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山河》臻心如馥

7、抢占狼牙滩

　　那是一张不怒而威的脸。尽管双眼已布满血丝，但眼神丝毫不减凌厉。他已连续三个昼夜未合眼。
　　战事吃紧。作为琉璃此次大规模渡江作战中肩负首攻任务的第二路水师行军元帅，凌烁脸色凝重。这绝不是他生平最难打的一场仗。但此刻，他却像一只被束缚着手脚的猛虎。纵有着锋利无比的爪牙，也无法扑向敌人，去尽情撕咬。
　　“沧浪朝中并非无人也!”他感慨。这已是凌烁军与沧浪驻守汉江上游的沧浪水师交战的第三天。
　　琉璃大军沿汉江屯驻已有月余。数日前，沧浪国君以岁末团圆之名召回驻扎在汉江上游和中游的两支由亲王率领的水师。藉此之际，琉璃大军正式启动战役。而第一个擂响战鼓的正是屯驻汉江上游的凌烁。凌烁水师沿江而下，所向披靡。到达狼牙滩峡口，遇沧浪武将肃忠率军死守。狼牙滩，顾名思义形如狼牙，峡口狭窄，两边山体险峻，水流湍急，易守难攻。虽然对手是有“沙场活阎罗”之称的凌烁，但肃忠毫无畏惧。他在敌前誓师要与阵地共存亡。其部下也纷纷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愿生死相随。一时间，肃忠军队士气大涨。借助地形优势，肃忠巧施妙计，以三道铁索横阻峡口，挡住凌烁战船的去路。
　　“黄龙”和“五牙”是琉璃专门为了此次攻克沧浪水师而专门斥巨资由数千名出色工匠耗时半载修造而成的特级战船，攻击力极强。以“五牙”为例，其结构设计巧妙，体大而稳，攻防兼俱:船体上下五层，高百余尺，可容九百余人;全船共设四十把长桨、两把摇撸，行进速度快;船中设有横舱壁，在横舱壁上架纵向梁木，在梁木上铺设木板，木板之上是船舱和作战平台，木板之下以土石填之，确保战船的平稳;船上根据作战的需要分别设有战棚、作战平台、女墙、瞭望台等不同的区域，其中作战平台围绕战棚而建，平台外缘设有女墙，可隐半身，女墙上有垛口，垛口上安放□□，瞭望阁则修在顶层，便于指挥作战;战船自备攻击器械，四周共设置六台拍竿，每根拍竿形如木桅，长约五十尺，顶系巨石，下置轱辘，通过绞盘操纵，可使巨石抛下，砸坏靠近的敌船。
　　正是这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庞大战舰，在狭窄的狼牙滩口，让肃忠仅用三道铁索便成功将其困住，进退维谷。
　　然而，战鼓已敲响，沿江驻扎的其他几路琉璃军队皆已枕戈待旦，原定的时间眼看就到。一时间，凌烁军无计可施。
　　“强攻!”凌烁缓缓从口中吐出二字，铿锵有力。
　　“领命!”他的部下毫不迟疑，即使明知这意味着什么。
　　虽是南方，但腊月的汉江，江水寒冷刺骨，肃忠军队又毫不懈怠。凌烁派出的数支渡江切断铁索的敢死队都相继牺牲。
　　凌烁两鬓白发骤增，眼角的血丝也愈发腥红。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淡淡扫过。
　　方才，我向他献策:水陆兼用，先派一队步兵取陆道，从山颠两峰相邻处跃过对岸，突袭滩口，水师远程□□掩护，步兵设法毁坏栓系铁索的桩基。
　　“道，何处可去？”他凝思片刻，突然发问。
　　道，我已成竹在胸。狼牙滩峡口两岸山体向上斜耸。最近的两座石峰之间仅隔数尺。
　　“不可。两峰虽近，然石峰斜出，恐根基不稳，一人之重尚未能承受，何况众士兵？更遑论一跃而过。”最先反对的是凌烁身旁的副官。
　　他所言不差。但我也早有准备。 “禀元帅，属下已事先侦查过地形，成功抵达对岸，并已从对岸山峰找到合适的位置布好绳索，我军将士无须抵达山颠即可借助绳索到达对岸山中。”
　　“何时之事？”凌烁淡淡问起。
　　“昨日我军强行渡江之时。”我答。
　　却见凌烁眯起眼睛，手捻胡须，沉吟道:“擅离职守，你可知罪？”声音不高，却叫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铁面凌烁。
　　“擅离职守者，死。”我答道。“愿死得其所。”我补充说，抬眼与凌烁四目相对。凌烁的眼睛冷峻决绝，锋芒尽显。
　　“允!”这一声命令振聋发聩!

　　数十人的分队，我是先锋。这是一场不必考虑撤退路线的战斗。自双脚跃起那刻起，再也没有退路。
　　在水军的佯攻掩护下，我分队顺利突袭铁索桩基所在的滩口。铁索的桩基深深嵌入滩口岩石中，被江水掩盖。利用铁杵撬开桩基附近的岩石，推到桩基是我分队的最终目的。然，这个任务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而肃忠军队一旦发现我军的真正意图，则会转移攻击目标。我方水军的远程掩护也牵制不了敌军对我分队的围剿。我分队如今要做的唯有在敌军将我分队全部歼灭前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背水一战。分队的每个人皆抱着必死的决心。电光火石间，我只记得刀剑铿锵，早已忘记肃忠军何时发现，凌烁又如何牵制，还有分队掩护小组如何殊死抵御。
　　等我再度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在“五牙”之上。凌烁大军已胜利渡江。然数十名队员，仅我一人幸存。是天意，还是神助,想起母亲临行前的叮嘱，我不由有些怅茫。
　　“醒了”这时，有同伴过来，说元帅和弟兄们正在石滩上庆功，让我也过去。

　　夜晚的狼牙滩，升起凌烁军的庆功篝火。奋战了数个昼夜的将士终于可以好好休憩放松。
　　“来啦”凌烁笑容可掬，亲自端给我一碗庆功酒。赏罚分明，这就是凌烁。
　　还没待酒到嘴巴，就听见有声音说：“这位，就是元帅口中有勇有谋的功臣阿九”
　　竟是文毓祈。狼牙滩久攻不下，文毓祈受此次伐沧浪的行军总元帅龙啸天的命令前来支援。没想到，文毓祈到来时，已见狼牙滩上已改挂了凌军旌旗。而我带领的小分队在此次战役的取胜中起折关键的逆转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