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笨野兔

12、谁知林栖者（五）

　　白扬随盖地虎一行到达雁门驻军所在的时候已是下午，守卫营门的官兵手持军刀，气宇轩昂，站立笔挺。白扬不禁为之一振，心中慨叹：原来这才是军营的模样。守门的士兵目不斜视，二人身侧都有一张招兵的告示，与雁门镇白扬见到的一致，旁边还贴有一张纸指示参军报名的地方。白扬随盖地虎等人向报名处去，一路只见官兵们都披戴盔甲，兵器锐利，开弓搭箭，弓拉满月，军容军纪极其严谨。

　　报名处所在比较偏僻，看不清军营内部的情况。报名点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看上去良莠不齐，有彪形大汉，也有人骨瘦如柴，有人口吐污言秽语，有人低头沉默不言，大家歪歪斜斜地都没个正形，负责报名的只有两个兵卫，所以场面有些混乱。盖地虎一行人人数众多，甫一出现就引来众人侧目。白扬看着他们的样子，心想：大多数人怕只是冲着五钱而来。

　　负责统计的两个兵卫正忙碌地登记大家的姓名家世等，盖地虎带领众人排队等候，飞虎寨的兄弟们胸怀大志，弃寨从戎，都站的挺胸抬头，一个挨一个排的整整齐齐，报名处突然有了些军队的意味。众人见来的一伙人，各个精神抖擞，整齐有序，丝毫不容轻视，尊敬之情油然而生，也都老老实实地排好了队伍，两个兵卫感到气氛的变化，抬头一看，发现盖地虎的队伍，不由对视而笑，心想今天终于有心系军营的男儿来报名了。

　　大家不再七嘴八舌，队伍也井然有序，兵卫们的登记工作效率明显提高，不一会就轮到了白扬。登记了姓名，问及原住地，白扬心想自己来自定风山，并非邯国领土，怕惹来非议，况且自己既然已经同盖地虎，崔骞结拜，想来也是飞虎寨中的一份子，于是跟着大哥盖地虎报上了威虎山飞虎寨的名号。之前一个兵卫听到盖地虎中气十足道“飞虎寨盖地虎”的时候一怔，惊觉招兵榜文竟真招来了“绿林豪杰”，而且还是雁门出名的山寨大王，但是转而又发现盖地虎一行人行为举止完全没有流寇的形容猥琐，却都是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之前的恐惧之心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敬佩，毕竟在被霍青将军荡平了山寨还能前来投奔将军军营的人定是有容人之量，一番热血雄心。

　　除了登记一些一般情况，军队还安排了体能测试，每个人登记好后，会安排测量身高，称量体重，然后每个人领到一个体能测试考核的号码，准备参加明天一早的测试。通过测试的才能正式参军成为预备役，即使没有通过也会有两种选择：一是考虑军营里的其他职位，比如后勤供给，或者安排入乡里培养成为一般保卫兵，虽然没有参军可得的五钱但是仍有三钱的奖励；二是可以直接打包回家，当然是分文不得。

　　领到一张号码牌，白扬这才发现原来参军并非是报个名就了事的，白扬被安排到明天早上的第二场测试，大哥盖地虎和二哥崔骞分别是第一场和第三场。看到测试分配结果的盖地虎很不满意，对着白扬和崔骞道：“辣块妈妈的，我忘了告诉他们我们是三兄弟，要一起上阵。”

　　崔骞道：“大哥，这个没什么关系的吧。”

　　白扬道：“二哥说的对，我们三兄弟各自努力，都通过就行。”

　　盖地虎道：“辣块妈妈的，你们两个可给我好好努力了，”说着看着崔骞道，“二弟，你看你，一副瘦弱书生样，今晚多吃些饭，明天才有力气应付。”然后看着白扬道：“白小三，你看你，年纪小小，有没有拿过刀啊？要不今晚大哥我教你两招先顶着用？”

　　白扬诚恳道：“大哥，小弟确实没用过刀。”

　　盖地虎“呀”了一声，替白扬紧张，道：“白小三，你没拿过刀，就敢跑来参军？去，去，去，参军太危险了，快去退号，先做保卫兵吧。”

　　白扬摇头。

　　盖地虎拍着白扬的肩，语重心长道：“白小三啊，大哥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是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不会武，一定会吃大亏，想要扬名立功是好，但是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白扬微笑道：“大哥，谁说我不会武了？”

　　盖地虎诧异。

　　崔骞道：“大哥，三弟是没用过刀，恐怕他是用的是剑。”

　　盖地虎心中仍有疑惑，道：“剑？”看了看白扬身前身后，道：“哪里呀？”

　　白扬道：“小弟还未有属于自己趁手的兵器。”

　　盖地虎恍然大悟：“嗷，原来是这样啊。辣块妈妈的，你不早说，害我还担心你不会武功。”

　　下午的报名结束，其中一名兵卫大声道：“请大家随我来，今晚先在雁门军营暂住，明早统一安排测试。”白扬等跟着兵卫到达暂住营地，营地上简单地搭了几个帐篷，来报名的有五六十人，四个帐篷要分摊这么多的人，真是够挤的了。众人站到帐篷前，兵卫道：“请各位解下所佩武器，明日测试之后一定完好归还。”

　　唰唰唰，大家纷纷解下所佩武器，有人不肯的，被兵卫一句“军令不从者，立时出营。”给堵了回去，兵器被几个士兵收走。分配了营帐，兵卫又补充道：“我是这次负责管理报名的周嘉，你们称我为周伍长即可。你们若有事可以到军营门口通知卫士叫我。但若是有人无事生非，自然也是逐出军营。”转身就要离去。

　　“周伍长，我们这么多人，就这四个帐篷？”

　　周嘉肃穆道：“行军打仗，何来安逸窝？”大家一片沉默，周嘉继续道：“在此期间，你们都可以选择离开，一旦加入预备役就得全部服从军纪。”

　　大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点点头就到自己分配到的帐篷赶紧圈地去了。在帐篷狭小的空间内，各人简单介绍自己，一晃就到了晚饭的时候，还没等有人喊饿，门口就有士兵喊道：“开饭。”

　　大家一哄而出，然后站成队列，一个一个领餐盒。军营的饭菜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不过是果腹而已。盖地虎看着手中的餐盒，觉得这分量也着实少了点。白扬和崔骞倒是没有多大意见，开始吃了起来。盖地虎看着两个兄弟都开动，自己也确实觉得有点饿，正欲动筷，瞥见了身旁的崔骞瘦削的脸庞，侧面看他更显单薄，盖地虎夹起自己碗中一块有些泛白的大排，放到崔骞的餐盒里。

　　“瞧你一副瘦弱书生样，还是多吃些的好，省得明天要我和白小三还要分心照应你。”

　　崔骞由原先的一脸诧异变为了了然的微笑，扒起了饭，并没有去动那块大排，甚至连自己的碗中的那块也不曾动。其实崔骞是不喜荤腥的，不知道何时开始他看到油腻腻的肉就会感到一阵反胃。盖地虎看着崔骞不动肉，不明就里，但是也没有多问，自己本来是无肉不欢的，现在大排已经给了崔骞，即使人家不吃，但是也不好意思要过来，盖地虎眼睛盯着大排有点发馋。

　　崔骞注意到盖地虎的视线向他看来，发现他的视线似乎偶尔会停驻在他碗中的油肉上。崔骞夹起一块大排放回盖地虎碗中，然后又夹起自己的那块也给了盖地虎，道：“大哥，这个还是你吃吧。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弱。”盖地虎看看碗中的大排，有看看崔骞和煦的笑容，嘿嘿傻笑起来道：“好吧，二弟和白小三明日尽管靠我。”白扬眼见盖地虎吃的欢，心中却忍不住开始想象明天的测试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夜，很少人过得舒坦，因为帐篷太小，人太多，闷闷的不透气，白扬是被憋醒的，大哥盖地虎或许因为太热了把被子撩到了白扬的脸上，这还不算，手硬是卡着被子，将白扬的头包个严实。白扬好不容易掀开了被子透气，将将挡开盖地虎挥上来的猿臂。

　　白扬一闪身，出了帐篷。真巧看到朦胧月色下立着一个蒲弱的人影，浅浅地有些飘摇，有点萧索。

　　“二哥。”

　　崔骞回头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可白扬怎么看怎么觉得苦涩。

　　“二哥，你没事吧？”

　　“你怎么还不睡觉？”

　　“被大哥赶出来了。”白扬摊手无奈道。

　　“走吧，还是回去睡觉吧。”崔骞轻笑，拉着白扬就要回营帐，“明天还有的好累的。”

　　“二哥，你想什么那么难过呐？”白扬小声地问崔骞，身旁是众人重重的呼吸声。

　　崔骞面朝天，闭着眼睛道：“伤心事呗。”云淡风轻。

　　白扬也不多问，道了句“别多想”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周嘉一大早就来到四个营帐前。大家被急唤起来，许多人还是睡眼惺忪，不明所以。盖地虎昨天夜里休息的很好，他一个人就占了两个人的位子，把白扬和崔骞挤得不行。周嘉公布了测试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只有两个项目一个是跑步，一个是负重，都是士兵们必备的素质。

　　盖地虎有些不甘心，他本来满心期望是比武对打之类的，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不过，在盖地虎看来简单的要求，还是难倒了一批江湖汉。三兄弟顺利通过测试，不过崔骞的负重只比盖地虎差了一些着实让盖地虎吃惊不小，他内心一直认为崔骞这样的书生是吃不得苦，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过和崔骞在山寨相处久了，便发现书生的第一条“吃不得苦”不适用于崔骞，如今第二条也被盖地虎否定了。白扬少年意气风发，这点小测试自然是不在话下。可怜的小赖子没通过长跑，不过他自愿去伙房帮工。

　　就这样，飞虎寨一行人在雁门有了新的身份和定位。盖地虎，崔骞和白扬正式被编入了预备役，准备接受新兵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