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暮雨》橦恩

8、良好的开端？

　　又到了周三，李暮雨照例来到季太太家，不过今天的情况稍微有些不同。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季太太面对面地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讨论插花的事情，而是小心翼翼地来到了三楼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
　　李暮雨敲了敲门，没人答应，李暮雨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那扇没有上锁的门。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进到这个房间了，但心中的紧张感丝毫未减。那铺了一地的画着天空的油画，再看一次，还是同样震撼。
　　那个坐在落地窗前画画的少年，也还是一样的干干净净。
　　李暮雨悄悄走到少年身后，和第一次一样。
　　这时，少年忽然转过头，看着她，李暮雨没想到少年会发觉自己的到来，这和第一次来时的情况不一样啊，她顿时有点手忙脚乱。
　　“那个，你好，我......我也很喜欢画画，想跟你学习学习，啊，就是从观摩开始，你不要在意我，当我不存在好啦。对了，”李暮雨从手中的袋子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白瓷花瓶，去洗手间装了2/3的水，又拿出几枝小小的雏菊，轻轻插进花瓶，利落地摆在窗前，转过头冲少年笑了笑，“这是见面礼。”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正当两人陷入尴尬的对视时，李暮雨的手机忽然响了。
　　“啊，抱歉。”
　　李暮雨跑进洗手间，关上门，拿出了手机。
　　是安小娴的短信，上面写道：木鱼，那个男孩有没有暴力倾向？他有没有打你，有没有欺负你？虽然你比他大四岁，可他毕竟是男的，你不一定打得过他，看见情况不对了就赶紧跑，别傻乎乎地在那里给人家当人肉沙包，懂了吗？
　　李暮雨“扑哧”一下笑出来，这个安小娴的脑洞怎么这么大？
　　她回道：小娴，人家是轻微自闭，又不是精神躁狂。放心吧我没事的，那孩子在画画，我要把手机静音了，晚点联系你。
　　把手机调成静音，李暮雨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李暮雨你怕什么，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可是个成年人。不能怂！”
　　推开门，李暮雨看到少年已经重新沉浸在自己的画中了，依然是窗外的天空，那种看了会让人平静而忧伤的天空。
　　很快，一上午过去了，李暮雨就在少年身后站了一上午，她忽然想起了居里夫人的故事：为了防止爱聊天的朋友坐下来说个不停，影响自己的工作，居里夫人家里只有两把椅子。那么，少年是不是也不喜欢有人打扰自己清净的生活，所以才没有多余的椅子呢？自己的到来是不是破坏了他本来已经达成的平衡呢？也许他根本不需要有人陪在身边；也许，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孤独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少爷，李小姐，午饭放在门口了，请慢用。”是阿珠的声音。
　　“好的，谢谢阿珠！”李暮雨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到门口把饭端了进来。
　　很丰盛的四菜一汤，不，应该说是八菜两汤，因为同样的饭菜，有两份。
　　“好浪费啊”李暮雨心想，不过想想也对，让少年和自己吃同一个盘子里的事物，总觉得是对少年的一种玷污。天啊李暮雨，你怎么能这么嫌弃自己？
　　收起自己的胡思乱想，李暮雨把饭菜摆好，碗筷摆好，轻轻走到少年身边，“该吃饭了。”
　　少年缓缓地站起来，乖乖地走到放着饭菜的地方，席地而坐，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连吃饭都很好看呢！要不是亲眼看到，还以为他是吸取天地精华长大的呢。”李暮雨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瞄着少年，最后她把目光停留在那双拿着象牙白筷子的手上。
　　真是一双完美的手。手指纤细修长，曾有人把女子的手比作葱白，不过葱白有点太粗了吧，李暮雨想，少年的手再细一细，就像他手中的象牙白筷子了。
　　吃了饭，李暮雨把碗筷送到一楼的厨房。
　　“李小姐啊，真是难为你了，少爷也不爱说话，你一定很无聊吧！”阿珠接过碗筷，一脸担忧地问。
　　“还好啦，看他画画还蛮有趣的。”李暮雨笑着说。
　　然后就是一个和上午的情形完全相同的下午——不，并不是完全相同，李暮雨终于站得腿酸了，所以她在地上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直到她离开季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