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似水如烟》思我悠悠

2、第一章 杏

　　等我确定我已经穿越以后，不觉感叹现下穿越泛滥，那么二十一世纪的人会不会都穿越到古代造成古代人口泛滥，人均收入降低，国民经济水平百分点下降，综合国力减弱……
　　咳，不知不觉扯题了。
　　我躺在木质的床上，盛夏的暑气热得我涔涔出汗，濡湿了纱衣紧紧贴在背上。黏糊糊的，弄得我极难受。
　　回想在现代我刚刚上高一，结果新学年第一节课就当堂睡着了，接着就糊里糊涂穿了过来。天杀的，早知道这样也能穿，打死我也不上课睡觉了！
　　我嘟哝着翻了一个身，貌似这个微小的动作又让我额上流下一排汗。真是的，古代没空调，要求也不能太高。
　　举起手狠命扇风，可是扇出来的居然是热风！啊，什么鬼天气，热死了！
　　穿越古代经典台词便是——啊没空调没电脑，要跟爸妈GOOD BYE；呀舍不得舍不得，社会主义真伟大！
　　不过唯一庆幸的便是，我穿是穿整个的，也就是说，我没灵魂穿越，是把身体也打包带来了。不过唯一悲哀的是，我因为没钱花，把自己卖了——参加了两天前的选秀。听说民女凡是参加的都能拿一两银子，不过还听说民女入选的几率是百分之一。本着有钱拿有不亏待自己的思想，我报了名。
　　今天下午要再次甄选秀女，也就是要刷民女。等下午甄选完了，我也就等着拿了银子……对了，我拿了银子干嘛去涅？我不会开店不会谋生，凭着一两银子能活几天？啊，突然发现其实应试教育比穿越可爱多了，起码还有免费的食堂可以吃……
　　越想越烦，我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漏斗，那根不知道叫什么的竿子又升高了好多，大概，也许，过了两小时吧……
　　呐，再次总结，穿越的人总会在开头先发牢骚。而我，姚卓茜，史无前例地发牢骚发了两个小时！

　　下午，日头刚偏，双宁姑姑就来吩咐我们好好打扮，半个时辰后去甄选。
　　我本来就没打算入选，便没有打扮，什么胭脂水粉，一概远离！人家自然才算干净咧。
　　一时间厢房里热闹起来，东厢西庭的好多人来串门，各自谈笑风生。我静静地坐在角落，百无聊赖。忽然眼前多了一个人影，她穿着水蓝色的高腰束丝绸裙，长得很清丽，且超凡脱俗，只披了见素净的白色蝉衣，又朦胧地像位下凡的天仙。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很生疏冷漠，连问话口气都是冰冰的，“你倒是清闲。怎么？不去认识她们？”
　　说着她略微侧身，示意我她说的“她们”是指那些秀女。我笑了笑，说：“你也一样呀？”
　　她厌恶地皱起眉头，不屑地说：“娇柔做作，没一个真心。”
　　“姐姐——”忽然从她身后探出个非常可爱的小脑袋，亲昵地唤了她一声。她应了一声，脸上旋即开出笑花，然后宠溺地拉着她的手走开了。
　　我说，喂，你对我和对你妹的态度怎么就差那么多呢……
　　等那些秀女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以后，双宁姑姑便进来让我们去偏殿经清嫔娘娘和蓉芳仪娘娘甄选。具体什么也听清楚，就知道没通过的便被撂牌子。我么，就等着被撂牌子，哈哈哈！

　　偏殿名叫怡芬殿，从外走进去，帷幕多得跟什么似的，不停有人在两旁掀帘子。走了几步掀一下，走了几步再掀一下，再走几步……我抬起头向前看去。天哪，通向里殿的帷幕像浓雾一样笼罩，到底，到底还要掀多少呐？
　　终于，在走了大概二分钟以后，最后的纱幔被掀起，清嫔和蓉芳仪两个翩翩佳人映入眼帘。只不过清嫔清秀低调，蓉芳仪雍容张扬，那个对比效果是相当滴~
　　按昨天姑姑教的礼节请安后，我们所有秀女排成一排，然后一个一个从两位娘娘面前走过，由她们决定去留。
　　刚才那个很漂亮的仙女和她妹妹就排在我前面，她只冷冷扫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倒是她妹妹，一个劲好奇地打量我。
　　我很温柔地笑了笑，冲她摇摇手，以示友好。谁知我刚放下手，双宁姑姑就阴森森地出现在我身后，笑得很奇怪地说：“不许有其他动作，不许东张西望，不许交头接耳。”
　　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我连忙低下头，脸红到耳根子，用很小的声音反驳：“没有……”可没想到这么小的说话也给她听去了，姑姑拧了我一把，我正要叫出声，却被她严厉的眼神吓住，强忍着不发出叫喊，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好疼啊……呜呜……
　　姑姑压低声音对我说：“快点排队，哭什么哭！”
　　我忙止住眼泪，摇摇头示意她我不哭了。她睨了我一眼，便走开去。见她走了，我抬起头，却正好撞上那个少女打量我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同情，但转瞬即逝。然后她又责备地看向她妹妹，拍了她一下，我一见，忙低声说：“没事没事，是我要招手嘛……”
　　还没等我说完，背后又被重重打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姑姑的声音：“还说话，我刚跟你说了什么。”
　　我避开她惊讶的目光，低声回答：“哦。”但是心里还是不住地想，她就欺负民女，那些官家小姐她一定不会打的。想到这里，我又委屈地想哭。早知这样，那还不如不要一两银子了呢。
　　可能是想得太入神，连轮到我走步了也没反应过来，还是姑姑狠狠推了我一把，我才如梦初醒地看看周围。
　　“我、我了吗？”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出。
　　“放肆！娘娘面前……”姑姑作势又要打下来，我连忙要躲开，却听见清嫔缓声道：“慢，来，你过来。”
　　我慢慢地走过去，站在清嫔面前。她长得很面善，很亲切，想必心地也很好，难怪她会救我。我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她也温柔地回我微笑。
　　我同其他秀女一样走过，但刚脱离娘娘的视线，脚却不知被谁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我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手肘好像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什么年头，今天忒倒霉……我正要站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痉挛，痛不可遏，又跌回地上。
　　糟糕……脚扭了……
　　忽然，眼前又出现了两双手，搭住我小心翼翼地将我扶起。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她们姐妹二人。
　　她有些愠怒地对我说：“这么不当心？还好么？”我连连点头，她一见我这样，忽然更火，扭头对一旁一个趾高气昂的女孩说：“怎么？凌欣，娘娘对她好点你就如此妒嫉？大家闺秀气量不想也如此而已。”
　　我一听，才恍然。原来刚才绊我的是那个叫凌欣的女孩。啧啧，缺德！
　　凌欣一扬头，不屑道：“一个刁民，也配让娘娘对她好？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她明显是骂我嘛，我一气，却不知道该怎么驳辩，倒是那个妹妹嚷声说：“你也不过是通州小小知府的女儿，神气什么？”
　　凌欣一愣，红着脸说：“丞相的女儿了不起了？”
　　我听了便大惊失色，丞相的女儿，这双姐妹是丞相的女儿？那，那我岂不是遇上大人物了？哇啦啦……
　　“是了不起，足以把你父亲革职。”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紧接着从人群后面走出一个华丽绝色的少女，她眉目精致，却漠然而清高。但比起我身旁的她，还是稍有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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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欣面色一沉，对那个少女说：“华娇，你怎么帮她们说话？”
　　华娇一瞥我们，说：“无须和她们废话，我们可以先回去了。”说完便拉起凌欣，傲然地转身离开。那种高贵傲然的气质，竟是我怎么也学不来的，只得羡慕。
　　她的妹妹在一旁愤愤地哼了一声，然后转头微笑着对我说：“我叫秦湘，我姐姐叫秦霜，你叫什么？”
　　我笑着回答：“我叫姚卓茜。”又疑惑地看了看凌欣和华娇远去的背影，不等我问，秦霜就说：“华娇是华太师的长女，太后的侄女。”我惊讶地张了张嘴，“难怪哦……”
　　甄选结果要等第二日才会出来，然后刷掉的就各回各家，自找自妈，但留下的就要学宫廷礼仪什么的，然后再刷，再学，直到最后剩下三十个人。这规定还真是……变态！学了刷刷了学有什么意思嘛。
　　我和秦霜秦湘姐妹一起回南厢，一路上秦霜始终紧绷着脸不大说话，只有我和秦湘这小妮子说东说西，熟络感情。走到半路，秦霜猛然骂我一句：“你当真是笨。”
　　“啊？”我被着突如其来的一骂搞不清楚状况，我，我怎么了？
　　接着她说：“你刚才就这么任由她们欺负？任由那老姑子笞你，任由凌欣那个丫头绊你？”我诺诺说：“怎么这时候还说呐……”
　　她看我一眼，略怀歉意：“我以为你存心装傻隐忍着，不想你一路来坦率自然，是我疑心误会你了。”我忙摆手：“没，没关系的。”
　　我还是有些吃不消她的道歉，明明有歉意，脸色却依然紧绷，端的吓人。
　　到了南厢的院子，秦霜朝我微微颔首，便拉着秦湘朝自己房里走去。凡是有身份地位的小姐进来的，按地位高低分别住在天、地、玄字号上房，而民女就只能住黄字号下等房，若交了银两打点过的民女，就可以搬去黄字号中等或上等房。
　　其实黄字号的下等房毕竟也是皇宫内的屋子，除了通风差点，其他还好。于是，夜里，我因热死而在床上滚来滚去，弄得本和我同床的人都搬去另一张床跟其他人睡。呼，热呀，连人都被热得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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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要睡醒了，眼皮却沉重不堪，睁也睁不开。好不容易撑开了，眼前的景物却摇摇晃晃，重重叠叠，看也看不清楚。
　　难道，我又穿回现代了？
　　我一阵欣喜，可等我看清眼前一切，又一阵失落：镂花木窗，木桌木椅，纱衣长裙，绾成发髻的头发……果然没穿回去呐。
　　刚要起身，却发现头沉重无比，周围围满了其他秀女。
　　我伸出手摸了摸额头，火烫火烫。真是的，体格这么好的我，居然发烧了。坐在我床边的女孩担忧地看着我说：“你发热了，烧得厉害，大夫又请不动……你还好吧？”
　　我想回答“还好”，可是刚要开口才发现喉咙干涩无比，根本说不出话，只好轻轻地点头。她略微吁了口气，说：“我叫张汝，你可以叫我小汝。”她纯朴地笑了笑，“你要喝水么？”我感激地看她一眼，点点头。
　　小汝正要起身拿水，却冷不防一旁有人说道：“我们这些贱民哪有资格看大夫？张汝，你用得着这么热心么？还端茶倒水，她也就让清嫔娘娘对她笑了笑，你就跟什么似地拍她马屁！”
　　小汝一听，就气得哭了。我艰难地撑起身子拉过她替她擦掉眼泪，笑着摇摇头，示意她我不在意。不过刚才那个说话的人真是可恶，扭头一看，却见她狠狠瞪我。算了，被她说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于是我便轻轻拍着小汝的背，安慰她。
　　那个刚才大骂的女孩突然转身端过茶杯走到我面前。还不等我反应过来，茶杯中的凉水便都泼在了我脸上。她厌恶地说：“怎么样，清凉了吧？”
　　我一边抹脸上的茶水，眼泪一边奔涌出来。为什么骂我，为什么骂小汝，为什么用水泼我……她瞪大的眼睛充满了厌恶的血丝，我看得一阵阵心寒。为什么昨天待遇如此，今天待遇依旧如此？
　　小汝一见我哭，便坚强地站起来，也拿起一杯茶泼在骂话人的身上。接着，两人吵起来，再打起来。我阻止不了，哭也无论如何止不住，我就觉得是我拖累得小汝。
　　声响越来越大，姑姑和其他厢房的人都来了，好多人围在门口看热闹，面带嗤笑。和姑姑一起进来的，还有秦霜和秦湘！
　　秦霜环顾一遍，对着姑姑吩咐几句，便走了。秦湘一见到满脸泪痕的我，连忙跑过来坐到床边扶住我，嘘寒问暖。
　　“呀，卓茜，你发热了！”秦湘大惊失色。我无力地点点头。
　　姑姑将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赶出房门，留下我、秦湘、小汝和刚才那个骂人又打架的。这时我才发现那个人明显占优势，只弄乱的衣装，但是小汝的脸却被打青了一块，我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
　　姑姑喝斥了她们俩人，也听小汝将原委说出。听完，姑姑面色复杂地打量那个女孩，然后命人将她和小汝一起送出去。
　　“……等等！”我不假思索地开口。姑姑回头问我：“何事？”
　　“小汝她没有错……”
　　我还没有说完，姑姑便打断了我：“这事可不是我说了算。新秀斗殴，审裁也得等吴总管说。”
　　我还想求情，姑姑却冷硬地看着我，抿嘴不语。但她的手却无情地朝太监挥了挥，衣袖摆动间，我清楚地看见小汝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紧紧咬住嘴唇，伴随着一个踉跄，眼泪从她脸上悄然滑落；我也清楚地看见，她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不悔。
　　然后，我便生生看着小汝被带出了房间。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终究还是我害了小汝……她本和我素不相识，仅仅只是萍水相逢，却被如此连累。我轻轻闭上眼，浮现的都是刚才她纯朴善良的笑脸，耳畔不停地响起她柔软的声音。
　　“双宁姑姑，你快去叫御医来，顺便把卓茜调至天字房，与我和姐姐同房便可。”说话间秦湘已经走到姑姑跟前，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姑姑接过，笑着答应，便出去了。
　　“卓茜……”秦湘走到我身边，水灵的大眼关切地看着我。
　　我猛然抱住她，伏在她肩上痛哭起来。她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背，任由我抱着哭着。

　　姑姑很快把我送至天字号的房间和秦霜秦湘一起住。进门前，我看见厢房的门牌上刻着“杏”字，这应该就类似于现代酒店的包厢名称了吧？
　　进了屋子，我才算领略到天字黄字的差别。天字房不仅通风很好，而且屋内放了冰盆，凉爽无比。房间布置雅致而不豪华，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檀香。仿佛特意准备一搬，房里正好有三张床，瞧那床的质地，应该是红木。里室摆放了竹席、竹椅，桌几上凉果点心一应俱全。
　　安顿好我，姑姑便出去忙了。稍后御医来了，无非说什么染了暑气，要注意呆在阴凉处，多休息几天罢了。秦霜默默地听着，时不时看我一眼，我也时不时看她一看，偏偏，我们两人的目光总是撞上。我笑着回应，她直接把头撇开。
　　休息了一天，只呆在凉爽的房里没多走动，夜间，烧果然退了。秦湘摸一摸我额头，终于放心，被我推着赶着去睡觉。我可不想让她因我劳累一晚上而导致“我病好了，她病倒了”这样的场面。
　　第二天，甄选的结果终于出来。当我听到结果，吓得差点没让烧又蹿回去！
　　我居然没有被撂牌子，我，我竟然甄选通过了！
　　回到房间，见我惊诧无比，秦湘乐呵呵地对我说：“怎样？可是我让姐姐费了好大心思才打通各个关节让你入选呢，感谢我吧？”
　　“我，我，我……”我打你还来不及呢！我可是想着要撂牌子的！完了完了，我真的玩火自焚了，我居然中选了。绝望之际，忽然想到后面几轮还要淘汰，心里想着那时候被撂也不迟，谁知秦湘又说：“你放心，后面我都会为你安排好，卓茜，你要陪着我入宫哦。”
　　看着她期待真诚的表情，我哑口无言，本来要推辞的话都堵在喉咙里。难道，难道真要我舍命陪君子吗？
　　处于无脑人状态的我只能愣愣地点头。在这个我未知的世界，我是把她和秦霜当好朋友的。
　　乐颠颠的秦湘拉着我兴奋地蹦了几下，却被秦霜的眼神吓住，她正在看书，仿佛在示意我们安静些。秦湘立刻停下跳跃，我们互相顽皮地吐吐舌头。秦霜见我们这样，也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谢谢。”我由衷地说，然后看了看秦霜。她直视我，说：“是湘儿死缠烂打要我帮你，不然我才……”还不等她说完，秦湘就一步上前道：“姐姐骗人，明明你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的！”
　　“湘儿！”
　　“卓茜，不要管姐姐，她总是骗人。”
　　啪——秦霜二话不说直接把手上的书扔到秦湘头上。“啊！”秦湘叫了一声，“恼羞成怒了吧。”秦霜一听，懒得跟她对话，起身走到书架前又拿出一本更厚的。秦湘一见，忙躲到我身后，我向后伸手抱住她，笑眯眯地对秦霜说：“其实，她也没说什么嘛……”
　　砰——这回不偏不倚地砸到我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