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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桥轻雨 ...

  •   花开月半,兰麝流芳。
      天色暗沉,细密缠绵的雨丝穿针引线,织就小桥流水人家。
      十五年前,就在这脉脉河流边,有两个小童,一男一女,女孩在男孩的倒影上用柳条狠狠一抽,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男孩倒影破碎,女孩放声大笑:“林畔碎了!林畔碎了!叫你要当我哥哥!”
      男孩失笑地看向她,眼中带着温柔。
      这时天上落下连绵的雨丝,女孩惊呼:“下雨了下雨了!惨了,湿漉漉地回去肯定会被爹爹打死的!”
      男孩无奈地看着她,哪有那么严重啊……礼部尚书疼这掌上明珠还来不及呢,分明是怕弄脏了新衣。
      男孩扎进水里,游到不远处,摘下两片硕大的荷叶上岸,递给女孩。
      “呐……林畔,你衣服湿了……”女孩眨眨眼,毫不愧疚道。
      男孩一抹脸上的水:“没事,我身体底子好,翘儿快撑上!”
      底子再好,也是染了风寒多日。

      林翘站在那日林畔离去的木桥上,忆着青涩年华的他们。伸出手接着落下的雨丝,不多时,掌纹间已经盛满了水,凝成一汪浅浅的水洼。
      “翘儿,我想娶你为妻。”男孩微红了脸颊,手中一支青梅枝递给面前骑着竹马的女孩。
      林翘转身,宽大的衣摆吸了雨水,变得沉重,浅紫色的衣物也逐渐洇成了深浓的颜色,她瞥过湖心的荷叶,叹了口气,缓慢地走下木桥,木桥下是一排湖边垂柳,依依漾着。

      女孩躲在树后抿嘴偷笑,悄悄侧身,看见男孩的背影在摸索着,一边喊道:“翘儿,我找到你了,出来吧!”
      可躲藏了不到半刻钟,女孩开始着急了,林畔好笨啊!怎么还找不到?敛着裙裾的手放松了些许,故意将衣角往树后移了移。
      脚步声在身后传来,女孩如惊弓之鸟地把露出的衣袖攥回手中,期待着林畔找到自己时吓他一跳。
      可那脚步声并未传到面前,而是顿了一顿,便又朝更远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暗,直至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女孩倚靠着树脸上有了焦灼之色。这呆瓜!她都那么明显了,怎么还没找到?
      天边开始洒下细细碎碎的雨丝,她连跺了几下脚,以后再也不理林畔了!说什么也不理了!
      蓦地眼前一黑,一双温软带有薄茧的手覆住她的眼。
      她嘟起嘴,将那双手狠狠拽下,回头看见俊朗的男孩稚气的笑容,她愠道:“林畔,你故意的!太过分了!”转身跌跌撞撞地跑走,不顾他在背后急切的呼唤。

      长长的衣幅在桥阶上逶迤,衣角绣着富贵的大朵牡丹,花红叶翠,锦簇华贵。
      途经学堂,老儒生举着戒尺在讲台上摇晃着脑袋教授着“知乎者也”,下边的学生也跟着吟诵,有一个男孩边漫不经心地有一句没一句地接着,边打着瞌睡,于是被夫子点了名,支支吾吾回答不上,只得伸出手心,任戒尺抽打。
      看见这幕,她掩嘴轻笑,明媚活泼,可不到一会儿,笑声中带着寂寥,手背上落了一滴温热的水珠,汇在了雨中。
      她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从小便与男儿一般在学堂授学。
      那天她端端正正地记着夫子授课的内容,他在一旁低声道歉,她依旧崩着脸不理他。
      后来他趁夫子不注意,从后门偷偷溜走。她不动声色地瞄着他离去,从鼻腔中喷出一声轻轻的“哼”。学堂无趣,定是出去玩了!
      不到一会儿,天上又开始下起雨,江南的梅雨总是不断歇,像美人垂泪一般,虽不磅礴,但依旧寒气侵人。
      她莫名地担心,心中企盼他在某处屋檐下避雨。
      在将将结课时,他又溜了回来,身上泛着潮湿的水气。他对她低语:“等下若夫子留我下来,你先别走。”
      果不其然,其他学生走出学堂后,夫子点了他的名字。
      她收拾东西,看见手中书卷未背,念及此,她坐在座位上打算背完再归家。
      前方戒尺一下又一下地抽着,清晰地传入她耳中,抿嘴偷笑觉得痛快的同时,又一阵心烦意乱,手中的书卷怎么也入不了眼。
      直至戒尺声停了下来,夫子已然离去,她身旁坐下一人,熟悉的味道传来。
      她面前突然出现一块莹白的桂花糕,用油纸小心包裹着,油纸下的手又红又肿,还渗出隐隐血丝。她心里一阵难受,觉得那手分外碍眼。
      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而那截衣袖却泛着潮。
      她抬头看向他,眼中有微微的不解。
      他傻傻地笑着,笑容中带着英气:“翘儿,我知道你一直想吃城西良记的桂花糕,可每次下学后那儿的桂花糕都售罄了,所以……”他不好意思地嗫嚅道,“所以我就逃课去买来给你,所幸一路捂着,没凉掉,快吃吧。”
      她接过残留他身上余温的桂花糕,怔然不语。
      他却着急了:“翘儿,那天我……我以为……是你不想让我……让我找到,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以为你这样会高兴的……抱……抱歉,我保证!以后不会了……”他支支吾吾道。
      她掰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很甜,甜到了心里。
      “你不回家么?”她问道。
      “夫子罚我留下清扫学堂。”他摸摸鼻子,微微羞赧道。
      她又掰了一块桂花糕,不过,这次是塞进他嘴里,看了看他的双手,别扭道:“你坐着,我帮你。”
      “翘儿原谅我了?”他欣喜若狂地问道,眼眸中盛了万千星光。
      她挽起袖子,拿着扫帚,点点头。
      她记得,那时,他笑得很灿烂。

      “小姐小姐,宫里来人了,快回去,听说给您裁衣呢!”远远跑来的小丫鬟招呼着她,她才从呆怔中清醒,小丫鬟不见她的异样,对她絮絮叨叨着这几日从宫里送到家中的东西多精致多华贵,她只是浅笑着,笑中带着黯然。
      小时候,宫中选秀女,宫门前站着各样女子,环肥燕瘦,群芳齐聚。
      在那个牙齿还没换全的年纪,他们偷偷去凑热闹。
      他拉着她的手站在路旁,问她:“翘儿想入宫吗?”
      “入宫?为什么要入宫?”
      “因为娘亲说,宫里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好吃的食物,精美的楼阁……反正,宫里很好很好就是了,不过……”他顿了顿。
      “不过什么?”她眨了眨眼。
      “不过好像入宫后就不能回家了……”他皱眉,偏头想道。
      一听此言,她兴趣缺缺道:“那我才不入宫呢!多无趣啊!”
      他揉了揉她的额发,宠溺道:“那咱就不入宫了,那儿不如家里热闹。”
      可是,新帝登基,一纸诏书封她为后。那个人很多,但没有他的无趣之地,她其实,真的很喜欢热闹。

      十里红霞灼灼艳丽,龙凤描金十六抬大轿,她正坐在轿中,金钿华妆,凤冠霞帔。
      行至半道,她突然喝道:“等一下!”
      队伍一滞。
      她缓缓开口:“我想吃城西良记的桂花糕。”
      此时,她在城东,没记错的话,当时的学堂,也在城东。
      他与她是青梅竹马,总角之交。她爹是礼部尚书,他爹是骠骑将军,但从小,他都是被她欺负。
      因为二人都姓林,两人的父亲便商定让他们结为兄妹,那时,她还神气地对他道,妹妹,来,叫哥哥!
      再长大些,豆蔻年华时,他举着手中的青梅枝对骑着竹马的她说,翘儿,我想娶你为妻。
      那时,她接过青梅枝抽打了他一路,还叫嚣着,我娶你还差不多!
      思及此,她笑出声,而桂花糕也到了。
      她十指丹蔻,接过桂花糕,已是冰凉。便聊赖地拿出去,道:“扔了吧。”
      除了他,还有谁能那么细致地送来温热的桂花糕?宫里的糕点再好,也比不过他怀中捂着的余温。

      金灿灿的宫门矗立在眼前,庄严威武,像一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宫里,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漂亮华丽,可是,真的很冷清。往来穿梭的人很多,却没有能说得上话的。
      新帝亦是风神俊朗,芝兰玉树,但终归,少了他的人情味。
      封后大典上,她穿着庄重的朝服,沉甸甸的后冠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一日,听说大将军林畔亦得胜归来,天佑国祚,双喜临门。
      他冒险只身率一百轻骑深入敌营,剿敌军元帅首级,只是为了赶回在封后大典上光明正大地见她一面。
      权势如日中天的文臣武将若是联姻,怕是功高镇主,因而两家从未提及婚事。先帝不笨,自然也知其中道理,因而驾崩前发了两道旨意,一是林畔驻北定叛,二是林翘入主中宫。
      他离开那日,两人皆不知第二道旨意,她难得在他面前穿了一身裙装,挽了好看的发髻。
      二人执手在小木桥上,烟雨迷蒙。
      他为她簪了一朵梨花,她为他折了一枝柳条。
      终是分离,留又奈何?
      他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温柔夸赞,很美,又许诺,待功成归来,定不顾一切,风风光光迎她入门。
      她只是温婉地笑着。
      而今,他一身盔甲未洗风尘,火红的斗篷在地上匆匆扫过,大步迈向金銮殿。
      “翘儿,我想娶你为妻。”男孩微红了脸颊,手中一支青梅枝递给面前骑着竹马的女孩。
      “翘儿,待我功成归来,定不顾一切,风风光光迎你入门。”男子垂首将梨花簪在女子鬓边,轻声许诺。
      她怔忡地看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刻脑中。诺言依稀存在,她却已是一国之母。
      他在她面前跪下,重重叩首,字字掷地有声:“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回过神,看不清他低头阴影中的神情,只是抬眸远望,透过宫门,似是要看清。
      天气晴好,阳光刺着人眼睛发疼。她似乎看见了那一桥轻雨下,他递给她的荷叶,他覆在她眼上的手,他红肿手上冒着热气的桂花糕,他递给她的青梅枝,他为她簪的梨花,还有,他说的,娶她为妻,迎她入门。
      那桥轻雨总还会再有,可那些温暖的回忆,只能是回忆了。
      她敛了敛繁杂的朝服,端起一个仪态万千的姿势,缓缓启齿道:“爱卿平身。”
      爱卿平身……
      最后他们之间,只剩下这四个字……
      柳依小心将那张纸拊平,晾在桌上,看着幽幽转醒的她:“夫人的这段回忆,奴家先行收下,等到夫人哪天想要回了,到黛妃镇无端韶华的店来……”
      她抬手,止住柳依的话:“来安放的记忆,定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既然不是好的,那也没什么必要去要回来。”
      柳依巧笑颔首:“夫人能想透彻,奴家佩服,只是夫人应允奴家的……”
      林翘拿起桌上的一把小金剪,剪下一绺鬓发,递给柳依:“多谢姑娘。”
      柳依收下那一绺发:“夫人慢走。”
      目送她走出无端韶华,柳依走去关上了门,转身走回内室,夜明珠熠熠夺目,但再亮的光线也比不上其间的明眸潋滟。
      看着这双眸子,她突然想起一个夜晚,月色盈盈,她站在湖心亭,远远望着,池边柳下,静静站立着那么个男子,于眸中揽满星光。似跨过万千紫陌红尘,似越过无数岁月山川,与她对视。
      这双眸子……这双似幻似真揉碎了月华的眸子……她没有忘记。
      是你么?是……你么?
      百里无华。
      她还记得初初飞升时,在南天门处,那个白衣男子负手背对着她,听见她的声响,回眸淡笑,光风霁月:“你就是新来的那个凡仙?”
      她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有些熟悉:“正是,不知仙友是?”
      “幽冥新任判官,百里无华,此番上九重天领职。”
      “原来是判官大人,失敬失敬。”她对他拱手,行了个江湖之礼。
      他失笑:“凡间女子,都这么不拘小节?”
      她眼珠转了转,登时敛衽,低低一福:“奴家倒是让仙友见笑了。”
      “你呀,还是这么……”说到这,他蓦然顿住,改口道:“你还不进去拜见天帝?”
      “哎呀,光顾着说话,倒是忘记了正事!”她一拍额头,匆忙进了南天门,没有留心他一刹那的失神。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无华?
      她凝视着他,半晌,千言万语化为轻轻的一声唤:“无华。”她将手中的写满字的宣纸递给他,眉宇间有淡淡的怅然:“或者你说得对,我不该执着于过去。”
      无华没有回答,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那张纸,与先前林畔的整合在一起,又向她摊手。
      柳依不解。
      无华径自从她另一只手中取过林翘的发,转身从橱架上取下一个红木盒子,里面丝绢上静静躺着一绺发。
      他将两绺发混在一起,十指翩飞,灵巧地挽了一个同心结。
      柳依挑了挑眉梢:“没想到,你还会挽这个东西?”
      无华将同心结用一旁流光溢彩的红线细细系好,指尖泛起白雾,在同心结上凝了一层薄霜,又将它放回盒中,双手合十,面色虔诚,念念有词。
      “我是判官,也是主命数的,别以为就你们九重天的会这结缘之术。”待到盒子上晕起一层淡红色光晕之后,无华随口答道。
      结缘之术,是司命特有的法术,不算篡改命数,而是预定了下辈子的姻缘,用月老红线系的同心结,再施术注入灵力,放入红木盒中,可以在月老的姻缘簿上占名额,不过,很耗施术者的灵力。
      “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系同心结的手法,你一大男人,怎么会那种闺阁的东西?”柳依补充,拉过他的手到一旁坐下,想了想,追问了一句:“你那唯一一人教的?”
      无华接过柳依递的茶,抿了一口,回道:“算是吧……”
      “那……我和那人很像吗?”柳依又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带着紧张。像到连打同心结的手法都一模一样?所以,就算前世她曾嫁给他,也是因为这个相像?所以,才要她忘了他?
      无华将手中茶盏稳稳放回桌上:“阿依,为何要耗费灵力来帮他们?没有人会感谢你的。”
      柳依嘟囔道:“又不回答,我又不会吃了她……不过是耗点灵力而已,够用就好了,要那么多做什么,养养很快就恢复了……再说,谁要他们感谢啊?只不过是交换故事的报酬罢了。”
      无华勾了勾唇角,眄了她一眼,又瞟了她一眼,还顺带瞥了她一眼。
      柳依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期期艾艾道:“好吧,那啥,无华啊,这次多谢你肯帮忙了啊……那个,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什么的你也不稀罕,那就不报了吧,反正你在我这儿蹭吃蹭喝这么……”看到无华继续斜看着自己,柳依都觉得不大好说下去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好吧,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无华一脸“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么”的表情,仙风卓然地开口:“唔,本来觉得你精神状态不大好,做这事儿肯定没法集中精神,总感觉会出岔子,加之蹭吃蹭喝这么多年不大好意思,原本是不需要你的感谢的,不过既然阿依你执意如此,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恭敬不如从命了!阿依真是太客气了,要不就带我到黛妃镇逛逛好了,来这么久都没出过门,怪闷的……”
      柳依那些微妙的小心情顿时收了个一干二净,此时她只想挠墙——她也没出过这扇门啊,没看到店门口都是年久失修的样子么!!!每次吃饭都得让别人送来,还是五年换一次店家,麻烦死了!所幸黛妃镇还算是比较繁荣的,客栈饭馆时常更换,才没有吃腻掉,加之她出的钱多,来送饭的小二也很乐意去帮她跑跑腿什么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柳依很懒,不喜欢动,更不喜欢出门,平时没生意的时候都窝在内室看话本子或趴在外间桌上写命格,再出格的就是整理那些故事了,橱柜上那些稀世珍品都随意摆放着,蒙尘了也不去掸一掸,直到无华来了之后这问题才有所改善。二是柳依是个路痴,当有次在自家门口迷路后,她就决心,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决不出门!于是,当无华提出出去走走的时候,柳依甚是揪心!
      “若你为难的话……”无华顿了顿,略略思索道,抬眼看到柳依双眼期待“是啊是啊好为难好为难快点收回成命吧!!”于是优哉道:“不过看起来你也很想出去,应该不存在为难的问题,我也不忍心拂人好意,就同你出去好了。”
      柳依拍案而起恶狠狠掐住无华的脖子晃道:“是你让老娘陪你出门的怎么变成老娘求你了啊?找死还是不想活了!这么多年老娘白白收留你有肉分你一半没收钱怎么这么白眼狼?汝彼母之寻亡乎?!”
      当然,以上只是柳依的臆想。
      在无华一双秋水缱绻的雾眸的凝望下,柳依铩羽而归,以手抚膺坐长叹,人家有美色她有什么办法?
      “好吧好吧……”柳依没骨气地回答。
      无华指尖泛起一阵皎白的雾气,飘荡萦绕在他额间,雾气散去时,那曼陀罗花印已隐去,无损他的清华气度,反而更添一种凡人的气息。
      “如何?”他得意问道。
      柳依呆呆回答:“好看!”
      无华满意地抿唇。
      果然娘炮!柳依腹诽。
      无华拉开了那扇腐朽不堪的门,对着如烟如画的黛妃镇凝望了许久:“这黛妃镇,应当也是有很多故事的吧?”
      “嗯!”柳依回答,与他错肩而过,睚眦必报道:“知道你没见识。走吧,咱们边走边讲。”
      无华无奈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顺便带上门:“好。”
      柳依眸光凝在那宽袖遮掩的双手上,开口道:“话说……那个……当年黛妃镇新来了一对姐妹……嗯……那个姐妹……嗯……那个……啊?我说到哪儿了?哎呀都怪你打岔!”她嗔怒欲甩开他的手,又顿了一顿,他手心的温度清晰地传来,不是很想放开呢……
      无华轻轻地放开她的手,含笑道:“你先讲故事,跟着我,别走丢就好。”
      柳依看着他的手缓缓放开,就像定格了一样,似乎,有点儿不舍呢……
      不过,她说出口的话却截然不同:“才不会呢!你当我蠢啊!那我开讲了哦!认真听!”
      无华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吧你不蠢,专心讲故事吧……”
      柳依瞪了他一眼,继续讲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桥轻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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