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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为卿筑巢避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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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如珍默默看着陈琦离去的背影,一颗芳心早已沉沦。她不由自主的追过去,走了许久却未见陈琦的身影。宫内地形复杂,萧如珍望着错综复杂的路径,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她环顾四周,停在原地烦愁。后悔不该率性追过来,用脚踢着石子泄愤。箫声由远而近,萧如珍四下张望,远远看到湖心阁轩窗内,白衣独立。萧如珍快步走过去,隔着轩窗看着陈琦道:“殿下。”她一时欣喜,连礼仪都忘了。陈琦也不责怪,看着她问:“她们都在竹亭,你怎么来了这里?”萧如珍掩饰道:“臣女寻着萧声而来,并不知是殿下。打扰了殿下雅兴,请殿下恕罪。”陈琦道:“无妨,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萧如珍欣喜若狂,转身跨进们内。却见洛如云也在阁内,两人相互见礼。萧如珍的目光落在雕花条案上,锦筝横斜,缨络垂荡。
洛如云艳冠群芳,得了潘后的眼缘,特意安排她和陈琦私见。没想到萧如珍会过来,洛如云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萧如珍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暗悔自己不该打扰了他们的雅兴。她站起身朝陈琦请辞道:“出来的太久,伯母回担心的。臣女现行告辞了。”陈琦被潘后拘着来了此处,他对洛如云印象破差。见到萧如珍过来,哪里肯叫她先走。出言挽留道:“听说你最善弹琵琶,可愿与本宫合奏一曲?”萧如珍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荣幸之至。”陈琦命宦官福安拿来琵琶。陈琦手拿玉箫道:“不知萧姑娘擅长弹奏什么曲子?”萧如珍道:“最喜弹《长相守》。”陈琦道:“就这首吧!”两人合奏,默契天成。洛如云心知自己不得陈琦喜爱,听着曲子越发觉得刺耳。
华灯初上,内命妇陆续离宫。陈琦和萧如珍、洛如云来到宫门口。洛如云率先朝陈琦拜别,萧如珍犹豫着不肯离去。低着头道:“臣女、臣女、臣女想邀请殿下郊外踏青。”萧如珍所幸豁出去了,富贵险中求自古有之。耳听陈琦轻声笑道:“好,我答应了。”萧如珍抬起头十分惊讶,满面春风。陈琦将一把精致的执扇递给萧如珍道:“这是配你的扇子。”萧如珍接过执扇,扇柄洁白如玉,却又不是玉石所作,不知是何物。陈琦解释道:“扇柄是象牙做的。”萧如珍微微点头,目光停留在扇面上。扇面绣着几朵儿梨花,题着几行小字“《花间舞》赠如珍:
身着彩衣花间舞,杏目含情入君怀。
抬首蹙眉低头笑,美人心思最难猜。
———落款松下客。”萧如珍一颗芳心都融化在脉脉柔情之中。
春日踏青的人很多,萧如珍早早来到约定的地点。她今日穿了新裁制的织花芙蓉罗裙,花瓣用金丝镶边。云鬓高梳,金丝凤钗斜插入鬓。陈琦催马而来,瞅着她一身装扮道:“你这身华裙如何骑马?”萧如珍暗暗后悔,不该听信萧夫人的话。她垂头解释道:“是伯母硬要臣女这样穿的。”陈琦道:“那就改日再约吧!”陈琦一番好意,萧如珍哪里肯放过和陈琦单独相处的机会“臣女立刻换了装束来。”她回身进了马车,换了秋叶的衣裙出来。
一行人沿着护城河顺流而下。入目之出,碧草青溪,绿柳香茵,景色宜人。萧如珍和陈琦并驾齐驱,陈琦赞许道:“不愧是延庆的妹子,骑术精妙,堪比男儿。”萧如珍道:“殿下未尽全力。”陈琦道:“既然如此,我们比一比骑术如何?”萧如珍面露喜色道:“能与殿下比试,是臣女荣幸。”陈琦勒紧马缰绳,想起桃花宴那日,她花下自怜,内心起了同情之心。规劝道:“人生本无常,无需自哀怜。没有过不去的沟,也没有跨不过的坎儿。”萧如珍道:“多谢殿下开导。臣女自知‘燕巢倾倒有人扶,风雨过后是晴天。’不知殿下可愿意为臣女筑巢,以避风雨?”陈琦沉默不语,萧如珍忐忑不安。陈琦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指着前方道:“从这条路往前走可到佛缘庵,我们比一比谁先到。”萧如珍道:“今日是初六,可以在佛缘庵求一支姻缘签。”谈笑间,两人坐下宝马已经奔跑出数十里。
快马行驶一个时辰,萧如珍率先停在佛缘庵门前,陈琦慢她半步。萧如珍跃下马背,长舒一口气:“庵门没关,还来得及。”下山的人很多,他们逆流而行,陈琦走在前面给萧如珍开路。到了佛缘庵正殿,萧如珍拿起竹筒摇晃几下,从里面掉出一支竹签。萧如珍捡起竹签,默默念道:“此命推来运途艰,无依无靠度年华。姻缘浮沉无定数,追名逐利一场空。”萧如珍由喜转忧,陈琦安慰她道:“姻缘定数,信则有,不信则无。”萧如珍道:“签文上说得明白,由不得不信。”陈琦道:“我只相信事在人为。”萧如珍道:“命运如此,努力也无用。”她深信命运,无法更改。陈琦道:“为卿筑巢,以避风雨。”萧如珍道:“此言当真?”陈琦只为引导她走出迷途,才有此言。听到她追问,回答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萧如珍眉开眼笑,拉着陈琦的衣袖道:“深信不疑。”陈琦道:“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萧如珍点头。
回城途中,缓缰慢行。一行十几人行到护城河,通向对面管道的石桥已断,无法通行。四处没有别的通路,唯有穿过面前麦田才能到河对岸。萧如珍朝陈琦道:“眼下没有其它的路可通往对面,我们从农田穿过吧!”她催马上前,眼看就要踏进麦田。陈琦呵斥道:“回来。”萧如珍勒住马缰绳,回身茫然的看着陈琦道:“殿下还有话要说吗?”陈琦解释道:“你怎么能说出纵马踩踏农田的话来,难道不知道农民耕作之苦?我们的吃喝来之不易吗?”萧如珍身在绮罗,养在绣户,自小是在金尊玉贵中长大的,哪里知道这些?看到太子发火,她认错入流道:“是臣女设想不周,等我们到了对面,在赔补些银两给这片农田的主人,定不会叫他们吃亏。”陈琦道:“如果人人都和你想的一样,任意践踏田地。南夏造就国穷人亡了。”萧如珍不以为然道:“臣女提议从农田借道也是权宜之计。不然我们如何回城?”陈琦道:“横穿翠微山,也能到达对面官道。”萧如珍道:“夜晚山中多野兽出没,为殿下安全考虑,请殿下三思。”福安和几十名禁卫军也同时下马跪请道:“请殿下三思。”萧如珍这样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共鸣。陈琦道:“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岂能只顾自身利益?”萧如珍心忧陈琦安危,说话便没了分寸,高声道:“连自身安危都无法保全,何来能力为民谋福。百姓也不需要无用的储君。”陈琦厉喝道:“区区野兽,不足为惧。本宫身边不留贪生怕死之辈。”他率先调转马头扬尘而去,萧如珍催马跟上。福安等人起身上马,追随陈琦而去。
萧如珍随着陈琦横穿翠微山,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城。萧如珍败兴而归。一日之内,悲喜交加,身心俱疲。回到住所,萧夫人亲自过来询问她进展如何。萧如珍如实相告,萧夫人把责骂她的话收回去道:“即是误会,就该解释清楚。”萧如珍如醍醐灌顶。
醒醒睡睡,天已大亮。萧如珍打扮停当跟着萧夫人进宫觐见了皇后。为了博得潘后欢心,萧夫人没少在她身上下功夫。锦缎华裙,珠翠环绕,脂粉匀抹。潘后见了萧如珍的妆扮,心内偏见一扫而空。萧如珍趁着潘后和萧夫人叙话的时机,托小宫女引着来东宫觐见太子。
宁安殿里香烟萦绕,陈琦立在条案前,抬首望着墙上一对字联‘历鉴前朝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耳边听到宫人通报萧姑娘觐见,陈琦回转身来。看到萧如珍一身华服美钗立在眼前,盈盈下拜道:“拜见太子殿下。”陈琦看她一套装扮,对她的好感荡然无存。移开视线道:“你找本宫有事?”萧如珍道:“臣女昨日不该出言不逊,冒犯殿下。特来向殿下请罪。”陈琦道:“你关心本宫安危,何罪之有?”萧如珍也觉得自己并无过错,萧如珍面露欣喜“下月祭花神,殿下可愿与臣女同游?”她想趁热打铁,早早的把陈琦的心攥在手里。陈琦早已对她十分不喜她无视农桑的做法。严词拒绝道:“本宫公务繁忙,无暇分身。”萧如珍碰了个钉子,依旧不肯放弃。望着陈琦道:“殿下许诺臣女筑巢以避风雨可还算数?”陈琦道:“天下间可以为你筑巢避风雨的人很多。本宫只怕所筑巢穴太过简陋住不下你这只金凤凰。”萧如珍道:“不需要金屋华轩。”陈琦道:“抛却这身太子光环,你还会倾心于我吗?”萧如珍道:“太子不是臣女,又怎知臣女是贪慕虚荣的女人。”陈琦道:“你若愿意不求名分的跟着我,我就相信你说的话。实现为卿筑巢,以避风雨的诺言。”没名没分的女人,岂不是比她现在的境遇还要凄惨?萧如珍沉默许久道:“在太子眼里臣女连名分都不配拥有吗?”陈琦原本是在试探她,见她这般问,早已清楚她的心思。图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尊贵的身份。萧如珍许久得不到陈琦的回答,以退为进道:“看来是臣女一颗芳心错付,殿下并非臣女的良人。”萧如珍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跑出宁安殿,却有在殿外画廊下停下。等着陈琦出来寻她,等了半柱香时间,连陈琦半片一角也没有看到。萧如珍后悔自己不该离开,若在厚着脸皮回去,更会叫陈琦看轻自己。她跺了一下脚,不甘不愿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