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秋光留不住》一声羌笛

2、替人受过

　　清月......醒醒......醒
　　“哎，有大新闻？！”看清是弘昼叫自己，清月讪讪的往后缩了缩，坐起来。
　　“我怎么睡床上了？几点了？”
　　弘昼伸手刚碰到清月的额头就被她躲开，“别动！”看着弘昼认真的眼睛，清月不再往后缩，微微低头，借着弘昼胳膊弯的空隙打量周围。
　　这是座军帐，规模和司令的军帐不相上下，屏风前面是议事厅，后面是起居处。自己只能看到起居处的布置，这里的摆设，配置，样样都是最好的。自己的床靠右，左边还摆着一张规格较大的床，看床帐该是男人的......
　　清月心下一惊，急忙挥开弘昼的胳膊，蹭的起身指着大床，结巴地问：“这，这，我究竟在哪儿，这是？”
　　弘昼见她着急，也不怠慢“这是大哥的军帐，你别急，大哥前天去勘察地形了，还没回来。”
　　清月更加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住在......你大哥的帐内？”
　　弘昼一脸为难的表情，可看看着急的清月，还是告诉她：“自从周老将军阵亡后，你就一直闹着要报仇，私自带兵出去好几次，大哥罚你禁足，谁知道......大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烧了自己的营帐，带着三十个亲信连夜偷跑出去......我正好......正好喝了酒......”
　　“然后呢”清月急切地追问。“第二天一早我接到急报才知道你们......我带人一路追过来......剩下的你都知道了。”
　　清月脚一软险些摔倒，急忙扶住椅子。弘昼按着她坐下，安慰道：“也别太担心，你都失忆了，身子也这么弱，大哥不会重罚的。”
　　清月不傻，战场上军令如山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只怕他大哥回来自己的处罚只会从重。
　　“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今日午时左右。”弘昼看看外面，回头对清月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事？！”如果他昨晚就说，说不定还来得及想办法，现在已经中午了。
　　“你昨晚回来就发烧，一直说胡话，早上才睡安稳。”弘昼一边说一边端了桌子上的粥递给她，“大夫说只能给你喝些软的，开了胃才能吃正顿饭。”
　　清月接过粥三两口吃了个精光，“还有吗？”弘昼不由得轻笑，朝门外吩咐传午饭。“本来不能这么快就让你吃饭......”
　　“我可不想饿着肚子替人受罚。”清月也意识到嘴快说漏了话，急忙低头去看桌子上刚端上来的菜。弘昼也端起碗，轻叹口气，像是对清月又像对自己说：“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挨罚。”
　　清月刚一口白米饭入口，弘昼给她夹的菜还没放到她碗里，门外突然高喊：大将军到————

　　弘昼筷子一松，菜吧嗒掉在桌儿上，清月抬头随着他的目光朝门口看。帘子哗的被来人掀起，阳光刺目，眨眼间一身金色甲胄的男子气势汹汹，三步并两步的朝他们走来。
　　弘昼急忙站起迎上去“大哥。”
　　“啪！”男子反手一巴掌响亮的打在弘昼脸上，弘昼倒退一步站定。
　　清月惊得够呛，捏了捏手强迫自己冷静。
　　啪！啪！又是两巴掌。“住手！”
　　眼看着弘昼嘴角被鲜血染红，清月急忙跑过去拉住他胳膊，自己挡在他身前，一副有事冲我来的样子盯着眼前的男子。男子冷哼一声，一把拉开她，指着她鼻子咬牙切齿地道“好好想想你犯了几条军纪！”说完甩开她，转身冲着弘昼吼“说！我走的时候你怎么保证的！”
　　弘昼低着头，诺诺地道“一定看管好军中一切，尤其是......尤其是清月。”
　　“现在呢？！”男子一脚踢在弘昼大腿上，弘昼倒退两步，扑通单膝跪下。
　　男子气愤的指着弘昼，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给我好好跪着！”转身瞪着一旁的清月。清月抬头对上他冒火的双眼，迅速低了头，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哑巴了？！说！犯了的军纪一条不落的说！”
　　清月低着头都能感觉到跟前的人火冒三丈，自己不说话绝对逃不过，可自己哪知道有什么鬼军纪，别说犯了哪几条了。“我，我，不该擅自带兵出去，不该，不该烧军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知道什么说什么了。
　　“不说？！好。”
　　男子转身朝椅子走，清月正摸不准他要干嘛，抬眼偷看，不料他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跪下！”
　　清月被突然地一声吼吓得一哆嗦，狠狠用小指上的指甲掐了自己一下才镇定几分。男子看着直直站在原地的清月，出口的话几近刻薄。“怎么，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没错，连累手下将士无端惨死，自己居然好意思坐在饭桌上，站在我面前。”
　　清月看着面前因为生气满脸通红的人，因为另一个周清月的错误讥讽自己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师兄。会因为报道的小失误而义正言辞的批评自己的人。清月学着弘昼的样子单膝跪地。谁让这个鬼时代，血统大于一切呢，他的一句话能立刻要了自己的命，和命比起来自己的膝盖就没那么硬了。
　　“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置你？”
　　......

　　你放了我吧。清月抬头看着脸色稍稍平静的男子，安静的等着他的处置。“大哥！”跪着的弘昼急忙扑到清月身边，急切地道：“清月她受了伤，之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能不能不罚她了？”
　　“跪下！管好你自己。”
　　弘昼只好跪在清月身边，担忧的看一眼清月，再别过头用眼神求他大哥。
　　“你怎么不给自己求情？”椅子上的男子扭头问她。
　　清月想了想，抬头问道：“求了你会放过我吗？”
　　“当然不会。”
　　清月低头不语。
　　“你可知道，按军法你足够问斩。”男子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完扭头看着她。听到问斩两个字，清月脑子里哄得一声，绷着的绳啪一下子断了。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男子及时握住她双肩，黑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要将她看穿一样，清月来不及躲闪一眼撞进他的深眸里，几分愤怒，几分探究，还有，几分，关切。
　　一双凤眼，明眸流转。
　　男子突然将她推开，站起身背对着她，清月跌坐在地上，弘昼急忙去拉。
　　“别以为装失忆我就会从轻处罚。”
　　“我没有。”
　　“没有就好。”
　　“大哥！”弘昼急着想说什么，被男子抬手打断，“你不用替她说话，数十将士的性命，一句失忆就算了吗？！”
　　清月知道这话是给自己说的，伸手拉了拉弘昼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周清月，违抗军令，擅自带兵出营，按律当处军杖100，念其知错知悔，且一片孝心，现，撤掉将军头衔，罚五十军杖，三天后随送归周老将军遗体的队伍一起回京。

　　什么！

　　清月身子一软坐在地上，难以置信的仰头看着站在身侧的男子。他说军杖50，这和杀了自己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砍头痛快些。
　　“大哥不可以，五十军杖，清月她受不住的，”弘昼急忙拉住往外走的男子，“清月她受不住的，大哥，我替她受罚，你打我吧。”
　　男子甩开弘昼的手，“你替她受罚？我还没说怎么处理你呢，你替她受罚？！”男子顿了顿继续道：“你自己去刑律司领罚，三天后和她一块儿回京！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父皇说吧。”

　　来人——

　　直到两只胳膊被人架住，清月才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恐惧死死抓住她，一切都变得那么狰狞，没有面对过死亡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种恐惧的，真正可怕的不是死亡，是看着死神逼近，可怕的的不是砍头的刀，是悬在头顶的威胁。她第一次，慌乱的不知所措，拼命挣扎。
　　“不，我不同意，我反悔了”眼看就要被拉出去，她回头慌忙哭喊“我不是周清月，我不是她，你放了我，我求你”两个兵士死死拉住她往外走，这种场面他们见多了，怎么会心软。
　　男子一把拉住扑过来的弘昼，厉声道：“拉出去！”
　　“不！不，放开我，放开我！我根本不是她......放开......”
　　啊！
　　一棍子打下来，清月痛的眼泪直打转。没用，怎么哭喊求饶都没用，没有人会在意自己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说的话，没有。
　　啪——啪——啪——

　　刺骨的痛从腰间传到身体的每一寸，痛的撕心裂肺，心里像一千只蚂蚁在咬，仿佛只有大声的喊叫，痛苦才能轻一点。
　　“你最好保存体力，要是挨不完五十杖就昏过去，处罚加倍！”
　　清月听见男子冷冰冰的话，低声骂了句：混蛋！咬牙忍着不再大声喊。一旁弘昼急的脸上冒汗，“大哥......”
　　“谁要是再求情，她的处罚加倍！”男子看着行刑的场面不容分说的道。
　　清月痛的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飞，勉强挤出几个字“别......别......”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弘昼急忙跑过去，不由分说抱起清月直奔自己军帐。
　　兵士回头看站在一旁的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地问：“还剩多少？”
　　“回将军，还有四十。”
　　男子扭头看着弘昼离开的方向，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