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清风，维诺之祯》陌子苓

7、（八）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白穆清居然早早地就醒来了，叫来了雪瑶，帮她换上了那身白色的战袍。

　　白穆潆刚好端来了早饭，看了看她的脸色，笑道：“皓驰哥哥让人送来的药方果然有效，姐姐的气色好多了呢！快来吃点早饭吧！”

　　白穆清还没回答，雪瑶倒先说上话了：“二小姐今天是熬了红枣银耳粥吗？好香啊！”

　　白穆潆走过去捏了捏雪瑶的鼻子，问道：“咦？小雪瑶你是长了一个小狗的鼻子吗？”

　　“是！我还长了一张小狗的嘴呢！啊呜！”

　　白穆潆看着自己被咬了一口的手，开始追着雪瑶满屋跑，“你个臭丫头，你居然咬我！站住！让我咬回来！”

　　白穆清看着这笑闹的两个人，也笑了起来。真的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没有乱世，没有战争，只有岁月静好。还好，过了明日，除掉了谭文俊，诺镇就安宁了。表哥也就回来了，可以带她去治病了，等到蛊毒除了，等到剩下的这两年过了，她和维祯，应该就能再并肩站在藏书阁的屋顶，一起，哈哈，‘卑倪’天下，哈哈哈……

　　白穆潆成功“报仇”之后，终于想起了正经事，盛了一碗粥，端到了白穆清面前，“姐姐今天就要回去了吗？”

　　白穆清点了点头，“嗯，该回去了，要准备准备了。”

　　“我也要去！”

　　“不行！潆儿，听话，帮姐姐看家！”白穆清轻声哄着妹妹。

　　“可是，姐姐！”

　　白穆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白穆清打断了，“没有可是！你若听话，我去治病的时候带你一起！”

　　“唉……好吧……姐姐你注意安全！”白穆潆叹了口气。

　　“好。”

　　诺镇共两个城门，东城门通玉诺山，正是当初谭文俊败走的地方，现在总有重兵把守；西城门通玉丰山，由于玉丰山较之玉诺山更险，所以人迹罕至，当初白家把别院盖在那里，一是为了锻炼体力，二也是因为那边安静。因为人少，所以西城门把守的人也相对少一些。白穆清估计谭文俊会选择攻西门，因为这边看起来守卫更薄弱，当然实际不会如此，若按她的计划，只要见到谭文俊和他的兵，她就会让人赶去把兵符交给舒维祯，舒维祯带兵来支援她，可用阵法围住他们，直到他们投降为止。若是他想攻东门，那更不用担心，因为东门人多啊！按线报，他应该是打算明天攻城，她守西城门，苏皓驰守东城门，如果明天苏皓驰还没回来，她爹白曜便会去坐镇。

　　白穆清回到府上，准备再去练武场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就听到有人来报，谭文俊带人从玉丰山方向攻过来了。白穆清心中一紧，幸好今天回来了，不然……她把兵符交给了雪瑶，让她去找舒维祯，而她自己则连忙赶去了西门。上城门之前，她还让城楼下的士兵赶紧组织百姓撤离，而她自己，挂着笑容，登上了城楼。

　　看见白穆清的一瞬间，谭文俊笑了，“白小姐，别来无恙啊！没想到白小姐的手伸得够长的啊，本来答应借兵给我的几个人都突然撤兵了，还卷走了我很多武器，这些，都是白小姐的功劳吧？”

　　白穆清无辜地看着他：“谭大匪，你说什么？你借到了兵，但是他们突然都撤兵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没发现今天我的副官不在吗？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谭文俊一脸得意。

　　白穆清冷哼一声，“还能去哪儿？肯定是你们兵分两路，他去攻我的东城门去了呗！有长进了谭大匪，学会兵分两路了？”

　　“白穆清，今天我就让你把欠我的都还回来！”谭文俊突然发狠，然后只见一颗手榴弹落在了城楼上，白穆清来不及反击，只能带着身边人趴下，城楼却被炸出了一个坑。只见谭文俊拍了拍手，笑道：“幸亏我还留了些手榴弹，不然，我就又要被你这个臭丫头害惨了！”

　　此时的东城门，常副官带着兵在努力进攻。他前几天劝了好久，才说服谭文俊，让他带着一部分人来攻击东城门。谭文俊一心认为西城门看似防守薄弱，但是他觉得实际肯定有诈，而东城门看似重兵把守，实际上可能只是一些草包，装装样子罢了。于是最终，兵分两路，他带了三分之一的人来攻东城门，剩下的人和谭文俊从西边攻起。事实证明，他还是错了，东城门的人也并不是草包。后来，看到苏皓驰的那一瞬间，他就确信他完了，他带的兵也完了，这里，就将是他们的埋骨之地。苏皓驰指挥着人，利用人多且是防守的优势，快速地就把这一边的谭家兵解决掉了，然后他迅速带了两队人赶往西城门支援。

　　路过原来的帅府时，他似乎听到了里面有争执的声音，好像其中一个是，雪瑶？他立刻冲进去查看，卫兵见是他，也未阻拦，于是他看到了花园中，陈逸柔带着两个丫鬟拦着雪瑶不让她过去，其中一个人还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说话。他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舒维祯你给我滚出来！”

　　舒维祯听见声音，急忙从书房跑出来，跑到花园看见那一幕时，也是惊怒万分，怒斥：“住手！”

　　可是两个丫鬟根本不听，只是看着陈逸柔。陈逸柔说：“这个丫头私闯镇长府邸，谁知道有什么企图！我作为这里的女主人，难道不应该教训一下她吗？”

　　舒维祯没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和苏皓驰一人拉开了一个丫鬟，雪瑶立刻哭着跪到了地上，递出了兵符，“少爷，求您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

　　趁舒维祯还在发呆的时候，苏皓驰直接拿过了兵符，放到了舒维祯手里，拉着他边跑边说：“这是穆清布的局，特意减少西门守卫，引谭文俊攻西门，她先独自撑一阵，让谭文俊以为西门就这么多兵，放松警惕，然后派人把这个交给你，你去白府调兵支援，打谭文俊一个出其不意。为防止兵符被偷，只有你和兵符同时出现才能调得动那些兵。咱们得快点了，我怕穆清要撑不住了。”

　　舒维祯听到这话，干脆也不跑了，直接用轻功飞檐走壁到了白府。

　　而西城门这边，第一颗手榴弹白穆清没反应过来，让它伤了几个自己人，第二、第三个她却没再放过，拿过自己的枪，趁手榴弹还没到达之时先把它击碎在了空中。突然，站在谭文俊身边的人嘴开始快速地动了起来，白穆清一阵心痛，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趁这个机会，谭家兵又利用巨型弹弓投上来了几颗弹。这些士兵虽然也是精挑细选的，但是毕竟不像白穆清从小练武，反应没有那么快，所以又有几颗弹在城楼上爆炸了。

　　城楼下那个人的咒还在念，白穆清已经疼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断断续续地和身边人说：“弹……弓……”

　　那人也算聪明，立刻会意，一枪打中了弹弓的带子，可是这一下也只是缓了这一颗手榴弹的力，让它在城楼下爆了。紧接着又打了好几枪，才算是把带子打断，他又连开两枪，射中了那两名投弹的士兵。回身再看白穆清时，她已经脸色惨白，满头虚汗了。

　　“扶……我……下……去……”士兵听了白穆清的吩咐，一刻也不敢耽搁，看她已经快要走不动了，干脆背着她跑下了城楼。

　　城楼下的士兵纷纷赶来查看她的状况，一个人给她递了一杯水，她喝过之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便开始下令：“你们……一会儿……开……城……门……之后……冲……围……围……着我……对……不起……今天……我……可能……保……不住……你们……了……”

　　有些士兵看着白穆清这个样子眼眶都红了，“白将军，你不要再说话了，能为保护家园而死，我们骄傲！能与将军一起上阵杀敌，我们感到荣幸！”

　　白穆清一一扫过这些面孔，慢慢笑了出来，剧烈的心痛却再次来袭。她回头，望了一下对着城门的那条路，他还没来……又缓了一下，她忍着剧痛深呼吸了一次，然后说道：“开！”说完，又回头望了一下那条路，人还是没来……

　　士兵们围着她冲出了城门，外圈的人拿着盾牌，尽自己的全力抵御着子弹的攻击，白穆清左右的人搀着她，让她不至于摔倒。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举枪瞄准了谭文俊身边的那个人，一枪毙命，心痛的感觉终于不再那么强烈了，可是她也身子一软，差点摔在了地上，还好，左右的人还尽心尽责地搀着她。

　　突然，她听到了身后很多人的脚步声，回头看去，一眼就找到了跑在最前面的他，终于，他还是来了，她笑了。就在这一瞬间，她前面的人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而谭文俊一颗子弹射中了她的心脏，她左右的人也接连被射中，倒下。

　　苏皓驰早已经红了眼，举起枪对着谭文俊就是一阵猛射，直到打光了枪膛里的所有子弹，直到谭文俊终于倒在了血泊中。身后的士兵都是白穆清一手带起来的，看着她受伤，一个个也是疯了一般地冲向了战场，谭家兵里面一些本来就有些动摇的人也渐渐倒戈，没过多久，谭家彻底败了。

　　舒维祯在白穆清倒下前的一瞬间接住了她，看着她的白色战衣慢慢被胸口的血染成红色，他泣不成声，而白穆清只是笑着，抬起手，为他擦去了眼泪，“维祯，你别哭，我不疼的。你哭了我看着会难受的，可是我又哭不出来，会被憋死的。笑一个嘛！”

　　舒维祯忍着眼泪，挤出了一个笑容，白穆清看了，只是说了一句“笑得真难看”。

　　舒维祯亲了亲她的脸颊，说道：“穆清，乖，不说话了，我已经让人去找齐先生了，他来了就好了。”

　　白穆清笑着摇了摇头，“没用了，我的身子，我知道。”然后她看向苏皓驰的方向，那边，白穆潆也正向她走来，两个人一起蹲在了她的旁边，“哥哥，我把潆儿交给你了，好好对她，不要让她受苦。”远处，雪瑶急匆匆地跑过来跪在了她的身边，她伸手摸了摸雪瑶的脸，“雪瑶，好好照顾二小姐。”

　　然后，她的目光又回到了舒维祯的身上，就这么看着他，舒维祯握着她的手，看她似乎想说话，连忙把耳朵贴了过去，而她只是亲了亲他的侧脸，最后，轻轻说了一句“我爱你。”

　　齐晟赶来时，白穆清已经没了呼吸，众人看他也摇头的时候，终于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