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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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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推开院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馥郁的桂花香,江瑜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沉了沉。家里的丫鬟桑儿见他推门进来,喜滋滋地跑过来说:“少爷您可回来了,您看那几盆桂花,是宫里送来的呢,说是皇上赏的。”江瑜忍着把那几盆花砸烂的冲动,看了看江夫人的房间,低声问道:“母亲醒了吗今早的药煎好了?”桑儿摇摇头:“夫人昨夜等您到丑时才睡下的,药早煎好了,在炉子上温着。”江瑜点点头到江夫人窗外看了看,里面悄无声息,才回到自己房中,疲惫地躺倒床上。
承帝把谢如嫣许给了仓林王子,江瑜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谢如嫣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不光是人长的娇美,性子更是一等一的好,自小他便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舍不得让这女孩儿受一点委屈。如今承帝已经把他当成了玩物,江瑜想象不出,如果如嫣真的嫁给自己,会有个什么样的下场,而自己如此不堪,又怎么配得上她。那仓林王子再不好,也比自己强啊。只是依照谢侍郎的性子,如果承帝直接下旨赐婚,他有可能闹上金殿去。承帝昨夜把话告诉他,意思也是让自己把这件事处理好吧。
“明祁啊明祁,你到底有多恨我?”江瑜苦笑着望着灰沉沉的帐顶。
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端坐床边的江夫人。江瑜揉了揉眼睛,拉住江夫人的手,底底叫了声母亲。江夫人慈爱地顺顺他的头发,心疼地道:“怎么睡了这么久?昨晚是陪皇上赏了多久的月亮啊?”
“皇上的精神一向比儿子要好。”江瑜心不在焉地道。起身整理衣衫的时候,小心地看了看镜子里,里衣一直妥妥帖帖地穿在身上。遮住了身上那些斑斑驳驳的痕迹。
“谢府里昨天送来了一盒月饼,说是如嫣亲手做的呢,过一会儿让桑儿拿来给你尝尝。”江瑜一怔,随即嗯了一声。
“总是这么心不在焉的,如嫣多好的姑娘啊,你可得好好地珍惜她。”
“母亲,我知道啦!”江瑜不耐烦地把头在江夫人脖子里蹭了蹭。
江夫人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省的你嫌我老太婆唠叨。有一位荣公子,今天上午递了个帖子过来,说是邀你过几日去金园看桂花。”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张请帖,递给江瑜。江瑜瞥了一眼,随手放到桌上。面对着母亲探寻的目光,江瑜笑道:“孩儿推了吧,这些酒会诗会的,最没意思。”江夫人叹道:“你平日里深居简出,在这京城里也没几个朋友,小时候那几个要好的皇子,现如今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了一个,如今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江瑜打断母亲的话道:“前几日我收到琼之的书信,说是林世伯要调到京城来了,琼之和林伯母也随着一起来,到时候母亲害怕我没人做伴吗?”林夫人喜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江瑜笑叹:“我怕我跟您说了,您天天去城门口守着。”
“江兄,江兄留步。”一下朝,荣瑞就匆匆赶着追上来,死死抓住江瑜的袖子。江瑜头疼的看了看这位同年的榜眼,苦笑道:“荣兄,您好好和我说话,我还跑了不成?”
“哪一次散朝,你不是比谁溜的都快!”荣瑞气喘吁吁地抱怨道。肥肥胖胖的身子随着喘息声摇摇晃晃的。还没答他的话,忽然另一只胳膊也被人攥住。“逮着了!”同榜的状元郎华江才站在他身后兴冲冲地说。江瑜叹了口气,还没说话,荣瑞就问华江才:“怎么去?”“我的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呢!”于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江探花就被荣榜眼和华状元绑架了去。
金园是京城赏桂第一处,户部尚书张延书的园子,书生墨客的多爱在这里雅集,这时节,正是满山的丹桂飘香。荣瑞笑呵呵地道:“知道你是余杭人,这山上的桂花就算不能和西子湖比,这京城里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地界儿来了,你就当睹物思乡,睹物思乡一下啊!”推推搡搡地把江瑜拽到一处亭阁,只听见里面轰然的欢呼声和悲叹声。江瑜倒有点大惑不解。进去一看,只见满屋子的人都围在一张桌子旁“分赃”。华江才一个箭步冲过去,嚷道:“都别乱动,都别乱动,愿赌服输!”江瑜看了看荣瑞,荣瑞嘿嘿地笑道:“前几日我和华兄跟他们打赌,看今日能不能把你请来。你如果不来,我们可就血本无归啦!”江瑜满头黑线。那边华状元把扇子往脖子里一插,把满桌的金银珠宝都拢到自己身边冲自己的小厮喊道:“铜钱儿,袋子,我让你备好的袋子呢……”
正在吵吵嚷嚷的不可开交,忽然外面冲击来一个书生叫到:“张公子来了,快,快把东西都收了!”荣瑞越发心虚地冲江瑜干笑两声道:“今日是张尚书寿辰,大家约好了来给张尚书祝寿,我知道你不爱这些场合,你要是不想搭理,过一会儿只管低头喝酒吃菜,不过……”荣瑞顿了顿道:“这张公子可是张贵妃的亲哥哥,江兄,我们既然在朝为官……”江瑜默然道:“华兄荣兄一番好意,小弟懂得。”荣瑞搓着手嘿嘿笑道:“你不怪我们自作主张就好,老实说你才华能力远在我和江才之上,可是总是这么着闷声不响的,哪天才能有人看见你。”
张延书是承帝宠妃张贵妃的哥哥,后宫里最得圣宠的是皇后,但是皇后无子,因此这唯一诞下了皇子的贵妃娘娘,自然是贵不可言。这几年承帝大力的提拔张贵妃的几个兄弟,隐隐的,张家的在朝中的势力跟后族已不相上下。而这位张延书,是张家里最得承帝倚重的一个。
看着众人拥簇中那位丰神如玉的尚书大人摇着扇子走进阁中,江瑜忙把头低了。
随着张尚书进来,一场丰盛的筵席顷刻间摆好。张尚书挥挥扇子道:“区区贱辰,难得各位抬爱来给张某祝寿,张某特请了解语阁的吹弹班子,来给大家助兴,今日大家不醉无归!”众人轰然叫妙。荣瑞拉着江瑜在靠近张延书的一个位子上坐了,华江才也挤了过来。张尚书笑道:“今日状元榜眼探花可算是都聚齐了!”江瑜一副惶惶然而不知所措地样子站起来道:“能给张大人祝寿,下官……下官不胜荣幸!”张尚书笑笑不再说话。华江才狠狠地踩了一下他的脚,江瑜默默地坐下,低了头专心地喝酒吃菜。
解语阁的花魁一曲终了,华江才忽然摇头道:“不好,不好。”张延书一直喜欢这位爽朗疏阔的状元郎,笑道:“华状元,难道解语姑娘的琴声都不能入你的耳?”华江才摇头笑道:“解语姑娘最妙的是她的舞姿,张公子却让她弹琴,咱们这里有位兄台琴谈的妙极,却只顾着喝酒,所以在下觉得不好。”“哦?这里哪位兄台的琴弹得竟比解语姑娘还要好?”华江才一把薅起江瑜道:“就是这位!”
江瑜局促地道:“华兄,在下的琴技实在一般,就不献丑了吧。”荣瑞在一边道:“江兄,今日难得大家这么高兴,你也别谦虚的太狠了呀,你的琴声我和江才可是都听过的。”张尚书也笑道:“江兄,莫非你是觉得我们这些俗人,听不得你的高山流水吗?”
知道推脱不过了,江瑜站起身来,对着张尚书深施一礼道:“如此,下官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