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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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望地离开寝宫内室.就在他离开不久后,我也离开内室,去庭院里散步.
夜晚,我这个失意的贵妃独自在庭院里散步.皎洁的月光倒映在青石地板上,却有另一番的幽美.不襟让我这个从来不爱读唐诗宋词的人想起了杜牧写的"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我抱头蹲在青石地板上,回想起从前看过的小说,每当女主角心情郁闷,烦躁的时候,总是喜欢抱头蹲在马路边抽烟.今晚,也让我充当一次小说里的女主角,让我也颓废一回吧!
我扫了扫地上的灰尘,便双手环抱着双膝蹲坐下来,仰头望天.回想起从初来大清朝,到今天所发生的一点一滴,有酸,有甜,有苦,有辣.
善良的小瑜,严厉的阿玛,慈爱的额娘,还有四阿哥对我的好,他从前待我百般的宠爱,到后来迁怒于我.想着,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瓶,五味杂陈.
忽然,我灵敏的鼻子好象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这酒虽然闻起来清淡,但酒性却是烈的.我向四周看了看,想不到我景仁宫里竟然还有宫女太监那么大胆,私自喝起酒了,看来是我平时管教太松了.
想着,我就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着的尘土,朝着酒香的方向走去.走到后殿一处偏僻的小亭子里,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一名疑似太监的人正坐在亭子里喝闷酒.看起来也已经喝得烂醉如泥了.
我欲唤来宫女,教训他,立立主子应有的威信,否则他们都当我景仁宫是什么地方了?可是当我稍微走进的时候,却惊愕地发现,此人正是皇帝.
我一步步地走近他,可是醉熏熏的皇帝仍然没有发现我站在他身后.虽然已经有好几坛酒横七竖八地倒在他面前,可是他仍然是捧着酒,一口接一口地喝个不停.
"咕噜咕噜"他大口大口地喝完最后一坛酒后,就用手撑着额头,过了不一会儿,他又从地上拿起一坛酒,继续喝起酒.
难道他真的想一醉解千愁吗?难道精通医理的他不知道负伤在身喝酒会伤身体,且对伤口愈合不好吗?
为了保证他明天可以准时上早朝,我抢过他手中的酒坛.可是酒,却全撒在我的衣裳上.我米白色旗装,顿时多了一大片酒迹.
他回过头,愣愣地看着我,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我迅速收拾好桌子上的酒坛,且一并没收他藏在底下还没有开封的酒,才说道:"皇上有伤在身,就不要再喝酒了.皇上您保重龙体要紧,明儿您还要上早朝的."
他取出明黄色的帕子,抹了抹留在嘴边的酒迹.喝醉了的他,仍然是挺直着腰杆坐着,显示出他帝王的风范.我平静地看着他,忽然他借着几分醉意,欣喜,却又失落地感叹道:"伤口?琳儿这是在关心朕么?怎么朕听着你这话儿就变味儿了?朕倒是宁可你对朕不闻不问,也省得让朕揪心."
我听出他话语当中的失落与无奈,还有矛盾.但我并没有继续言语.我只想尽佟贵妃的责任,照顾他,扶他回内寝休息.总不能让他在景仁宫落下一身病,如果皇太后责问我,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琳儿你就是这样.你越是待朕如此,让朕越难受.真真叫朕拿你没办法."说着,他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想将我抱入怀中.
我知道他是趁机这么做的.他总是喜欢借喝醉酒"犯错",这也是男人的通病.于是我轻巧地躲开,让他扑了个空.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只见他的手停留在半空几秒,才缓缓地放下.然而他的神志看起来也恢复多了,不似刚才醉熏熏的,让人生厌.
他摇摇头,苦笑着,坐回亭子中.闭着眼睛朝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在你面前,朕又失去分寸了.琳儿你先跪安罢.朕的身子如何朕自然最清楚."
他第一次对我用"跪安"这个名词,让我离开也不是,留下也不是.我木木地站在原地不动.他见我仍没有离开,又说道:"你去把梁九功唤来.让他把朕的折子拿到亭子来.今儿晚上月光皎洁,朕要在月光之下批阅奏折.你累了,就先回去歇罢."
别人是在月光之下谈情说爱,而他却是在月光之下批阅奏折?倒是新鲜.喝醉酒了还要批阅奏折,莫要眼花看错字儿才好.
我制止道:"皇上还是回去歇罢.身体要紧.奏折,大可留到明日在批.您累坏了龙体,臣妾担不起."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养了一会儿神,久久才睁开闭着的眼睛,"好,朕依你.可你也答应朕,从今往后,莫要再躲着朕,可好?"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非常坚决,充满期望,像是不允许我拒绝.
我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勇敢面对问题才会得到解决.细想想,他只不过是个男人,又不是老虎,有什么可怕的?我为什么要躲他?所以,我答应他.
我随他身后回内寝,崔嬷嬷却三更半夜急急忙忙地挡在跟前,着急地禀报,"万岁爷,佟主子,不好了,不好了,瑜格格高烧不退,且头疼伴有呕吐,主子快去瞧瞧!"
小瑜高烧不退,头疼,并且伴有呕吐?怎么回事儿?不会是食物中毒吧?这两天以来我就发现小瑜的气色不太好,隐隐约约地就感觉到会出事儿,果然是真的.我眉头紧锁,准备跟着崔嬷嬷走.
他伸出手,将我拦住.他看起来同我一般着急,但他却比我冷静.他吩咐道:"你们先去请太医过来,谁也别进去,让朕进去瞧瞧小瑜便可."
我像离了弓的箭,只想往前走,不想停在原处.小瑜是我的女儿,她生病了,我怎么可以不去陪她呢?
忽然间,我心里揪成一团,我心慌意乱,不祥地预感隐隐传来.所有人,只有他,才一副了然.他镇定地说道:"琳儿,这回你要听朕的!这关乎你的性命."
"你们都看好佟贵妃.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瑜格格居住的院子."他连梁九功都没有带着,就独自一个人进入小瑜所住的院子里.
我被宫女送回房,梁九功站在门外守着我.我隐约地听见门外宫女们来回的脚步声,还有轻微地讨论声.我似乎感觉到,事情好象比我想象中更加严重.
整整一夜,我法入睡,无奈于梁九功守在门前,我不得出去,所以就只好在寝室内来回踱步.透过窗子,看见太医院的太医们来来回回于宫殿内,我心急如焚.我曾经多次向宫女太监们打听小瑜的情况,他们也总是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太医说瑜格格只是染了风寒,贵妃娘娘请放心."无论我如何变着法寻问,他们永远都是统一的标准答案.
我心乱如麻.玉龄按住我的肩膀,头一次向我使出命令的口吻,"奴婢的好主子,奴婢求求您,您就别再走来走去了.歇会儿吧!您整晚没有安歇过,身子可是会累坏的."
"睡?怎么睡得着?小瑜现在情况如何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睡?"忽然间,我像疯了似的,推倒桌上所有东西,发起脾气.
"主子息怒.太医说瑜格格只是染了风寒,且瑜格格吉人自有天相,数日即可大好.主子切莫急坏了身子."顿时,一屋子的宫女们都跪下不停地磕头.玉龄只是无奈地看了看我,便收拾我打翻在地上的碎片.
吉人自有天相?我越来越相信小瑜的病一定很严重,一定不只是染了风寒那么简单.如果只是染了风寒,如果只是轻微地感冒,不必惊动全体太医院的太医.一定是小瑜得了重病,一定是,一定是!
小瑜究竟得了什么病?他竟然不让我知道,还要将我锁在内寝.我对小瑜的病做了无数的猜想,无一是好结果,越想我就越害怕.
这一回,我决定抗旨,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陪小瑜,照顾小瑜.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煎熬,我不能在等待中度过!
"贵妃娘娘,您不能离开,万岁爷下了旨."梁九功将我挡在门外,不允许我离开.他是习武之人,我一弱小女子,自然是拗不过他的.
"贵主儿!"是,论武功我不会,伦力气我不如梁九功的大.可是,论智力,梁九功却不一定比得过我.于是,我使了一个小小的奸计,趁梁九功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夺门而跑.
我成功逃离,冲到小瑜所住的院子,可遗憾的是,院子被侍卫包围着,莫说是人,恐怕是一只蚊子都无法飞进去.
我沮丧地站着,只见一个身着大红旗装的宜妃,还有大紫旗装的惠妃跪在石阶上,递着折子,含着眼泪道:"皇上,皇上,为了您的龙体,臣妾恳请您,将固伦纯瑾公主送往宫外调养!请皇上准奏!"
我惊愕地站在原地,我的宝贝女儿,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被送出宫隔离治疗?
送出宫隔离治疗?难道...难道是...天花?不,不可能.小瑜向来都是健康宝宝,连感冒都少之又少,又怎么会得天花呢?
皇上终于被宜妃惠妃唤出来了.站在院门前凝视着宜妃惠妃.宜妃撅着嘴,递着折子, "皇上,臣妾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您的龙体着想,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着想呀!若是皇上您..."
"都给朕离开这儿!听见没有?宜妃惠妃,倘若今日患天花的是老九他们,你们还会如此狠心的上折子请朕送其出宫疗养么?"他的眼光忽然变得锐利,冷漠,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能穿过宜妃惠妃的身躯,语气虽然温和,但却让人生惊.
宜妃惠妃虽然平日里狂妄,但她们终究是害怕他的,所以她们已经开始底气不足地申辩道:"臣妾,臣妾也是为了...为了...佟妹妹着想..担心..担心格格过了病气."
他没有再看她们,而是转过身,准备回院子里,用不容拒绝地语气说道:"哼!过了病气?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们吧?朕的主意已定,你们都不必来求朕.朕年幼曾出过天花,不会再染,小瑜,由朕亲自照顾.你们若是担心过了病气,便迁到寿康宫去!"
寿康宫,紫禁城的寡妇宫.位于紫禁城最偏僻的地方.躲到那儿去,自然是不会染到天花的.而我知道,她们来的目的,是想让小瑜永远地离开紫禁城,而不是单纯的养病.如果她们真的怕过了病气,那么早就躲的要多远有多远了,又岂会踏入景仁宫半步?
但她们终究是敌不过皇上,撇了我一眼,带着落空的计划,愤愤地离去
小瑜是真的染了天花,过了一会儿,宜妃惠妃离开后,我才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小瑜染了天花,我怎么可以不在她身边照顾她?此时此刻,小瑜最需要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即使要了我的命,我也要去小瑜身边,照顾她,陪伴她,而不是离弃她.
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劲儿,竟然可以推开身材结实的侍卫,冲到院子里,扯住他的手臂."皇上."
他被我的举动吓倒,猛然地停下脚步,转身看我,担心而又责备地说道:"琳儿?你怎么在这儿?朕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得到此么?你竟然敢公然抗旨?"
"皇上.臣妾求您.让臣妾留在小瑜身边,照顾小瑜,好不好?您可以将臣妾同小瑜一同送出宫,臣妾不在意.只要小瑜在臣妾身边.臣妾离不开她呀!"我跪在地上.这一次,是我第一次主动向他下跪.为了我的宝贝女儿,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的举措,让他有些怒,但还是按压着欲发的火气道:"荒唐!你从未患过天花,岂能接近小瑜.你还是回去将养着罢.小瑜朕自会照料.待小瑜大愈,再伴你左右."
"可是小瑜是臣妾的女儿.离了小瑜,臣妾就什么都没有了.皇上,求求您,应了臣妾,好吗?臣妾自当感激不尽!"尽管我被他突然扩大的音量吓着,可我还是极力请求他,请求他让我留下.
他使出皇上的威严,命令道:"你是小瑜的额娘,朕也是小瑜的皇阿玛.天下任何事儿,都是朕说了算,朕命你马上离开这儿!"
"若是臣妾不离开呢?"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留在这儿照顾小瑜.
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轻声,且竟然带着几分威胁地说道:"那么你就是抗旨."
"为了小瑜,臣妾愿意抗旨!"我依然跪在地上,任由他怎么拉我,我也不起来.
他被我气得咬紧牙关,瞪大龙眼,小声说道:"琳儿,你!好!朕,如你所愿."
是的,我抗旨了.当着所有人违抗他的圣旨.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但是出乎意料地,他却没有.而是用力地将我拉起身,却又离我远远地,平静地吩咐道:"梁九功,传朕旨意,佟贵妃公然违抗朕之圣旨,朕念其爱女心切,不予计较.命其思过于乾清宫.无朕旨意,不得离开."
"梁九功,好好照顾佟贵妃.今儿的事儿,朕,不希望再发生."
"奴才遵旨."梁九功听见皇上唤他,吓得脸都青了,以为皇上要责罚他,还好不是,只是看守我而已.所以,梁九功欣然接下这道圣旨.
皇上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后,我就要被强制"请"去乾清宫.他的旨意是让我思过,但是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守在小瑜身边.他怕我也染天花,可是我却不怕.他不明白我,不理解我.他让我在乾清宫里思过,可我的整副心思却飞到小瑜身上.可是他终归是皇帝,我始终敌不过他的一道圣旨.
我被梁九功请出院子,我自言自语道:"小瑜,你不会怪妈妈在你生病的时候不在你身边照顾你吧?"
刚走没几步,忽然听见他回我道:"小瑜不会怪你的.朕答应你,小瑜定会度过这个难关.朕是天子,朕可以保护小瑜!"
"皇上."
他怕我再次求他,所以他转身说道:"朕看不得你的眼泪.朕圣旨已下,你去罢.乾清宫比这儿好.朕答应你的事儿,定会办到.君无戏言!"
"您说的,君无戏言,莫忘了."
好,相信他!既然我无法照顾小瑜,那么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小瑜,妈妈有预感,你一定会平平安安.
一定会...一定会...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