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全传》流彩儿

3、 思兄离寺院，踩生失度牒

　　方丈所说的绝招，周侗心知肚明，那就是醉拳。
　　对醉拳的要义，方丈稍加指点，武松便可心领神会，招势更见出神入化之妙。方丈愈觉周侗师弟没有看错人，越教越有劲。只是武松在练醉拳的同时也练习出了酒量，以至在不练醉拳的时候，也要喝上一杯，遭到寺院上下反感。武松听不得议论，常与师兄师弟拳脚相向。方丈就叫南门金刚法能和尚传武松到跟前，劝武松平时不要喝酒生事，话还没说完，武松泪流满面。方丈只道武松悔意深切，正要因势利导几句，却听武松说，“弟子喝酒并非好酒贪杯，只为借酒消愁。”方丈问此话怎讲？武松说，“我来少林已四个年头，却不知哥哥在家如何，是不是还受人欺负。哥哥是本分老实之人，可这世上就是人善受人欺，马善被人骑。”方丈说，“出家修行之人，当无身外之念，你总是想起家里的事情，却如何修得佛缘？还是下山回家去吧。”武松说，“弟子绝无逃脱佛门的念头。这些年来，师傅和师兄弟都对弟子百般照应，弟子感受到这里才是人间天堂，常想不如把哥哥接来少林，我兄弟一道剃度出家，一来我也省得牵挂，二来我哥哥正是能忍之身，忍耐肚量无人可比，极有佛缘，只是不敢说与师傅知道。”方丈双手合十，“如此甚好。只是此番回家，应一路小心，要知道既已步入佛门，虽不曾剃度，亦有三年多的时光，出得寺院，自当以行者自省，本份为上，容忍为怀。你身怀出手伤命之招，一路之上，断不可再起凶杀意图。去吧。阿弥陀佛！”
　　武松与南门金刚法能一道出得寺院大门，不一会，法能回来报说，“正如师傅担心的，那武松把蚯引踩死了！”
　　方丈说，“他耳聪目明，真的看不见脚下一条生命不成？”
　　法能说，“早上南大门石槛打扫得干干净净，清石阶上蚯蚓十分显目，武松看到蜒蚓似也迟疑了一下，可不知怎么弄的，还是一脚踩了上去。”方丈说，“你操近路，赶在武松前面到五乳山，告诉慧明住持，虽武松度牒已制，暂可不发与他。”
　　法能应声去了。
　　原来，寺院有一规矩，任何出家之人不问来路，纵然有杀盗劣迹，进佛门当给予悔改机会，所谓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但对入寺之后的行径，必须有窥察按排。从武松三年多的行径看，心不贪，口不嗔，意不痴，尤其练得醉拳后，对内具有强身体能，对外可以独挡一面，慧明有意把五乳山静德寺住持位禅让给武松。方丈记着师弟周侗嘱托，点头认可，为的武松在住持位上，不仅可更加勤勉要求自己，还可修炼管教他人的能量，造就领袖艺术，到时周侗来要人，他交出去的可不只是一介武夫，还是将帅之才。因而寺院造好武生姓名及静德寺住持度牒，只等武松就职时发放，没想到武松不仅酗酒率性不能自律，还常与同寺和尚相处不和，这样拖了一段时间，武松又提出要回家接兄长，出门时还对蚯蚓视而不见。蚯蚓可不也是生命！
　　武松归心似箭，出得南门，何等眼界开朗，对干干挣挣的石阶上那条弯曲的紫色印迹，哪有心情细看，只当歪风邪气来吹来的一根草芥，一脚踩了上去，直奔五乳山辞别慧明诸师傅师叔及师兄师弟，而后大步流星，往清河县奔去。
　　武松一身蓝布嘉裳，一路无人盘问，到清河县郊张家村时，天色尚明。武松挨至二更天气进了村庄。家门拴与不拴都一样，武松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武松点亮烛火，看清是哥哥的脸，俯身贴近床头，叫了声，“哥哥。”
　　武大一骨碌坐起来，“还当是谁呢！原来二弟家来啦！”边揉着发红的眼睛，边找衣服，“我来给你开个铺子。”
　　武松说，“不用开床铺，我们连夜走。”
　　武松把哥哥按得躺下，吹灭蜡烛，坐在床边，说了自己在少林寺出家的事，问，“哥哥愿不愿意去？那是公平世界，没有人欺人的事。”
　　“想去，你把少林寺说得天堂一样，哥怎不想去？可是，做了和尚就不能娶亲成家呀。正好你打的那个人没有死，哥赔了些钱，县牢关了哥半年，那官司也结了。现在没官事，不如还在家里。千好万好，不如自家好。这两年哥又赚了些银子，你先帮哥把生意做大些，好为你讲门亲事。你就在家给哥哥当个帮手吧。”
　　“那，俺可与师傅说好，带你去寺院出家的。哥哥不去，二弟没法交待。”
　　“二弟，不光哥哥不想去，你也不能去。做和尚又不能成个家，不成家哪能传宗接代，延接香火？爹临死交待我要好生拉扯你长大，为的就是给武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哥哥是半个废人，这事还得全靠你。你现在得帮哥哥多挣钱才是道理。”
　　“出家人不可妄语。俺承诺师傅的话，不能失了信用。今晚就收拾动身。”
　　武松没听哥哥说过他家是从哪里搬来张家庄的，张家庄村里人有的把我说成“俺”，有的把俺说成“我”。武松武大也一样。
　　“我不去。”
　　“哥哥有能忍肚量，慈悲情怀，最有佛缘，如若不去，最为可惜。看来武二要背哥哥去了。”
　　“那你先把哥杀了吧！”
　　武松正要把哥哥往身上背，手一下停了，看了哥哥好一会，说，“那，哥哥还是先想好了再定。反正官司结了，我也可以多住两天，等哥哥想好后，再一起走便是了。”
　　武松打算这两天把哥哥思想做通，还是跟在哥哥后面，如有人欺负哥哥时，再趁机说服哥哥去少林寺。
　　可是，跟了两天，没有看到有人欺负哥哥。到了第三天，有个人侧地里中串出来，站在武松面前，要请武松喝酒。
　　那人见武松盯自己看了半天，说，“武二爷不认得俺啦？赵小四，那天你腿踢张乙，迎春楼好几个家丁要揪你吃官司，还是我提醒你快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