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暮雨》橦恩

2、季宅

　　按照昨天查好的路线，吃过午饭，李暮雨就去了地铁站。地铁上，来自四面八方的风把午后的慵懒吹跑，李暮雨回想起昨晚的事。
　　昨天刚到学校，还没进寝室的门，她就接到了周华的电话。周华说花店里遇见的季太太很喜欢她，想让自己去她的住处教她插花。虽然李暮雨本人不是很情愿，但毕竟是老板的朋友，她不好拒绝，最后只能答应下来。于是，以后每周六的下午她都会去季太太那里教她插花。今天是第一天。
　　出了地铁站，又乘了几站公交，终于到了S市最有名的别墅区。李暮雨不是本地人，以前也从没来过这里，她只能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过去。沿着两旁种满法国梧桐的小路走上几百米，很快，她就看到了一个气派的独栋别墅。
　　李暮雨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按响了铁门上的门铃。
　　“您好！”有声音从门旁边的话筒里传出来。
　　“您好，我是‘A Garden’花店的，昨天和季太太约好了。”
　　“请您稍等，我去通报一下。”
　　话筒那边没了声音，李暮雨就站在门外等着，她好奇地向铁门里看——鹅卵石铺的小路，汉白玉砌的花池，还有一个小小的天鹅形状的喷泉在恣意地喷着水花。
　　这就是有钱人的情调吧，李暮雨心想。
　　“小姐您好，请问您是姓李吗？”话筒里传出了声音。
　　“对的。”
　　“请您稍等，我这就来为您开门。”
　　不一会儿，别墅里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吱呀”一声，铁门被打开了。
　　“李小姐您好，里面请。”
　　在管家的带领下，李暮雨走进了别墅。一进门，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挂在三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吊灯华丽的珠串垂下来，一直垂到一楼的大厅。水晶珠星星点点，宛如倾泻而下的银河。
　　然而惊叹之余，李暮雨又想着打理一次这么庞大的水晶吊灯需要多久。
　　管家将李暮雨领到客厅，只见一个人正悠然地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读书。
　　是季太太，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家居服，没有初次见面时精致的妆容，头发也随意地挽起来，却依旧优雅动人。一个人的气质是不随衣着打扮而改变的，猥琐的人，打高尔夫都像在铲屎，今天李暮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暮雨啊，快过来坐。”季太太站起来，摆摆手，一边招呼李暮雨坐下，一边向沙发走去。
　　李暮雨坐到季太太对面，礼貌地问好，然后连忙拿出从花店带来的花。
　　“哎呀，这花莫不是要干了吧？下次我派司机去接你吧，可以节省点时间。”
　　“不用麻烦了，我在花店做好保水处理带出来的，而且这种箱子是专门装鲜花的，保存上几个小时没有问题。”
　　“这样啊，那就好。今天带了什么花过来？让我看看……咦，这花怎么是黑色的？”
　　李暮雨好像料到季太太会有这种反应，不急不缓地说：“季太太，这不是黑色的花哦，是暗红色的巧克力波斯菊。今天想尝试一下白色和暗红的效果搭配，所以选了它。喏，我还带来了一些虎眼万年青。”
　　季太太轻轻地把花拿过来，细细看，“我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黑色的！嗯，这两种颜色对比强烈，搭配在一起也许不错。那我们开始吧。”
　　突然，季太太仿佛想起了什么，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句“阿珠啊，去把我前几天买的花瓶拿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稍微上了年纪的阿姨拿来了一只花瓶——应该是季家的佣人。
　　李暮雨拿起花瓶，仔细看了看，还敲了几下。
　　季太太笑道：“又不是古董鉴赏，你在敲什么呢？”
　　“没什么啦，就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美的花瓶，忍不住仔细瞧瞧。”
　　“看这孩子嘴甜的。”
　　“不过……”李暮雨稍稍皱了皱眉。
　　“不过什么？”季太太忙问。
　　“不过这瓶子有点太华丽了，今天的花用这个瓶子可能不是很搭。”说完李暮雨将花举到瓶子旁边，“你看。”
　　“嗯，确实不是很搭。那怎么办呢，家里好像也没有别的花瓶了......”
　　“请问您家里有玻璃杯吗？稍微高一点的那种。”
　　“我去找找看。”叫“阿珠”的佣人说。
　　没多久，阿珠就拿着一个玻璃杯回来了。
　　李暮雨接过杯子，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她放下杯子，开始行动。
　　李暮雨不断地调整着花的位置和方向，感觉不合适了，就拿出剪刀，细细修剪几下，季太太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李暮雨的“作品”终于大功告成。
　　“哎呀，真漂亮啊！”季太太啧啧称赞，“这个一定要摆在客厅里！”
　　李暮雨不好意思地笑笑，一直站在边上的阿珠也凑过来，看着杯子里的花儿们，称赞道， “李小姐真是兰心蕙质啊！”
　　后来季太太又询问了一些关于色彩搭配技巧的问题，李暮雨一一作答，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下去。
　　季太太留李暮雨吃晚饭，她很礼貌地推辞了。
　　李暮雨走后，季太太看着杯子里的花，简直爱不释手。这时阿珠走过来，“夫人，晚饭现在送上去吗？”
　　季太太放下手里的花，“送上去吧！最近天热，再送个果盘上去。”
　　“是。”
　　阿珠离开后，季太太抬起头，向三楼的方向看了看，目光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