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敞开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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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珩被白子画突然天差地别的表现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捏着杯子，犹豫了一会，才问出口：
“你怎知我所求之事？”
白子画却洒脱一笑，执杯一饮而尽，看着云海，说道：
“朝堂之事我本不该过问。”
苏珩急切的开口，打断了白子画，他说：
“就算是为了我呢？”
白子画瞥了他一眼，悠悠地说道：
“你要知道这个世间，没有愿不愿意，只有应不应该。”
白子画站了起来，白色广袖被风吹起，飘飘然有种要御风而去的感觉。苏珩见了，有些痴然，他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酒入口有些回甜，带着微微涩意，在回味却又有些竹叶的清香，入喉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暖意笼罩，奇经八脉无不熨帖。白子画手指轻动，杯里便又蓄满了琼浆，他微微抿了一口，说道：
“你自去阵前，陈国朝堂我帮你看着，但是……”
白子画转身，看着苏珩，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
“倘若你战死沙场，我便转身就走，再不会多费力一分。”
苏珩又惊又喜，刚想说什么，却又听到白子画说道：
“鲛人的无边火对于凡人不是随便可以承受的，一分一厘都会成为业报，战场上，还是少用为妙。等你坐稳王位，便还给慕容安吧。”
苏珩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像是三伏天被寒潭水兜头浇下，瞬间冰凉。他放下酒杯，站了起来，急切的问道：
“就没有什么解决之法吗？我不能没有圣火，你是仙人，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继续使用圣火吗？”
“没有。”
白子画冷冷的语调击破苏珩最后一丝幻想，他沮丧的跌坐在小几前，喃喃自语道：
“弄了半天，还是一场空。”
他伸手拿起酒杯，猛灌三杯，然后掷了杯子，看着无边云海，眼里是万念俱灰。白子画回头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的眸子浮现出一抹涟漪，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转头，也看着远处翻滚的云海不做声。
半晌，听到身后苏珩轻轻地说道：
“当年，我母后还没入殓，我就被送到卫国去了，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我知道她是被刘妃害死的，我父王也知道，却没人为她报仇。”
苏珩的母后与陈王是少年夫妻，陈王没有登上王位之前，只是一个落魄公子，两人相濡以沫多年。后来陈王得了刘氏的支持获得王位，不得不再娶刘氏嫡女为贵妃。苏珩的母后虽是王后，却毫无势力，在刘贵妃的迫害下艰难生下苏珩，却还是没能熬过来。陈王无力抵抗刘氏的势力，只好把苏珩送入卫国为质，也好留一条命。
苏珩突然苦笑起来，他又饮尽一杯酒，他继续自顾自说道：
“我想着我能成为陈国的王，能让陈国强盛起来，让它傲立九州，让陈国的百姓安享太平。但现在我却如此无能，有臣不敢信，有将不敢用。朝堂上下，文武百官，全是虎视眈眈的豺狼野兽，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没想到我逃过卫国的追杀，却还要逃自己人的追杀。白子画，你能救我一次，让我能或者离开迷雾森林，你还能救我多少次？”
苏珩说着，眼里已经闪着水光，他自顾自的斟满酒杯，刚想仰头饮下，却被一支素白如玉的手按住，手的主人从他手里拿过杯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附身看着他，轻轻说道：
“你醉了。”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
苏珩大声叫嚷起来，他要去抢杯子，却被白子画按住肩膀，动弹不能，他抬起脸，看着白子画，眼神有些迷离，语气却清晰而平静，他说：
“我说我没有伤害刘妃，你信不信？”
“我信，但是你弟弟不会信。”
白子画看着苏珩，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他继续说道：
“你杀了那么多宫人，这足以让人以为你是个暴君！”
“他们从来没有把我这个王放在眼里，他们都是刘丞相的人，他们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他们就等着我放松警惕，然后让我死，我喝的茶，吃的饭，他们哪次没有下毒，我连睡觉都不敢合眼，如若不是我足够警惕，早就死了！他们眼里，只有苏湛才是真正的王！他们等着把我杀了，就能让苏湛名正言顺的登基！他们该死！”
白子画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他听着苏珩喋喋不休的抱怨，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君王有些可爱，他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他出了神。苏珩恨不得把这些天在朝中所受的委屈一次性撒完，
他先是痛骂刘丞相，又骂叶远玄，接着把满朝大臣都骂了一遍，骂完觉得心里的苦闷散了很多，他偏头，却看见白子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白子画听他骂完，徐徐说道：
“舒服多了？”
“嗯。”
“想到解决之法没有？”
苏珩心里一滞，沉下心来，发现摆在面前的，却都是难解的结。他思索片刻，依然还是觉得要先解决卫国围困只危，他想了想，说道：
“只能先解决卫国，再想其他。”
白子画点点头，说道：
“你弟弟是难得的赤诚之人，刘丞相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你需要好好的与他解开心结，朝中之事，他必会帮你，毕竟，他也姓苏。”
苏珩点点头，他对阿湛一直都是真心相待，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弟弟，而这个弟弟却是难得的正直纯善之人，骨肉至亲，对于从小便没有体验过亲情的他来说，犹如珍宝一样。他也后悔那日太顾及自己的君王颜面，轻易将苏湛禁足，现在想想确实也冲动了些。
白子画看苏珩脸色由阴转晴，拂袖把酒杯收好，倒是拿出了茶具，他娴熟的拈指点火，玉质的水壶开始翻滚，修长的手指从茶罐里倒出茶，放入玉盏，注入沸水，氤氲的雾气升起，悠然的茶香飘出。白子画姿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苏珩却羡慕的看着他指尖的火焰，他喃喃的说道：
“是不是只有修仙，才能拥有圣火。”
白子画没有看他，专注于烹茶。
他其实不擅长这些，当年在长留，他们师兄弟，丁隐修的是剑道，少恭修的是医道，而他修的却是心道。丁隐生性木讷少言，只有面对少恭时会多些表情，除此之外便只剩手里的剑了。而他修心，更多时候锤炼心性，讲究定心，常常独自冥想。只有少恭，最爱去凡世游历，在他看来，医者若不能行万里路，便不能便识人间顽疾，又如何能做到医者本心，济世救人。所以少恭最了解凡间，也最有烟火之气，他喜焚香，好奏琴，也爱烹茶。这些茶，也是少恭自凡间带来。
他面目虔诚的烹茶煮水，心里却思绪万千。每次少恭下山后，他也常常自己煮一盏茶，模仿少恭的模样，只是总是煮不好。倒是丁隐，白子画想起他被封印的师弟，不由得扯起嘴角。他那个师弟，却是最会讨少恭开心的，那面琴，就是他千里迢迢跑到来凤山，与凤族足足打了三天，才求得一块梧桐木，亲手做成了琴，当做少恭的生辰礼物送给他。
那次生辰，似乎他在闭关，等出关后，早已过了时间。
想来惭愧，这么多年的师兄弟，好像只有少恭给他送礼物，他却从来没有认真为他送过什么。
白子画想着，满心如吃了千年黄连，苦涩无比。
白子画收回思绪，熄了指尖上的火，将茶汤注入玉盏，递给苏珩，他淡淡的说道：
“修仙之后，便可把异火存入识海，成为本命火。”
苏珩热切的看着白子画，眼里都闪烁着光芒，他说：
“那你能教我修仙吗？”
“修仙就要绝情弃爱，割断世间一切恩怨纠葛，放下一切爱恨情仇，你能做到吗？”
苏珩默然，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放弃他的王位，他的国家和子民。他伸手拿起茶盏，才喝了一口，便“呸呸”吐了出来：
“这是什么茶，这么苦。”
白子画瞬间黑了脸，他也端起来喝了一口，只觉得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直达心底，一路下去，苦彻心扉。白子画没有像苏珩一样吐出来，按耐着咽了下去，伸手拿起茶罐，却见青花瓷的茶罐上浮起一行小字，是少恭留下的：
“哀牢山上新寻到的茶，有些苦，但败火效果最好。”
白子画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少恭促狭的笑来，眼里浮起些许温柔。这边苏珩被苦得好像生吞了七八个蛇胆，心肝脾肺肾都泛着苦味，舌尖更是苦到麻木，他看着白子画，不满的说道：
“就算是再不满，也不能这么害我吧？”
白子画却笑笑，说道：
“这茶清热败火，正好让你降降火，回去好与你弟弟心平气和的谈谈。”
两人在山顶继续烹茶说笑，关系也亲近了不少，直到金乌低垂，白子画才带着苏珩回到乌垒城。
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刘太妃居然在在福国寺自缢身亡。
…………………………
苏珩：呸呸呸，这什么鬼，苦死了。
白子画：呃，一不小心，茶煮糊了。
苏珩：谁叫你用本命火煮茶。
白子画：下次注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敞开心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