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似水如烟》思我悠悠

3、第二章 已然

　　连下来的半月都要学习礼仪规范，秦霜和秦湘都是大家闺秀出生，规矩礼仪自然不在话下。可是，我是二十一世纪的新兴少女，难逃被压榨的厄运……
　　咻——
　　“啊！”随着双宁姑姑的戒尺打在我身上，一声凄厉的惨叫脱口而出。被打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戒尺不是夫子用来管教学生的么？怎么现在被改良了来打秀女啊……
　　“走路要挺胸收腰，你低着头想什么？”
　　我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承认错误。接着一旁传来一声挑衅：“姑姑，你也是有资历的了，不会连一个秀女也调教不好吧？”
　　我转头一看，见说话之人正是凌欣！她面色高傲，好像吃定了我一样。姑姑朝她笑了笑，然后狠狠瞪了我几眼。她也收过秦湘的钱，所以也没有怎么为难我，只是这样瞪我相信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凌欣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兀自走开。
　　“好了好了，今天上午就到这里，下午是淑宁姑姑给你们上课。”双宁姑姑吩咐完，便走开了。
　　那个凌欣好像和我梁子结下了，临走时还不时回头瞪我。
　　回到南厢，秦霜要洗澡，秦湘也跟着要洗，我便走出房间在庭院树荫下漫步。现在将近正午，日照当头，幸好有树木遮荫，总算凉快点。
　　我做到路旁的石凳上，用手掌托着下巴，开始想事情。
　　虽说既来之则安之，可是谁能容许自己不明不白从二十一世纪穿到一个未知的朝代还安之若泰呢？可是秦湘秦霜对我很好，秦湘也很希望我留下来陪她们一起进宫，况且我也暂时找不到怎么回去。总不可能睡一觉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轻松穿了吧？
　　我发现我想逃走的想法开始一点点打消。坦白说，第一我很舍不得秦湘她们，第二我的确是有好奇心在这个古代混下去的。更何况有秦湘这些朋友，我怕什么呢？
　　忽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低着头的我看见眼前映入一双蝴蝶绣花鞋。我抬头一看，居然是华娇！
　　我慌了，秦湘她们不在，四下看看也没人，连说话也打结了：“你，你……呃，华，华娇……来干什么……”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冰冷地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吃你。你住在南厢？”
　　我点点头。
　　“哦。”她在我身旁坐下，将手里提的食盒放在腿上，问我：“我带了点冰镇莲藕羹，你要么？”边说边拿出来给我，“凌欣她人其实很好，但从小凌伯父和凌伯母都太宠她，所以口浅也是有的。”
　　我本来不想接，但听她这么一说，我不吃倒是显得不礼貌了，于是开心地接过。我问：“口浅……是，是什么意，思？”糟糕，一开口就打结。
　　华娇瞥了我一眼，说：“自己想。”
　　“哦……”我懊丧地低下头，暗暗骂自己古文没学好。我拿起随着冰镇莲藕羹下肚，全身顿时清凉起来，暑气也去了大半。莲藕羹爽滑可口，清凉甘甜，真是意犹未尽！
　　华娇指了指食盒中剩下的几碗，对我说：“这几碗送去给秦霜她们吧，也算是我代凌欣向她们赔不是。”淡淡地说，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就起身走开了。
　　彻头彻尾，她都好冷漠，但她却肯为凌欣来说对不起，看来她们也是好朋友啊。嗯，华娇，你的道歉，我一定会转达给秦霜和秦湘的！
　　走到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哗哗水声和嬉戏声，我有看了看食盒。馋念一起，挡也挡不住。反正她们也在洗澡，那剩下的我可就独吞了。
　　走到走廊边坐下，我打开食盒美美地吃起来，滑溜凉爽一阵阵袭来！然后我很不雅地打了个饱嗝，长长地吁了口气，呃——吃饱了。
　　这时，秦霜和秦湘都沐浴好出来了，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她们越发显得俏皮美丽。秦湘眼疾手快地抢过我手中的食盒，问：“你，在偷吃什么？”
　　“莲藕羹。”
　　“有没有给我留？”
　　“唔……没有……太好吃了，我看你们又在洗澡……”我心虚地说。秦湘听后，嘟了嘟嘴巴，把头撇到一边：“下次你都在用膳时间沐浴好了！”
　　“啊？为什么？”我不明白地问。秦霜见我一无所知的样子，忍了忍终究还是笑出来：“她是不让你吃饭。”
　　啥？我立刻露出无比歉意地笑容：“秦湘，那我做给你吃好了。”
　　秦湘斜眼看了看我，终于败下阵来，嗔怪道：“笨蛋，把你饿死了谁还我第二个姚卓茜啊？姐姐，你说是不是？”秦霜冷言道：“人死也是你饿死的，关我什么事？”我一直看着她，自然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即逝的温暖的笑意，接着是秦湘的娇骂：“啧！又骗人！”
　　秦霜作势又要去书房拿书，经过上次血的教训，还没等秦湘上前，我就已经死死拖住秦霜了。妈呀，我可不想再被砸一次……
　　突然，我想到华娇拜托我的事还没说，正要开口，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像要把肠胃给打结抽起来一般，一阵一阵地剧痛！我眉头深深地纠结在一起，冷汗也一颗一颗流下来，我不由得蜷起身子，实在疼得受不了，我抱着秦霜的脚哭起来。
　　“卓茜你怎么？”
　　“茜？”
　　听到两个焦急的声音，我无力地发出声音：“肚子……好痛……好痛……”
　　“肚子痛？”秦霜疑惑地重复。我吃力地点点头。
　　哇呀，为什么我这么衰，一穿过来又是发烧又是肚子痛！腹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貌似要拉了……于是我不顾一切地站起来，飞奔向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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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偏西……天呐，不知不觉，我居然蹲茅坑蹲了一个下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就这么翻进茅坑出不来了！
　　手扶住一旁的木桌，我竭力想站起来，可是双腿软趴趴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我一憋气，心一横，往前一冲，结果踉跄了两步，砰地跌倒在地上。
　　然后就是我连滚带爬地终于“走”到走廊口，扶住栏杆，举步维艰地朝房间走去。
　　现在……恐怕课已经上完了吧。呵，反正我也不喜欢上那个什么礼仪课，谁爱上谁上去，我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拉了一个下午肚子也拉空了。
　　也许是拉得虚脱了，我神志不清地兜兜转转后，猛然惊觉：我迷路了！
　　周围的房屋，亭台池榭，都是我所陌生的。这里，不是南厢！
　　我也顾不上什么有没有力气，就是扯了嗓门拼命地大叫：“秦霜！秦湘！秦霜——呜呜，我迷路了！秦湘——”连形象也不要了，我一边哭一边喊，总感觉这里虽然装饰华丽，却芳草萋萋，阴森森地，转了大半天，我仍旧是没有回到南厢！
　　我越走越迷，连来时的路都记不清了。怪就怪这个皇宫那么大，整个跟迷宫没两样！
　　我心里有些愤愤不平，又匆匆走了两步，刚要拐弯，却和一个人撞上！
　　“啊——”我本能地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对方却踉跄了几步，沉默不语。
　　我抬起头，惊为天人！眼前这个人穿着玄色的外袍，五官精致，差点让人喷血！
　　我站起来，左看右看，终于下了结论——他是太监！瞧瞧，长得这脸让绝色的女人看了都无地自容，皮肤细腻，貌似宦官因为从小被……呃，那个什么了，所以皮肤比童子还光滑白皙！
　　他似乎非常不满我对他这样的打量，微微皱眉，冷冷地扫我一眼。我先开口：“公公好！”他惊愕，然后愤怒，问：“公公？”
　　他的声音很好听，可是，一点都不娘娘腔。难道，没有被阉干净？
　　我没脑细胞考虑那么多，继续说：“奴婢无意撞倒公公，呃……公公海涵，原谅……”我正想着要怎么拍马屁，他却愠怒地打断我：“你是哪个宫的？”
　　啊？我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他。他，他不会这么记仇吧？就不小心被我撞了一下也要找我问罪么？他了然地一笑，带着半分威胁：“你怎么就断定我是公公？”
　　“因为，因为皇宫里男的除了皇上就是公公，难道……不是么？”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生怕又惹到他。
　　“那你怎不说第二种可能？”
　　“怎么可能是皇帝……”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见他脸色又变，我立刻作出卑微状，公公应该是效忠皇上的，我怎么可以在他面前这么无礼地说“怎么可能是皇帝”呢？哎，看来以后要三缄其口了，皇宫真不是好混的地方呐！
　　他挑了挑眉，表示很有意思听我继续说下去。他挑眉的样子煞是好看，我都可惜他就这样做了太监了。
　　我说：“呐，皇上应该耀金龙袍，一身明黄，气度不凡，威武英俊。啊，最好冷漠而又柔情，笑如春风，但是做事呢，要雷厉风行……”刚开始我还是按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描述的，但是到后来我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了！意识到自己扯远了，我忙住口，局促不安地看他神色。
　　他有些想笑，却眉目冷硬，随即敛起笑意，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诶？”
　　“……我知你听明了。”他定定地说。
　　我想我是有些怕他的眼神的，隐隐地透出犀利，难道宦官就有这样令人敬畏三分的气势吗？我只好坦白：“姚卓茜。姚明的姚，卓越的卓，草字茜。”说到姚明，我真的很自豪呐，跟姚明同一个姓，哈哈！
　　可我全然忘了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何谓“姚明”。他疑惑地挑眉，我正要大话连篇地解说，却听他说：“你可以退下了。”
　　我看着他威严镇定的样子，突发奇想觉得他如果手上有拂尘然后轻轻一甩会不会更有feel呢？心里窃笑着，我大摇大摆地向后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又立刻回头，问：“公公，你知道南厢怎么走吗？”
　　“南厢？”他有些讶异，“你住在南厢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宫里这么大，怎么可能不迷路嘛。好公公，你告诉我吧，不然双宁姑姑又该骂我了！”生怕他又冷眼瞪我，我有些乞求地看他，说道。
　　他皱了皱眉，指了指一方，说：“从这里一直往前，到尽头在拐弯，遇见宫女你向她问路，让她带你去。”
　　我一听，眉开眼笑：“啊，谢谢公公！”
　　我刚走几步，却被他叫住，“还有，……我不是公公。”
　　“啊？”我转头乍舌。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地负起手。我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然后朝他刚才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转过一个弯，我就看见了几个宫女，见到我的出现她们似乎有些愕然，我没有理会，然后让她们带我回到了南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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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回到南厢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我自然是被双宁姑姑罚跪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淑宁姑姑，她有着长长的柳叶眉，柔和的大眼，然而脸上却挂满了不符她年龄的沧桑。她很亲切，笑起来柔柔的；微微皱眉，却透着浅浅的威严。
　　她拉开双宁姑姑，款款走到我身旁，蹲下对我说：“告诉姑姑，为什么没来上课？”
　　我睁大眼有些惊讶地看她，她会相信我吗？我转头望了望双宁姑姑，她的眼里写满不屑。淑宁姑姑扶我起来，问道：“说吧，姑姑信你。”心底没有来的一阵感动，我说：“我拉肚子了，后来迷路了，是一个公公告诉我怎么回来的。”
　　“嗯，那早点休息吧，以后莫要胡吃东西了。”淑宁姑姑轻柔地抚抚我的脸，对双宁姑姑说：“以后莫要待她苛刻了，都同我们一样是命苦的孩子。”双宁姑姑一听，随即阙下眼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们俩人一出门，秦霜和秦湘就跑进来了，很快扶起我，她们担心地问：“没事吧？”我点点头，答道：“淑宁姑姑像妈妈……呃，像娘一样。”我意识到古代人不叫妈妈，便立刻改口。
　　秦霜想了想，说：“好人也命苦，她一生都锁死在宫里了。”
　　“那我们呢？”我无意识地问了一句，却换来三人之间的沉默。我不解，重复：“我们呢？”
　　秦湘看了我一眼，说：“卓茜，你不想留在宫里，对不对？”
　　我有些迷惘地点点头，随即说：“可我想陪着你们，在这里我没有任何亲人。”秦湘笑了笑，“卓茜，我会保护你。”然后大义凛然似的揽过我和秦霜，“我姐姐也会的！”
　　秦霜皱了皱眉头，旋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看着秦湘那大丈夫似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词——假小子！然后也忍俊不禁。接着便是笑声一团，就差把姑姑招来了。

　　那时的我，涉世未深，懵懂的幼稚未曾褪去，我不知晓，秦霜她们，背负的是家族的利益和前程，而我，只是时空的过客，本该来去匆匆，殊不知泥足深陷，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