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雪落词》庭**深

5、第 5 章

　　“雪蝶从雪蝶花里生出，其后一生会找寻另一只同类，□□欢好后便会产下下一代。”白清容说着，边将白玄他们找来的姑获鸟鸟爪切成细碎粉末，混合着雪蝶离开后立即枯萎的雪蝶花花瓣，在药臼里细细捣磨。

　　“至灵至情之物。”回忆起白清容形容白獭时的话语，方落词笑着说道。

　　“那白虎也是这样吗？”取血任务完成，白老虎似乎喜欢上了陪方落词一块玩，赖在后院里不走。

　　白清容手下一停，“或许吧。”

　　方落词见他认真捣药的样子，不由想到花谷的那些老前辈，笑意愈深。却是不好再打扰对方，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如今‘脸上伤疤’的这块心病已除，方落词最忧愁的是如何找个理由继续留在白清容的身边。

　　他很喜欢白道长，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方落词没有想去的地方，只好站在后院里的树下面发呆。

　　树冠仍是落满了积雪，有风拂过带起浅浅雪雾，无端让他回忆起白清容在这里练剑的画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背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蹭，方落词回过神发现是那只白老虎，便伸手摸了摸。

　　再一转身，看到不远处赫然是心心念着的白清容。

　　“……白道长？”

　　“药做好了。”白清容应了一声。

　　方落词欣喜道，“辛苦道长了……对了，那个，”他忽然有些紧张道，“等脸上的伤好了以后，我想跟白道长说一件事。”

　　白清容定定看了他半晌，道，“现在说也无妨。”

　　“不行……”

　　方落词不敢和白清容对视，努力不让自己的神色露出慌乱之情。

　　然而短暂的安静后，一道陌生的声音插进了两人之间。

　　“装什么傻，人家喜欢你。”

　　“……”

　　方落词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来源。

　　白虎舔舔爪子，眼神极其纯良地回望他。

　　“你、你会说话？！”

　　白清容则面色平静，“我知道。”

　　方落词呆住了，‘我知道’这三个字在他的脑海里疯狂转动，到最后被带到床边听到白清容让他躺下时才反应过来。

　　“白道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最终，方落词还是没忍住问道。

　　以这样直接而毫无准备的方式表达心意，他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心脏也砰砰直跳，生怕白清容接下来会说什么拒绝的话语。

　　结果白清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见方落词躺平后便摘掉了他的面纱，“闭眼。”

　　方落词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随即手指猛地攥紧了柔软的床褥。

　　冰凉的药膏逐渐被抹到脸上，伴随着白清容的声音，“三天以后，伤疤就消下去了。”

　　方落词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稍稍侧了侧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到底……怎么知道的？”

　　白清容对上他执着的眼神，嘴角忽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接着竟然一只手撑在他的枕边，倾身在方落词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一吻。

　　然后白清容开口，“还问么？”

　　“……”

　　根本问不出口了。

　　完全想不到白清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方落词震惊之余心中倒稳稳地安定下来了，甚至越想越泛出些甜。

　　幸好，白道长对自己也有那个意思。

　　三天的时光转瞬即逝，方落词用清水洗掉脸上的药膏，药膏已经凝结僵硬，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清洗干净。

　　这几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白清容会每隔几个时辰问他感觉如何，然而除了最初的冰凉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白清容甚至晚上会和他同床共枕，他每每紧张得睡不着觉，对方就会讲些历年除妖的趣事。

　　听着听着，方落词会一直不自觉露出笑容，手指即使揉皱了白清容的袖口也不会被说。

　　方落词坐在桌前，桌上扣着一面镜子，他忐忑不安地想翻开它，看看如今脸上到底是怎么个模样，好没好，伤疤是否还在。

　　白清容早上是最先看到他脸的，眼神柔和，却在到达他额头时略微皱了皱眉。

　　不久就说出去一趟。

　　方落词记得额头的位置疤痕应该很浅，毕竟很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只能靠着以前的记忆确定。

　　总之，一切都会好的。

　　他在心里如此鼓励着自己，最终把那面造型古朴的镜子翻了过来。

　　眼睛和镜中人的对上，脸颊上那几道黑色的伤疤已退去可怖的颜色，痕迹虽然还在，却是和肤色相同，除非靠近仔细看，否则很难看出来。

　　方落词差点喜极而泣，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突然特别想见白清容。

　　就在他内心各种感情翻涌之际，那镜面竟似水面泛起波澜，片刻后投射出几副画面来。

　　那是方落词拜入万花仅几个月的时候。

　　花海中央的那块大石头上坐着三四个孩子，是万花谷年龄较小的弟子，而方落词则不在意地坐在地上，举着几株植物教他们怎么分辨。

　　方落词没有把过多的注意力投在那时的自己身上，因为他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那两个人。

　　一个是他那花妖师兄，另一个居然是……白清容。

　　方落词还想再看下去，可旁里斜出的一只手突然按在了镜面上，那些画面顿时烟消云散。

　　“原来那个时候……你见过我？”方落词不禁叹道。

　　“那时便听他提起你脸上的伤。”白清容淡淡道，“回纯阳时查了些古籍，找到了解决办法。”

　　随即，他把手里一个小巧的东西放到了桌上，打开。

　　似乎是个女子用的胭脂盒，一半是淡红另一半则颜色偏淡。

　　“向门派里的女弟子借的。”白清容解释道。

　　方落词本想追问既然早认识他了为何一直不说，见对方突然拿出这种东西，不由十分困惑，“为什么要借这个东西？”

　　“你的笔给我。”

　　方落词不修武技，门派弟子用来作武器的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索性一开始便领了根比寻常毛笔长了那么一点的带着。

　　现下白清容讨要，方落词不明所以仍是从腰间取下来递给了他。

　　白清容接过来后用笔尖沾了沾胭脂，然后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白清容说道，“既然白獭髓你不想要，那便换这个。”

　　方落词惊讶道，“这是……给我画眉？”

　　话音刚落，笔尖划过眉毛上方，令他身子下意识地一颤。

　　画眉本是女子所为，方落词理应拒绝，可一看到白清容专注的神情，顿时乖乖地一动不动，任对方一笔一笔涂画。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白清容停笔，说了一声好了。

　　方落词这才放松一直绷直的背脊，连忙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从眉头至额角，赫然是一段缩小到看起来十分精致的浅红梅枝。

　　枝干部分盖住了原本是疤痕的位置，颜色比周围肤色深了些，延长至枝尾，是几朵加起来才够小指指甲那么大的梅花。

　　“不喜欢的话可以用头发盖住它。”白清容抬手勾了下方落词的鬓发，几缕发丝垂落，使那梅花变得若隐若现。

　　“我很喜欢！”方落词又把盖住额角的头发拢到耳后，对着镜子不停欣赏着，“我完全想不到白道长会画得这么好看。”

　　因为颜色和执笔人的性格所使，这个眉妆不妖不媚，清新秀丽非常惹人喜爱。

　　“你的脸很好看，自然画什么都不会差。”白清容瞧着他那副开心的样子，声音里显露出淡淡笑意。

　　方落词不由想起曾经的每一句‘很好看’，还有那个浅吻，瞬间鼓起了勇气，“以后的每一天……白道长也会给我画么？”

　　白清容和他视线相接，眼底的温柔一览无余，“嗯。”

　　完。

　　“哇，小玄你终于有师娘了！”

　　“……”

　　“而且还是我的师弟～”

　　“……”

　　辈分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