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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童尸迷踪 ...


  •   十五夜,月圆夜,虽说近些年,大元朝廷腐败无能,民生萧条,但这靠山的小集镇,却因了地势之利,颇有些远离尘嚣的清宁,花灯照摆,人们也照样趁着月色,享受着消夏之乐。

      清凉夜风,隔着河岸吹来,刘宝俊家煮馄饨的大锅,冒出浓白色的蒸汽,油盐酱醋香菜辣子韭菜花,各色调料,甚是齐全,一股酸辣辛香袭来,钻进了沿河而坐的云空和柳鹤真的鼻子里。

      “刘宝俊,来两碗酸辣牛肉小馄饨!”云空忍不住对着飘来的香味抽鼻子,边冲正在忙活的一个青衣毡帽的小青年叫道。

      那小青年一看是云空,却是相熟,手中活计不停,眨着一对小圆眼,笑道:

      “要牛肉么?”

      “你不是废话么,牛肉馄饨没肉,吃啥?”云空亦不示弱,立即回敬道。

      “哟,还俗了?”

      刘宝俊就等着这一句呢,立即把他每每对云空小光头的调侃又提了上来,先气他一把再说。

      “刘宝俊,你个死耗子精,今天别想再喝老子的酒!”

      云空却也知道刘宝俊这田鼠精,生性嗜酒,无奈他还有个厉害媳妇管着,每每只有云空来吃馄饨时,才能与他小酌两杯。如今听说云空今日亦带了酒来,便软了话头,嬉皮笑脸地蹭过来,说道:

      “别呀,云小空,给我喝两杯呗,我这就给你煮馄饨,十成牛肉馅,等着啊。”

      这田鼠精自来只见过无能大师和云空这师徒俩,不想今日云小空竟不知从哪拐来个貌若天仙的小公子,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柳鹤真坐在云空身旁的条凳上,斯斯文文,一派潇洒,抬眼见刘宝俊那精明的小圆眼,在自己身上溜达,突然眉峰一挑,轻抿唇角,微微一笑,这笑未达眼底,却看得刘宝俊这小耗子精浑身一阵激灵灵的冷。

      刘宝俊不由得打着哆嗦,朝云空招手,悄声叫他。

      “云小空,你哪儿拐来的这小煞星!”

      云空却不理他,只与柳鹤真闲话,虽然十句才得一句回应,不过柳小道长向来听得多,说的少,云空却是个说到兴致来时,自己也能没完没了,滔滔不绝的话唠精,二人倒也相得益彰,绝无冷场。

      云空拿出背筐里的胭脂酒,摆上花生田鸡等物,又拿过两个粗瓷小酒杯,擦洗干净,与柳鹤真斟上一杯,对月共酌,花灯佐酒,真是无比的风雅惬意。

      大师正自得意无比,风骚无限,不意却被那刘宝俊拉扯了衣袖,硬是拽到了调料摊前,刘宝俊踮脚扒着云空的肩膀,朝他耳朵眼儿说话。

      “那小公子,到底哪儿来的,吓死我了!”

      云空杯酒下肚,正好拿耗子精开涮,遂装模作样的瞪大了眼睛道:

      “这你都不认得,怎么做妖精的?”

      刘保俊一听这话,更是害怕,生怕来个降妖除魔的,先砸了他的买卖,再刨了他的田鼠洞,把他一家老小穿串儿灭了,那可如何是好,遂哆哆嗦嗦地问道:

      “到……到底是谁?”

      云空见他这畏畏缩缩的小贱样儿,越发得意,也学着他那样儿,趴耳朵边上悄声道:

      “我媳妇,咋样!”

      刘保俊:“……”

      云空越看临河观灯,举杯独酌的柳小道长,越觉得美,却不意刘保俊突然掐住他手臂,小声叫道:

      “胡说八道啥呢,人家能看上你,就这成日里狗赖皮的样儿,也就你师父无能那老贼头眼瞎,才拿你当宝。”

      “嘿,刘保俊,你自己二五眼,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呗,那就是我媳妇,不信你问他。”云空见刘宝俊瞅着自己,满脸的瞧不上,也不服气道。

      “哼,我才不问呢,惹恼了他,我还有一家老小呢!”刘宝俊撅嘴,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擦一双小胖手,不理云空,溜溜煮馄饨去了。

      云空见刘宝俊溜了,却不依不饶,非要再捅这耗子精一刀才过瘾,遂得意道:

      “这才对嘛,我家真真,道门出身,前几日神功大成,刚把个大魔头打成了飞灰,山里妖精都知道,哪个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称声道尊,不信你问小三子他娘。”

      刘宝俊小耗子精闻听此言,头上的冷汗哗哗往下飚,心中直骂云空,你是成心领他来吓唬我的吧。

      柳鹤真见云空被刘宝俊拉走,一会儿咬咬耳朵,一会儿又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就知道他们必是在说与自己有关的事儿,遂也朝调料摊这边看过来。

      怎奈小耗子精刘宝俊可经不起如此惊吓,一手挥着大漏勺,低声朝云空尖叫道:

      “快滚,快滚,你媳妇行,你媳妇比我媳妇厉害多了,有他在,宝俊我一天三炷香,盼云小空你天天挨揍,天天揍!”

      云空闻听此言,哈哈大笑,扭搭扭搭跑了,边跑边笑着催刘宝俊,

      “快点啊,刘宝俊,别把冷汗掉锅里。”

      柳鹤真见他得意地跑了回来,两条长腿一跨,竟然怪模怪样地骑在了条凳上,摇头晃脑地边嘚瑟,边拿了小酒杯,一杯又一杯,倒是喝的痛快,一时真想离这小怪物远点,以免也粘上这毫无理由,全无征兆,随时随地发作,还能收发自如的神经病。

      云空一时有些沉醉,星眼微觞,托着双腮,一脸花痴地看着柳鹤真因饮了酒而微红的双颊,一径傻笑,柳鹤真不耐他这副鬼样子,遂想着找个话瓣儿给云空叫叫魂儿,还没等他开口,却听云空先开了腔。

      “真真,咱们永远在一块儿吧。”

      柳小道长一时觉得脸热的都快熟了,故作镇定的坐直了身体,冷声道:

      “好,等大师你长出头发,先还了俗,再入我道门,本尊倒是可以考虑收下你这个徒弟。”

      云空见他不接自己的话茬,揣着明白装糊涂,遂胡搅蛮缠,哼唧哼唧道:

      “道长不实诚,道长又打诳语,道长不是好道长,道长是个心眼儿多的小人精。”

      柳鹤真脸烫头大,被云空痴缠的无法,只好勉强正色道:

      “大师久在佛门,难道没听过,佛经有言‘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么?”

      云空一听乐了,趴在桌子上,埋了脸,一阵嘻嘻嘻地傻笑,得意道:

      “没错,空就是我,我就是空,空就好色,好色的就是空。”

      柳鹤真:“……”

      云空见柳鹤真听了自己的话,那憋的无言以对,满脸通红的小样儿,可爱极了,遂攥了拳头,敲打的桌板咚咚响,更加乐不可支,笑的浑身乱颤,犹如癫痫一般。

      柳小道长恨恨地瞪着云大师趴在桌子上那油光锃亮的脑袋顶,十分想一拳上去,给他砸个大坑,看看能不能把这疯病彻底治好了。

      就在云大师的光脑壳处于被揍成佛祖的危险边缘时,刘宝俊端着小托盘,不畏艰险,勇于献身地拯救了自己的损友。

      “来了,酸汤牛肉小馄饨,您慢用哟!”

      说完,小耗子精转身就要跑路,却听一个冷冰冰透着威仪,慢悠悠带着能把他全家都烤熟了的气势的声音,说道:

      “且坐下,田鼠精……”

      刘宝俊真想现在撒腿就跑,馄饨摊都不要了,怎奈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总不能成了精再学寻常耗子偷鸡摸狗去吧,再说他媳妇要是知道了非得把他揍扁了不可。

      所以,柳小道长一威武,刘宝俊自然必须屈了,点头哈腰的转了回来,哆哆嗦嗦坐在桌角边儿上,开始求饶道:

      “哎呦嘿,道……道尊,不关我事儿,这……真不管我事儿,都是臭和尚胡说八道,您打他,随便打,他可耐打了。那年,全身骨头都散了,愣是叫无能那老贼头,又给拼成个人样儿!”

      刘宝俊见云空只是沉醉一般,趴在桌上,也不帮他说句话,心中溜转,难道他俩真有点啥不成,遂又试探的换了话头。

      “云空这小怪物吧,他不是个坏人,就是嘴欠儿,我在镇上这么多年,受了气,不管是妖精还是人,都是他去打回来,小道尊别嫌弃他,他对人好,那一定真真儿的上心,不……不掺假,您二位定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百年好合,相爱相杀,刀剑相向,拳脚相加,咕噜咕噜……吧啦吧啦……”

      柳鹤真听刘宝俊这小耗子精不停的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一时觉得酒气有些上头,加之心中羞恼,一时瞪着云空和刘宝俊这对鼠朋狗友,颇有些恼羞成怒,遂冷冰冰地恨声道:

      “田鼠精,我若不问,你再多一句嘴,明日你这馄饨就包鼠肉馅的吧。”

      刘宝俊闻听柳小道尊要剁了他包馄饨,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腿一软,就要跪下。

      云空见刘宝俊吓得够呛,毕竟是自己多年损友,别再叫柳小道长吓出个好歹来,遂慢悠悠从桌上爬起来,指着刘宝俊笑道: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家真真是想问你,整日里走街串巷,可知县中有几家大户,可有近几年财源广进,暴发的人家?”

      柳鹤真此时酒意上头,看见这神经病和尚没有最烦,只有更烦,冷声道:

      “你也闭嘴!”

      云空摸摸鼻子,见柳鹤真被逗急了,加之脸庞不正常的红润,明显有些酒气上头,遂绷住了自己嘴巴,眨眨眼,彻底老实了。

      柳鹤真见刘宝俊如此害怕,自觉刚才话重,加之云空定没对这小耗子精说什么好话,遂拿起酒杯,斟上满满一杯推至刘宝俊面前,说道:

      “先饮一杯,这酒香甜,你定喜欢。”

      刘宝俊见柳小道长,收敛了满身杀气,平心静气地请他喝酒,遂壮了壮胆子,端起酒杯饮上一口,小心翼翼道:

      “道尊,有话尽管问就是,小妖知无不言。”

      柳鹤真点点头,问道:“你常在镇上营生,我且问你,镇上有几家大户,可有近七八年内暴富起来的人家?”

      刘宝俊眼珠转转,仿佛是在回忆集镇上,平日街头巷尾的各种谈资议论,边想边说道:

      “镇上最富的大户,有三家,酿酒的孙家,经营杂货的周家,还有开布庄绣坊的蓝家,若说这七八年暴富的,应该是……蓝家。”

      云空听闻蓝家,心中似是已有些成竹,便朝刘宝俊问道:

      “他家最近二年,不如从前吧?”

      刘宝俊一时有些惊讶地看着云空,问道:

      “你怎知道,他家大夫人曾是位绣娘,两年前去世了,如今境况,确是不如两年前啊!”

      云空见刘宝俊瞪了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看他,遂忍不住故态复萌,得意道:

      “本大师,料事如神,啥不知道。”

      柳鹤真见他正经不过一刻,便如猴子屁股沾了大蒜一般不安生,也不去理他,径自朝刘宝俊说道:

      “你可知那蓝大户家,有何供奉?”

      “蓝大户倒是尊佛重道的很,每年都要到镇上舍些布施,僧道上门也十分款待,镇上都说他是个虔诚人呢。”刘宝俊边说边点头,给柳鹤真斟酒,又将隔着河岸,能朦胧望见的蓝家大宅指与二人看。

      云空眨巴眨巴眼,看着远处灯火中掩映的蓝家大宅,朝柳鹤真问道:

      “小道长猜猜,柳雁回是否上过他家门,前些年红火的光景靠的是不是供奉水银沁童尸得来的。这两年,柳雁回带走了二鬼真魂,却依旧将其尸镇在他家,这便不是福,而是煞了呀。”

      柳鹤真心中所想,恰与云空相同,正要与云空仔细说说其中的关窍,以便替那红女青童找回尸身,却听不远处,突然一阵乱起,竟是人群中有人呼喊。

      “快跑啊,妖……妖怪,来了!”

      云空眼力耳力均是超凡,遥遥听得人群呼喊错乱,风声中一股阴邪之气扑面,遂马上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仿佛一下子酒意全无,正色道:

      “刘宝俊,快走,来的是个阴邪玩意,怕是不好对付!”

      话音刚落,却见朱重八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面人,一脸憨笑地朝云空晃悠,兴奋地完全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

      “云哥哥快看,好看不,小蓝子送我的神猴!”

      云空来不及对他细说,一把将他推给了刘宝俊,喊道:

      “快跑,带上他,帮老子看着!”

      刘宝俊一听来了大敌,惊慌失措,正不知拿勺好,还是背锅跑,却见云空提溜了个小孩的后衣领,扔了过来,只好接住,朝云空喊道:

      “你们俩咋连孩子都生了?!”

      云空只想抄起汤勺,上去敲死刘宝俊,八卦重要,还是命重要,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逃命,还好意思瞎问。

      正要回身骂刘宝俊几句,却不意,身边剑锋嗡鸣,紫光过处,柳小道长一展身形,“噌”地窜了出去。

      云空:“……”

      怎么总是这样,云大师差点泪流满面,因为他媳妇又跑了。

      真真,回来,咱能不能躲躲呀,老子一点都不想降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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