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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肆.上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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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亲自处理赈灾一事,可大可小,主要还是托了皇帝陛下的福。最近皇帝陛下生了些小气,暂时不想见到大将军在朝中清闲地晃悠,便将大将军撵到了这一毛不拔的夔州。
夔州三年不雨,官不为民,导致民不聊生,要整治一番非个三年五载恐怕难成气候,此番情景,着实苦恼了只知行军打仗的大将军,也不知这皇帝陛下究竟是和大将军过不去,还是和这燮州城内的百姓过不去。大将军虽心有不愿,可总也不能忤逆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虽说这递到手里的是个着实烫手的山芋,可什么也大不过黎民百姓,于是大将军便派遣宋篱哲先行前往燮州救急,毕竟这军队里真正有点脑子读过书的的也就剩下宋篱哲了,其他的都被皇帝陛下扣在了京城。
就大将军刚到燮州这两天的观察,派宋篱哲来那是派对了,基础建设和引水灌溉工作都安排的十分到位,大将军只需在后方督促一下就完事了。
工作是没问题,可这人大有问题。
之前,宋篱哲只是不苟言笑,而这几日处下来,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味道,看的十分没有精神,且来气。
这日,大将军忍无可忍之下喊来了连副将。
“属下在!”
大将军也不明问,只指了指坐在台阶上沉思的宋篱哲,连齐该精的时候真猴精,一下便领悟过来,可一想起宋将那日狠狠地瞪着他说:“闭上你的狗嘴!”的模样,他又停顿了。
大将军见他欲言又止,啧了一声:“你不说,立刻军法处置!”
连齐一衡量,不说,就是两顿打,说,就是一顿打,说不定还能让大将军帮忙压一压宋将,于是壮着胆子将宋将把人救回来好生照料的故事描述了大概。大将军听完,眉头皱地更紧了:“一个难民就把他整这样了?”
连齐连忙点头,又一阵拨浪鼓似的摇头。大将军看的恼了:“究竟什么意思?”
“是,也不是。”
大将军不爽快地啧了一声:“有屁放麻利点行不?”
连齐下意识行了一个军礼,继而说道:“这位颜先生,属下估摸着不是一般的难民啊,此人气质不凡,是个聪明人,宋将大约是苦恼如何说服他为大将军效力呢!”
大将军听后,将信将疑地望了望宋篱哲,忽的来了兴致,笑道:“既然是宋将为本将挑选的人才,本将理应亲自会会才是。”
他们这些大人物的心思,连齐总是捉摸不清,只是等回过神来时,大将军已经不见了,暗叫不好!
宋篱哲像个小老头儿似的皱着眉,坐在台阶下一下一下擦着兵器,忽而听连齐高声喊道:“宋将!不好了!”
宋篱哲皱的越发凶狠了,连齐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都是火辣辣的,吓得咽了咽口水。
“什么事?”
“大……大将军去找颜先生了……”
连齐越说越小声,宋篱哲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你多嘴的好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大将军和宋篱哲,连齐是一个也没能追上。
等宋篱哲到达客栈时,只见二人在大堂对峙着坐着,互不相让。
“篱哲来啦。”大将军开口,视线却仍是缠着颜淮死死不放。“这小子想跑路呢,吃你的用你的一声不吭就想跑啊,你相人的眼光不咋滴。”
颜淮这辈子,最恨求饶服输,从来都只有别人在他面前低头的份,没有他受胁迫的道理。然而颜淮毕竟体虚,长时间的高度集中精神让他疲累的很,宋篱哲担心长久下来会让颜淮刚刚有些起色的身体一下子又回到原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掌碎了二人中间的四方桌,打破沉寂。
大将军又啧了一声,声音有些刺耳。
气还没冲上脑门,宋篱哲便端端正正给他行了个跪拜的大礼,大将军在军营里说过无数次,自家兄弟不需要行此大礼,宋篱哲为了这么一个人,轻易地就坏了自己的规矩。大将军有些不悦地黑着脸,看着他,问:“你干什么?”
“大将军体恤属下,属下心里感激,但……这是属下私事,属下希望,大将军能不要插手,让属下自己解决。”
宋篱哲此举十分不得大将军的心意,好像是他多管闲事一般,他冷哼了一声:“私事?可连副将说,这位颜先生是你给我请来的上宾,是来祝我们救灾的。”
“是连副将误会了,他不是属下特意请来的,只是路上刚巧碰上的……故人。”
“故人?你为了你的故人,可是叫本将当众好看了。”大将军笑了一声,有意刁难。
宋篱哲只知低头:“属下愿领责罚。”
“本将罚你做什么,你是为了他,他……照理是该罚!”大将军手指颜淮,脸上却浮现了一丝猎杀的笑意。
颜淮本没想理这位莫名其妙的大将军,他要罚宋篱哲本就惹他不高兴,可念着宋篱哲不愿出麻烦,眼下这位大将军的手都指到自己头上了,颜淮怎么也坐不住了。偏偏宋篱哲悠悠挡在了他面前:“大将军不悦,属下甘愿受罚,只是……只是颜淮乃属下的师父,师父是江湖人,不懂我们军营的规矩,惹恼了大将军,望大将军给属下一个面子,海涵一二,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大将军听后,挑了挑眉:“哦?故人又变作了师父?我怎不知你还有个师父,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宋篱哲这下犯了难,大将军颇玩味地打量着他,却是宋篱哲身后的颜淮主动上前了一步,他随意将手按在宋篱哲的肩上,淡然一笑:“宋将初涉武学时,我略点拨了一二,这师父二字,颜某担不起。方才,宋将能称我一声师父,我虽欣喜,也自知是他念在昔日露水之缘,不愿大将军降罪于我。宋将无错,大将军英明能察,定不会冤枉良才,只是篱哲有一话说的也不算错……颜某不说江湖人,也非军中人,堂上人,大将军无权降罪于颜某,颜某于大将军不敬,乃大将军不敬于颜某在先。”
颜淮一番话,听在大将军耳里真真大逆不道之言,可他左思右想,又挑不出什么大错来,大将军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条条框框,这颜淮显然不是局中人,忍不住大笑起来:“篱哲,你这小师父有点意思啊!”
大将军没有跟着颜淮否了师父一说,一来他知宋篱哲从不做那表面功夫,二来颜淮否认之后宋篱哲的表情,也是好看极了,无论如何,既然喊了他的名字,这件事也就算暂时过去了。颜淮和宋篱哲皆松了口气。
大将军自以为和颜淮算是不吵不相识,颜淮却有些翻着白眼敷衍的意味。
宋篱哲则有些发懵,颜淮维护了他,这让他窃喜,可颜淮似乎并不想承认他们的师徒关系,总有些撇清的嫌疑。
大将军已自说自话地占着颜淮好一会儿,颜淮被说得有些乏,可敌多势众,他也傲不起来。宋篱哲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大将军:“大将军,师父身体还未痊愈,烦请大将军让师父先行歇息。”
大将军暗暗有些不爽,以前这宋篱哲怎么说表面上都给他面子做足了,突然冒出来一个师父,胳膊肘子拐的连影子也瞧不见了,可人家身子骨不好自己也没什么气势,只能咬牙作罢,谁叫大将军大人有大器量!不过“小小的惩戒”还是要的,大将军清了清嗓子,朝宋篱哲吩咐:“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篱哲你也早早回了做事,莫扰了你小师父静养。”
颜淮眼睛忽的一亮,与大将军难得有了知己的眼神交流。
反得宋篱哲只能闷闷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