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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兄弟相聚日,初见潘金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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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状宣读完毕,一声炮响,比武开始。那西门庆拉开丁字步,一剑斜指天窘,一剑直指武松。武松识得那是天地连环剑,一般非遇深仇大恨,不使如此招势。就想,这厮一开始就用上这一毒招!暗自运气丹田,应以咬龙盘柱招势。
西门庆一上场便用毒招是有原因的。西门庆生于破落财主家庭,因自小练得一手枪棒,阳谷县城乡都怕他,后来竟管着一些民间纠纷的事,从中收取调解费用,近些年势力扩张,开了两桩生意,一是城西“西门生药铺”,一是城南狮子桥头瓦子酒楼。要把生意做活,必得官府支持,西门庆便瞒着新来的知县史文魁,与官府衙役勾结,欺行霸市,后又发现,官府差役贪得无厌,喂不饱,填不满,倚凭官府不如自己身在官府,就想着做个阳谷县都头。因开始并无人与其争都头一职,西门庆志在必得,并不曾使银两给知县,今天突然后听说知县要推举外地一个打虎英雄,预感到自己的欺行霸市、贩卖假药、抢劫民女等行径会被查出,便委托李师爷把五百两银子由后门送到史文魅宅上。五百两纹银相当于知县二十年奉禄!史文魁心有所动,但当着众多猎户乡民的面,已说出要荐武松做都头的事来,这下只好以比武方式挑选正副都头。
武松的蛟龙盘柱还含有一种应变招势,就是金鸡独立招势,一脚如擎天之柱立在地上,另一脚悬勾在那檀木棍棒上,用以灵活出击。檀木棍斜斜地立在地上,向着西门庆的横着的那把剑锋。武林中有一句俗语“刀来必让,棍来必上”,那是指赤手空拳之人。武松有棍棒在手,躲让是说不过去的,所以脚盘在檀木棒上,随着那脚的着用,棍棒便会灵活出击,可躲避剑锋,乘隙而入,随意直击对方胸脯、脑门、腰胯、踝骨。
猛然间,西门庆脚底生风,带起一阵尘土,直逼武松而来,武松稍一避让,西门庆天地连环剑便会珠连璧合,再不给对方还招之机。可是武松居然纹丝不动,那剑璧距武松胸口不过一尺距离,武松还如同木头一般,瞬息之间,西门庆反倒疑惑,只是考虑不到许多,干脆用上寸劲功夫,全身向前俯来。谁知在那剑锋距武松不到三寸距离时,武松往后一仰,那只盘住木棍的脚腾空而起,里面棍棒如蛟龙出海,利剑出鞘,挑住西门庆胯裆,往上一提,西门庆便到了一丈多高的空中。众人目瞪口呆之际,西门庆如同木柴一样落到地上。只是他不是双脚着地,而是后背着地。那一跤太重,西门庆挺了几挺,裁判官数到十时,那身子没有再挺,脚反而伸得直了。
武松赢了这场比武,成了阳谷县步兵都头,管着县内治安事务。西门庆在家养伤,暂没履行副都头之职。李师爷问武松是不是也去西门大官人家里探视一下,武松说,“当然要去,只是武二没有当过公差,诸事才接手,待看完手头案状,再与师爷一同前往探视便了!”
武松在查看了所有前任知县批转至刑捕班房的状子后,突然不想去看西门庆副都头了。那些状子里有一半是控告西门庆的,有告其兜售假药,欺行霸市的;有告其抢劫民女,放高利贷,私设公堂的。狮子桥头原来酒店老板也有状子在捕快枢密手上,言说狮子酒楼是西门庆抢夺的,不是自己有意转让。前任知县均批有“速查即办”,只因县衙公差多与西门庆称兄道弟,暗中勾结,案子没人过问,积压下来。武松把积压的诉状呈交给知县史文魁,史文魁气得面红耳赤,“竟有此事!把本县蒙在鼓里!”只因已收了西门庆银子,又许以西门庆副都头之职,要武松谨慎对待,务必先揖获真凭实据,才可揖拿西门庆讯问。这意思就是要武松网开一面,不可轻易找西门庆麻烦。武松哪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官差行规,反问知县,“还要不要西门庆做副都头?”史文魁回了句“朝庭命官,说话岂能儿戏!”,把武松呛了半天。武松便也不自找事端,无事在县衙前转悠。
这天转悠回来,却见一妇人被衙役拖出县衙大门后,操起棒锤要击鼓。武松叫那妇人暂且住手,问妇人原因。妇人说,“那天在街上看到过你被抬在花轿上游街,认得你是打虎英雄。民女奚秀英,因家夫在置房时摔伤腰骨,到生药铺抓药,那西门药铺竟把一节柴葫当虎骨,说是骨伤病人吃过便好,谁知我丈夫不仅病情不见好转,反耽搁了治疗时间,如今瘫痪在床,不得起身。民女找过西门药铺,掌柜硬说是真的虎骨,正是打虎英雄武都头打死的那只老虎的骨头。武都头,你看这是真的不成?”武松接过妇人的布包,取出切成饼状的虎骨一捏,手里一把细粉。武松就叫奚秀英先回,待自己帮助找到证据,再通知前来告状。妇人相信武松的话,千恩万谢地去了。
武松寻思,那只白额吊睛大虎分明已抬到县衙伙房开剥,虎皮还绷在墙上晾晒,虎骨库存公房,何以又到西门生药铺里?就叫了两个随从到西门生药铺查看药材真假,正走在街上,听到有人叫他,“莫不真是兄弟武二吧?”
武松回头一看,原是哥哥武大,扑嗵跪下,“哥哥如何会在这里?武松正要回家去看视哥哥呢!”
武大扶起武松,“兄弟请起,兄弟今番是官差,如此折杀哥哥了!前天看你戴胸花披红彩坐在花轿上,不敢相认,后又挤不进县衙去细看,昨天听说打虎英雄做了都头,更不相信是你了,可又听说都头也姓武,也叫武松,今天才歇了生意,专在这候了半天,原来果真是武二兄弟啊!二弟你一去一年多,哥哥我真是又想你,又怨你了!”
武松用衣袖替哥哥擦了眼泪,带哥哥到一个酒店坐下,点了酒肉,问,“哥哥为何说又想又怨的话来?”
武大说,“你在清河县家里,一动手就会闹出天大的官司来,害我没一天不担惊受怕,可你不打架的时候,又是不在家的时候,这就是哥哥我怨你的地方。要说想你,就这半年间想得最厉害。因哥哥娶了嫂嫂,差不多半年来,常有人来家里调戏。想当初你在家时,哪个敢来我家放个屁?这就是最想你的时候呀!”武大一边说,一边用手背揩眼睛,“兄弟,咱爹娘去得早,我就与你最亲,虽然你总是犯事,哥哥还是想你常在身边的好处。我叫人给你写信那时,还在清河县老家里的。今是为你嫂子安静,不受人戏弄,才搬来阳谷县安家,已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还以卖饮饼过活。我与你嫂嫂说,游街轿上打虎英雄像我兄弟武二,她不相信,笑我睡梦里尽想好事。这下兄弟如公务不紧,就去哥哥家里坐会,看她见我兄弟还嘴上硬不?”
“有了嫂嫂,武二当赶紧拜会!”武松付了酒钱,叫两个随从先回班房,自个随哥哥武大转了几个弯,拐到紫石街。
一间茶房隔壁,武大郞指着二层小阁楼,“兄第,这便是你哥我租住的房子,内外二间,有阁楼的。”就朝屋里喊,“娘子开门。”
门开处,武松看到黑洞洞的背景衬着一个衣着靓丽的女人,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纤腰细指,樱口红唇,再看兄长一眼,不觉有一点疑惑沾在了心头:如此美貌女子,如何成了我的嫂嫂?女人一笑过后,也有疑惑似的,上下打量武松,正要开口,武大先说话了,“这就是我亲兄弟武二,景阳冈打虎英雄,阳谷县步兵都头,抽空来见嫂嫂呢。”
女人露齿一笑,“难怪你今天歇了生意,原来找胞弟去了。叔叔请进屋说话。”
这一带已婚女子对丈夫的兄弟唤着叔子,对大于丈夫的兄长叫大叔子,小于丈夫的弟弟叫小叔子,就像南方唤丈夫兄弟舅老爷。潘金莲叫武松叔叔,是既敬又亲的昵称。
端水泡茶之后,女人说,“你哥与我说,打虎英雄好汉是他胞弟,可奴家哪敢相信。这下看来倒是真的了。”话音刚落,但见武松、纳头便拜,“嫂嫂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