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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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维祯抱着白穆清走在路上，两旁都是或抽泣或痛哭的百姓。
回到白府，第一个冲上来给他一巴掌的，是舒老太太，她指着舒维祯说：“我跟你说过，不管你跟姓陈的有过什么约定，我都不过问，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穆清！可是，你都在干些什么啊？”说完这句话就摔倒在了地上，大声恸哭着，“我的穆清啊！”最后，反倒是连雪君和白曜这亲生父母把老太太扶了起来，还劝着：“老太太，别太伤心了，穆清在天之灵看到您这个样子，她也会伤心的。您忘了，她最喜欢看咱们笑了！”
颜汐月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上前甩了他两个耳光，然后就走到了一边，低声抽泣着。舒霁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让儿子赶紧把穆清抱回卧室。
白穆清卧室门口，白穆潆看着里面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的人，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进去。“维祯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舒维祯不说话，只是继续跪在床前，握着床上那个人的手，看着她的笑容。
“姐姐有信让我交给你！”
听到这话，舒维祯终于有了动作，他转过了头，看着这个小女孩，伸出了一只手，意思是要看信。
白穆潆却没有把信拿出来，而是开始说自己的身世：“我六岁那年，家里突生变故，人都死了，只留了一个重伤的我倒在一条小河旁边。那一年，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救了我。女孩把我带回了自己家，并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白穆潆，潆洄的潆。”
舒维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那个小姑娘？可是，你不是死了吗？”他已经一天没说过话了，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就是我，我没有死。救我回府之后，白府受到过一次偷袭，那些人就是冲我而来。爹、娘无奈，只得谎称我死了，实际上是把我送到了玉丰山的别院，是奶娘和姐姐陪着我长大的。虽然皓驰哥哥和姐姐都在白府住着，可是有些话她不好意思和皓驰哥哥说，但是她会告诉我。你不在的那四年，姐姐经常和我一起住在山上，有一些姐姐的丈夫被谭家害死了，姐姐就把这些姐姐都接到了山上来，教她们武功，让她们有机会替自己的丈夫报仇。练功很苦，姐姐说，如果谁觉得受不了，随时都可以退出，可是没有一个人退出，因为不管多苦，姐姐都陪着她们。还有很多的士兵哥哥，也是姐姐带着他们训练，教了他们好多功夫。可是姐姐只教了我轻功，别的什么都不教我。”
“她那是在保护你。教了你别的功夫，怕你和别人打斗受伤，只学轻功，练精了的话，有危险随时可以跑。”
“对啊，姐姐也是这么说的。后来你回来了，姐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我，我就下山来找她，我发现她不开心，她说你带了另一个姑娘回来，每天只和那个姑娘说笑，都不理她了。再后来，姐姐说她要帮你，为了对付那个谭文俊，她曾经几天几夜没合眼。病倒了之后，姐姐来山上住了两个月，每次皓驰哥哥带来你的消息，姐姐总是特别开心，但是提到那个姑娘的时候，姐姐就不开心了，她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我，她很难过。后来，姐姐回来了一天就又回去了，她说她一眼就看出了告示板上的那幅画是你画的，本来想去和你聊聊，却无意间听到了你和那个姑娘在吵架，自从知道她的药是靠你的自由和快乐换来的之后，她就再也没喝过那个药，有时候她心痛得厉害，我也会趁她睡觉的时候给她喂药，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她一定会醒来，把药全部吐掉。最严重的一次，是这一次打仗之前，姐姐去给士兵哥哥们训练，然后她把有家眷的士兵哥哥都安排在了最后，排完之后，她回到房间就晕倒了，晕了一整天。本来姐姐以为自己的病没救了，写出的作战计划都是一心求死的，她说她不想成为你的累赘。可是后来，皓驰哥哥派雪瑶上来送药，说找到根治姐姐的病的方法了，姐姐可高兴了，吃上了皓驰哥哥送来的药，也改变了最后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往西南走的火车上了，姐姐本来说好了她去治病的时候也会带上我的。昨天，其实姐姐不让我跟去，但是我还是偷偷跟着去了，看着有个人不停地念着什么东西，越念姐姐越疼，我特别想去把那个人杀了，可是姐姐看见我了，她用眼神告诉我不要去，我不敢不听她的话，只能继续躲在暗处看着。看到姐姐不停地回头看你们来的那条路，看到姐姐看见你的时候，终于笑了，看见姐姐……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看信吧！”
舒维祯听着白穆潆的话，越听心越疼，这种感觉在看到熟悉的字之后更是到达了极致。
“吾夫维祯：
其实，我真的不希望你见到这封信，但是世事无常，尤其是在战场上，什么事都说不准，所以，请让我任性一次，这么称呼你，一次就好。
你和陈逸柔之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好好地和表哥去治病，会好好地养着身子，会好好地等着你，等着这两年过去，然后嫁给你，给你生一堆胖娃娃。
维祯，谢谢你帮我圆了我的梦，你都不知道，听到他们叫我将军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不，你肯定知道，因为君心似我心。但是可能以后再也听不到了。
你知道吗？我的长发已经及腰了，但是可能今生无缘嫁给你了。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一定做你的新娘。
维祯，我走了。你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要记得我爬到你的身上只为抢一个盒子，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学书法时我泼你的那一身墨汁，记得我们一起在藏宝阁的屋顶上，‘卑倪天下’，记得我的每一个笑容，记得我最美的样子。
维祯，可能以后我不能再笑了，所以你要多笑，替我把我的那一份也笑出来！
别了，维祯。
永远爱你的穆清”
看完这封信，舒维祯早已泣不成声。他飞奔回了舒府，先是吩咐下人去把原来帅府的钟楼炸平，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拿了出了一个箱子，又带着箱子飞奔回了白府，看见连雪君正为女儿穿上最后一身衣裳。他跪在了卧室门口，高高地举起箱子，“娘，其实我早就给穆清准备好了嫁衣，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她穿上。现在，求您就让她穿着这身嫁衣上路吧！”
连雪君在听到那一声“娘”后，才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说不出来话，只好挥了挥手，让舒维祯替穆清穿上了那一身火红的嫁衣，她知道，那才是穆清最希望穿上的衣裳。
当天下午，舒维祯回到原来的大帅府，现在的镇长府邸，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却被陈逸柔拦住了去路，“维祯，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会受点伤，我真的没想到会害死她！维祯，你要相信我啊！”
舒维祯死死地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地说：“趁我这一秒还没想杀了你，赶快给我滚！”
陈逸柔却还不依不饶，“舒维祯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要违背当初的约定吗？你个背信弃义的人！”
“呵，我背信弃义？”舒维祯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从头到尾就没有一句实话，信？义？你和哪个字都不沾边！不想走是吧，好，那这个帅府你就继续住着吧！对了，你的几条大罪我已经昭告天下了，你我之前从来不存在什么婚姻关系，这些大家也都知道了。我的妻子，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只有白穆清一人！来人，封府！”
回到白府，他换上了一身白衣，跪在灵堂里，看着来祭拜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听着他们的哭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而他却一滴眼泪都再也流不出来了。
晚上，苏皓驰给他端来了吃的，他看了看，只是摇了摇头。苏皓驰也不管他，只是和他一起跪坐在灵堂里，问道：“关于陈逸柔，我心中有很多疑问，我想穆清也是。今晚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人，你说说吧！”
“那是我刚到香港的第二年，有一天，我突然病倒了，昏迷了两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是陈逸柔把我送过去的。我对她心存感激，但是也只是当做朋友相交，直到那一次穆清受伤。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为什么穆清会突然出事。”
“谭文俊几次提亲，都被穆清拒绝了，所以他怀恨在心，得不到的就想毁了。”苏皓驰解释道。
舒维祯突然苦笑了一下，“我的穆清，真的受了很多苦啊。我回到香港之后，陈逸柔又来找我，她说她知道穆清中的是什么毒，也有药可以把穆清治好，然后就提出了那些条件。后来的事，你应该大概也知道了。”
“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呢？”
“她当时只是告诉我她的母亲和谭文俊身边的一个人同样出身蛊苗，她母亲被那个人害死，她就一直派人跟踪着那个人，所以知道了这些事。可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半句真话都没有……最后还害得穆清……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苏皓驰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舒维祯回到白穆清的卧室，换上了一身火红的衣裳，然后回到了灵堂，拿出了剪子，剪下了白穆清的和自己的两缕头发，打成了两个结，一个收入自己怀中，一个塞到了白穆清手中，“穆清，我的手不如你巧，打的结不好看，你不要嫌弃我。”然后他取出了另一只墨玉手镯，为她戴上，又摸了摸她的脸颊，笑了一下，转身跪下，“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舒维祯，今日愿娶白穆清为妻，永生永世只爱她一人，若有二心，必遭天谴！”
远处，连雪君看着舒维祯独自一人，拜了天地，拜了父母，拜了穆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开始在丈夫怀里痛哭。白曜揽着妻子的肩膀，看着天空，看着那些星星，仿佛看到了穆清的笑脸。
“你的梦想是什么？”
“做一个女将军，就像穆桂英那样！”
“为什么？”
“女中豪杰，多好！我希望只要有我在，这个镇子就是安宁的！”
“既然你要做将军，那我就做镇长好了！和你一起守护着这个镇子，然后像这样，一起站在最高的地方，看着说着笑着，嗯，有种卑倪天下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傻瓜！那是睥睨天下！”
吾妻穆清，现在藏书阁又是整个诺镇最高的地方了，傻瓜就站在这里，看到的却只有全城缟素……我真的很想你！你放心，这个镇子，以后我替你守护，等到我也守不动的那一天，我就去找你，你记得走慢一点，等等你身后的这个傻瓜……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