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篱》您是我南方来的大礼物

16、【壹拾陆．师兄】

　　琴木阁落于琴木崖顶，从最后一道山门处依稀可见其壮观的建筑景象，阁中最高处有一“卧云楼”，阁主秦岩最喜在楼中睡—午—觉。
　　秦岩似乎对于自家师弟不请自来的行为并不感到意外，从小，颜淮就学不会向这位师兄正确地请教。当然，他也不屑了解颜淮是怎么破解自己的重重山门的，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取其辱。
　　在面对秦岩时，颜淮从不觉得自己有何过人之处，从前，他甚至分辨不出最基本的草药，秦岩却能习得一身起死回生的医术。他当然不会当面承认这些，只是秦岩的小习惯实在太好懂了，他费尽心思给自己的大门装了几条大链子，又觉得如此一来自己就会很麻烦，于是他又给自己开了个小道，颜淮只是循着秦岩的习惯找到了这个后门而已，也足够他在秦岩面前乐此不疲地炫耀一番了。
　　颜淮来到楼下时，秦岩刚刚好一觉醒来，心情尚好。于是侍女秦墨便下楼迎颜淮：“颜先生，公子正在沐浴，请您稍候。”
　　颜淮也不性急，寒暄道：“许久不见了，小墨。”
　　秦墨与一般侍女又有不同，她从小便跟在秦岩身边，即便是秦岩在渊谷那几年，也是秦墨一刻不离秦岩身边，悉心照料，顺便也照料了颜淮与其恩师的伙食。颜淮从未将秦墨当作秦岩的侍女来看待，在他心里，秦墨就像是他们的小师妹。
　　“颜先生近来可好？”
　　“不好，只见你与我又生分了，为何不像从前一般，喊我一声哥哥呢？”颜淮挂着温柔的笑意，暖暖的，多年未变。
　　秦墨听着，低了低头，笑起来嘴角两个梨涡微微凹陷，好似花儿一般：“颜先生又逗我了。”
　　颜淮并不勉强秦墨，事到如今，他并不想在秦岩的眼皮子底下犯事。在秦岩的地盘该有琴岩的规矩，他从来知道，又从来装作，没这回事儿。
　　秦墨没有等来颜淮的下文，没有多言，而是转身又上楼去了。

　　此时秦岩恰巧已经沐浴完毕，秦墨取了浴巾为他擦拭。
　　“依你看，我那好师弟这次来，是为了什么？”他忽而问道。
　　秦墨顿了顿，轻声道：“属下不知。”
　　秦岩忽的抓住秦墨的手腕，制止了她手里的动作，秦岩直视着她，这是命令。
　　片刻后，秦墨道：“属下只知，颜先生今日有些奇怪。”
　　秦岩看着秦墨的眼睛，停顿后，松开了她。秦墨顺着先前的动作继续为其擦身，又听秦岩问：“哪里奇怪？”
　　秦墨认真地想了想，说：“换了以前，在没见到公子之前，颜先生一定会和我说十句话，可今日，他只说了两句。”
　　秦岩听罢，竟朗声一笑：“他是怕说的多了，我便不应他所求了。”
　　“公子知道颜先生此行的目的？”
　　“我自然不知，不过他既然主动来找我，定是无计可施了。”秦岩狡黠乐道：“一会儿，我定好好问问他。”
　　秦岩整罢衣着，一身绫罗绸缎，腰间配有祥云百福玉，一纸折扇衬的风流倜傥。秦墨许久未见他这般兴致勃勃了。
　　“小墨，请我颜师弟进来吧。”

　　颜淮跟随秦墨行至中层，耳边便传来悦耳的琴音，他不禁叹道：“师兄这几年的琴艺倒是精湛不少。”
　　“颜先生许久不来琴木阁，公子挂念你的。”
　　“你的意思是，他是闲的？”
　　颜淮与秦墨会心地相视一笑，不再闲话。

　　一曲终，秦岩转过身，只颜淮一人。
　　颜淮露着淡然的笑意，浅浅的，云淡风轻地寒暄：“师兄，别来无恙。”
　　秦岩觉得颜淮越来越像一个人。
　　“师弟看起来，却并不是很好？”
　　“师兄还是这么厉害，从来都是。”
　　“师弟才是，师父的得意门生。”
　　秦岩想起来了，颜淮如今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们的恩师。
　　恩师，谢客安。
　　秦岩倏忽一声冷笑：“你别摆出一副师父的模样！”
　　秦岩怒气冲冲地瞪着颜淮，视线的停顿让他察觉到了异样，他冷静后观察颜淮的气息，颜淮每一次吐息都很平常，平常的就像一个普通人，是说平常地不像谢客安的弟子，渊谷的现任谷主。
　　秦岩一下子，便抓住了颜淮的把柄：“师弟，你病了。”
　　颜淮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秦岩更是盛气凌人：“这么说，师弟是来求药的？”
　　“如果我说是，师兄可愿救我一条小命？”
　　“哈哈哈哈哈哈！”秦岩顿觉快意，大笑道：“师弟的命，为兄自然会救，不过亲兄弟明算账，不知道这医药费，师弟打算怎么付啊？”
　　“师父他老人家前些日子来信了，信里提到了师兄。”颜淮刻意打量着秦岩，秦岩的眼神中果然有了松动。
　　“师父……师父他说了什么？”
　　“师父说，他碰见了你一直都在寻的一味药引。”
　　“思蝶香？”
　　“骨笼草。”
　　秦岩闻之又惊又喜，他回忆起离开渊谷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向谢客安提起骨笼草的奇效，只在书中记载过的神奇药引。
　　“其实师父一直很疼爱师兄，我还常常羡慕师兄。”颜淮缓缓走动起来，声音如常。
　　“羡慕我？”
　　“因为师父总是把鸡腿留给师兄，事后才想起我。”
　　“然后师父会把自己的那一份给你，自己吃鸡翅膀。”
　　颜淮迎着秦岩投来的目光，蓦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似乎出了差错。
　　“我一直以为师兄是因为误会师父偏心我，才与我争锋相对的，如此看来，师兄莫不是因为，我抢了师父的那一份？”
　　秦岩似笑非笑地看他，颜淮想，自己起码猜对了一半。颜淮长叹一声：“就算师父要偏心，那偏的一定师兄你啊，凡是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颜淮耐心地等了许久，也不见秦岩说话，他只是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拨两下古琴的琴弦，零碎的音符扬出，最终，又回到了颜淮的肩头。
　　秦岩沉声道：“你果然知道师父在哪儿。”
　　“我从未刻意隐瞒师兄。”
　　秦岩哼了一声，又瞪他：“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以前旁敲侧击地问你，你是不是遮遮掩掩的？”
　　这下颜淮没有否认，而是嗤笑了一声：“那我是气师父偏心师兄你，而犯下的错，师兄你大人不计我小人之过，便原谅我罢！”
　　秦岩又哼哼唧唧了一番：“那你说，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颜淮望了望窗外天色，已耽误了不少时间，于是上前一步才把眼下最要紧之事，向秦岩说了：“师兄，眼下师弟有一事……”
　　秦岩早知他没这么容易松口，前面一番铺垫，不过就是叫自己妥协罢了。秦岩到没真将此放在心上，就颜淮当下的身体状况，还有的是求自己的时候，便大大方方地应了：“你说。”
　　“琴木崖下，还有两人在等着我，望师兄命人接应一下。”
　　秦岩不屑一笑：“我当何事？”
　　说着便要去唤秦墨交待，谁知颜淮将他拦了下来，说道：“我话，还未说完。”
　　秦岩有些不耐地摆摆手：“你这一句话断三段的毛病是和谁学的？渊谷之中仿佛无人相授吧？”
　　颜淮一听倒是难得摆出了师弟的乖巧样，秦岩来了兴致：“你倒是说说，要我怎么个接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