞羽，叶吟华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穆凡音就消失在她眼前。
　　武林盟妖仙大会因为冥阳的出现而告一段落，穆凡音也知晓了怀月的结局，当他带着飞羽等人回幕天府的时候，叶吟华也刚到不久。
　　一见面飞羽就举双手报告：“我可是一路上看着二哥的，没让他动用灵力。”叶吟华勉强表扬他一番，就听穆凡音问道：“大哥回来了吗？”语气有些冷淡。
　　“大哥在前厅。”叶吟华回答，穆凡音道：“我去找他。”说罢他直径走了过去，叶吟华问飞羽：“发生了什么事？”
　　飞羽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仙妖大会那天大哥不在武林盟，二哥突然出现倒是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叶吟华没有理会他，她担忧地看向前厅的方向，二哥和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
　　穆凡音进门的时候，穆晟正端起桌上的茶，一见他进来，他立马放下杯子，几步上前想去抓他的手切脉，穆凡音淡淡地侧身避开他，错身而过走到桌旁坐下，穆晟叹了口气，本以为穆凡音会等他先开口，结果就听他道：“明日妖族会去往婆娑山结界之后。”对于穆晟来说，这是一句废话，然而穆晟却认真道：“我知道。”他顿了一下，似乎猜到穆凡音为什么会说起这个，他问：“飞羽也会去吗？”穆凡音的目光闪动：“由他。”
　　穆晟没有放过他的反应，既然他愿意开口打破沉默，说明他在等他的解释，那便省了拐弯抹角吧。
　　穆晟道：“凡音，说到底修筑结界一事本是师父传于我的责任，我一人足矣，换做是你，你也一定会这么做。”
　　穆凡音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你不该瞒着我。”
　　“不瞒着你，让你一身灵力皆为结界所修？”穆晟道，“你的灵力比一般修仙者宝贵，我又怎么舍得让你有所损耗。”
　　“所以你便一人承担，宁愿对我说谎也不肯让我相助？”穆凡音站起身来，“你明知道幕天府不能没有你，即使不惜将幕天府交付于我，你也要瞒着我？”
　　“我若告知你真相，你定会出手相助，甚至在我力竭之时代替我。”穆晟也跟着起身，“凡音，我太了解你，以你性子一旦知道又怎会袖手旁观，大哥又怎能拿你冒险？”穆晟说的是实话，穆凡音却从他的话里想到了什么，眼神似在回忆：“所以那次你其实是因结界之事力竭？”
　　穆晟显然也想到了那件事，脸色白了一分，他伸手想碰穆凡音，却被对方挥袖甩开：“你宁愿受伤，宁愿痛苦也要费尽心思瞒着，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你？吟华和飞羽，还有幕天府上上下下谁不担心？你可曾想过我知道真相后的心情？咳咳，你让我不做我便不做，我并非一意孤行之人，你大可不必瞒着...咳咳咳.....”穆凡音胸口一阵绞痛，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捂住，穆晟大惊，一把扶住他，焦急道：”凡音？你怎么样？”
　　穆凡音低头喘息，倔强地不肯理会他的担忧，穆晟见他如此，心疼得眉头紧皱，他一手按住他死死压着胸口的手，一手顺着他的背，柔声哄道：“好好好，是大哥的错，大哥错了，大哥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气，别生气，你身体还没恢复，等你好了怎么骂大哥都行。”穆凡音冷冷地撇了他一眼，穆晟知道他心软，每次都用这招，屡试不爽。
　　穆凡音垂头不语，如羽扇一般的睫毛一下下地扫在穆晟心上，所有的一切在那瞬间都化成一片柔软的汪洋，穆晟再也顾不得什么解释不解释，他观察着穆凡音的脸色，试着搂过他的肩，后者没有拒绝，穆晟稍稍松了口气。
　　看穆凡音脸色好了一些，他试着开口劝慰道：“凡音，师父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你过普通人的生活，不被命运所缚，他传你婆娑秘法，就说明从一开始他就打算瞒着你，大哥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结界一事已尘埃落定，你别生大哥的气，也别怪师父，好不好？”
　　穆凡音看了他一眼，神情似有松动，穆晟捏了捏他的肩，语气近乎恳求：“凡音，好不好？”因为灵力的损耗，穆晟脸色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弱，这人一心为自己好，又怎么忍心真的责怪，于是穆凡音终于松口：“不许再有同样的事。”
　　“不会了不会了。”穆晟大大地吸了口气，保证道，“瞒你这一件事就已经累了我小半辈子了，来，你先坐下。”穆凡音被穆晟拉着坐回座位，看着他终于轻松的笑容，他也只有无奈叹气。
　　二人刚一和好，就传来敲门的声音，穆晟过去开了门，叶吟华端着药进来，她也是想借这个理由来探探他们二人发生了何事。
　　“二哥，该吃药了。”叶吟华将药碗递给穆凡音，后者淡淡地扫了一眼，浓郁的苦药味充斥嗅觉，穆凡音皱了皱眉，似乎不愿意喝。穆晟见状，伸手接过药碗，细心地吹了吹，送到穆凡音嘴边，他下意识地仰头拒绝，穆晟轻声哄着，最后才勉强让他喝了下去。
　　看二人的样子，叶吟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飞羽便和之前收留在幕天府的妖族一起离开了，他送走族人之后去裴府转了一圈，傍晚回来的时候，穆凡音和叶吟华正在前院里一站一坐，两人皆沉默不语，各自垂头想着什么。
　　飞羽走过去，奇怪道：“二哥，吟华姐，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飞羽？”叶吟华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有些惊喜，穆凡音虽然面无表情，但在看到飞羽的一瞬间，眼神也是明显一闪。
　　“怎么了？”飞羽莫名其妙。
　　“你....”叶吟华道，“你没有去婆娑山？”
　　“去婆娑山干嘛？”
　　“妖族不是迁居结界之后了吗？”叶吟华迟疑道：“我看你不在...”
　　“唔...”飞羽恍悟道：“是啊，我刚把他们送走。”然后他反应过来，叫道：“你们不会以为我也要去吧？”叶吟华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我怎么可能走？”飞羽道，“从我入幕天府那天开始，我生是幕天府的人，哦不，妖，死是幕天府的死妖，只要大哥二哥不赶我走，我就赖死在这儿了！”
　　叶吟华不争气地甩了他一眼，笑道：“我看你就是个死妖。”飞羽不怒反笑：“吟华姐，你们刚刚是在难过吗，以为我要离开？”叶吟华脸色一僵，飞羽又窃笑着跑到穆凡音面前：“二哥二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穆凡音淡淡地看了一眼嬉笑的飞羽，起身道：“既然回来了，让飞鸿通知下去，晚上会厅议事。”说罢他转身进屋，在飞羽看不到的地方扯了扯嘴角。
　　“切！”飞羽不自觉地咧开嘴，”二哥也会害羞啊。”叶吟华抬手给了他一下，嘴角也有不禁的笑意：“你这小子，包子还吃不吃的？”
　　“要！”飞羽眼神一亮，“当然要！”
　　然而飞羽的包子没有吃成，晚上的会也没来得议，因为绝义门的人不久便找上了门，原因是早上飞羽送幕天府的妖族离开之时被他们发现，幕天府作为和平使者，本不该偏袒任何一方，私自收留妖族违反了与修罗之间的约定，连殊带人来的时候，穆晟偏偏在此时去了葬情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