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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武都头敬嫂,潘金莲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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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因比武受伤,在家调养,没有到副都头任上当班,这给了武松侦查西门庆的时间和机会。武松对捕房事务不是很熟,但在李强一再出谋划策下,一应事务做得又是风生水起。李强疾恶如仇,捕房积下的那些文案,也是李强给武松看的。李强年逾四十,在刑捕房当职差不多二十年,历经四任知县,熟知刑侦程序,上下关系融洽。武松又推荐李强做了临时副都头。李强感激不尽,一意协助武松侦查西门庆,一方面为民除害,另一方面也好为自己成为正式副都头扫除障碍。
有些事情,武松以为李强出面比自己出面做起来更为顺便,就交李强办理。武松表面做些与查处西门庆无关的事,暗地里还在侦查展招鞋的去向,留意身边人的脸色。
一查,就查出许多事来,原来西门庆与多次杀人抢夺案有关联,还正在明购暗夺地要收并一家布店。那布店老板说,只因西门庆近日受伤,才没有再来店里找麻烦。武松得知这事,到布店探问情况。布店老板求武松为他作主,扯下一块布料给武松作为酬谢。武松坚辞不受,那店主就泪眼汪汪,“看来武都头也是假意为民作主了!”武松说,“莫非为民作主定要收了东西才行?再说武二这么个大男人,哪穿得这种彩绸!”那店主老板说,“武都头穿不得,你嫂嫂可穿得。”
武松心想倒是,收了布料,执意留下银子。
西门庆受伤,蜇伏不动,就像一条鱼伏在草里,网很难捕获。武松得赶在西门庆康复到职前收集证据,一面差人带了西门大药房开有虎骨的药方,到西药铺卖了腰伤生药,连同生药铺收据、布店老板提供的证词一齐存在枕头套里,一面叫李强去奚秀英家里,笔录奚秀英丈夫口供。李强为避人耳目,趁夜黑人静活动,可还没进奚秀英家木门,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砖石砸破了脑袋。
武松并不知李强出了事。这天晚上,武松回到紫石街哥哥家里。武松早在哥哥家里住下了。每天吃过晚饭,嫂嫂都烧好热水打、装到洗脚盆里,端到武松跟前,把干净暧和的洗换鞋袜放在一边。武松练武跑腿惯了,没有家室,常常鞋袜汗湿,十天半月不洗脚,被褥更是三五月难得洗晒,如今衣着干净,每天热水泡脚,睡清爽的被笼,白天精神逾发抖擞,同事羡慕武松。武松知道这都是嫂嫂服侍的,一直心怀感激。也正因为此,他没有拒绝布店老板的布料,想着布店老板的那块布可以给嫂嫂添置衣裳。
潘金莲显然等武松等了好久,见武松递在眼前的布料,手在围腰上搓了搓才接过来,眼睛盯着布,嘴上滔滔不绝地说开了,“叔叔这是干什么?却不折杀奴家了!嫂嫂对叔叔怎么着也是应理该当的。这快绸子嫂嫂权且收了,二回可不许再做出这种事来。嫂嫂又不是外人,又不是没洗换衣裳,寻常又不出得门去,也没什么难为衣裳的事务。倒是叔叔自己年纪不小,当积攒些钱,为成家作打算。我与你哥正筹划给你讲个亲家,将来武家也该有个续香火的。”
武松心里说,嫂嫂也可为武家续香火呀。可是话到嘴边,又觉不妥,只是笑着。
潘金莲先是捏着布料。那是块上好的料子。潘金莲祖家就是清河县有名的裁缝,自小认得质料的优劣,不用手摸,一眼能看得出来。捏着布料,不由又睨武松一眼。见武松笑嘻嘻的,不觉心旌摇荡。可是长嫂如母,还是不敢多想,直到听武松喘出粗气。
武松心细之人,没办好的事总是记在心上。此时只因还没查出一点展招鞋的线索,直后悔没有抓住那两个蒙面人,还在气头上,正喘着粗气,且面色红润。
潘金莲把绸缎贴在胸前,吁了口气。再看武松时,武松已转身出门去了。
潘金莲自幼学会一手好针线,不几日,量着自己身段,缝成一件冬袄的新外套。那外套把冬袄一紧,棉袄里面身段也有了轮廓。潘金莲在梳妆镜前转着身子看,看着看着,喃喃自语,“他丑陋的哥哥对我哪有他这般的关心!难怪他做叔叔的一番苦心。我做嫂嫂的自不该有来无还,也当给叔叔置件过冬的衣裳。”
很少出门的潘金莲这天走在了街上,到布店扯一块布料,回来取出一件武松的衣裳作样,用手指量着武松衣裳的大小,突然那手指僵住似的半天不动,过了好一会,又把丈夫武大的短衣裳拿来,摆在一边比较。武大的衣裳还不及武松衣裳一半。潘金莲摇头叹息,眼睛湿润,躺在武松的衣裳上面睡着了。
人家说,有滋味的日子如白驹过隙,没滋味的生活度日如年。自武松进得家门,潘金莲既觉得日子既白驹过隙,又觉得度日如年。天气冷了下来,雪天也到了。偏偏这些天,武松却又不回家来住了。虽然武松好几天不回家来,潘金莲还一如既往做好饭菜等他。这天潘金莲早做好饭,温好酒,门口张了好几回,还不见武松身影。武大吃过饭,自上楼歇下,潘金莲还在下面候着。武松刚一进屋,潘金莲就像小鸡扑楞翅膀那样迎上去,解下围腰,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地拍打武松身上雪花,眼睛贴住武松耳根,“也不戴顶笠帽呢!,耳朵都冻得红了。”
潘金莲的气息顺着武松耳根下领口入到身上,虽然凉微微的,武松倒感觉痒痒地笑了起来,“嫂嫂,我痒死了。”
潘金莲自知失态,后退一步,注视武松项下那被寒风吹红的地方,“叔叔还是赶快成个家吧,没个女人照顾哪行!”
武松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潘金莲又说,“就算嫂嫂照顾叔叔,却不能照顾一生一世呀。”
潘金莲抬头仰视武松,与平日里低头俯瞰武大相比,竟有扬眉吐气那般惬意。
“嫂嫂!”武松僵硬的样子。
“倒忘了,没把火盆端来。”潘金莲说着,到后屋端出火盆。
潘金莲牵挂武松,自有女人的细心。天气一冷,窗口看到雪花飘落,想到武松可能受冻挨寒,每天都早早升了火盆。武大吃饭时也没有端上来,刚才只顾拍武松身上雪花,才没有端出火盆。
火盆里炭火热烈,堂间一下暖和了。武松被火映得红光满面,逾发显示出青春可爱的朝气。
潘金莲在武松对面坐着烤了一会,眼前武松的手伸在火盆上面搓着。那手有都白净,可他兄长武大那手,就是谷树皮!潘金莲也向火盆中间伸了伸手,很快又缩回来,放在膝上。坐着,看着,再也耐不住,就说,“叔叔这些天怎没回家来住呀?”
武松不好说出查西门庆的公事,只说,“出了趟远门。”
“还当嫂嫂哪上面服侍不周了呢。”
“嫂嫂心痛武松如再生父母。武松感激不尽。”
“那——今天为何到这时才回家?”
“县衙管文案的李师爷要拉我去狮子楼喝酒,刚喝两杯,就回来了。”
“还当叔叔有了中意的姑娘呢!却为何只喝两杯又回来了?”
“有个叫西门庆的去了,才知那酒宴原来还是西门庆请的。西门庆本来被史大人提做副都头,但他不愿做副都头,却要与我结为兄弟。我不敢高攀,先自跑开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
“但那西门庆在县衙有许多案子。看样子他没有一点悔过自新的意思。这种人不可深交,只能敬而远之,所以就回家来了。”
“这样呀,奴家还以为叔叔想着家里呢!”潘金莲睃着武松,声音软软地,“那么,叔叔在那里一定没喝好,不如再喝点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