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最幸无知，耽于酣梦（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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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幸无知，耽于酣梦
窗外严冬瑟瑟，而这名为「二三语」的酒楼却将严寒挡于门外，温暖湿润，尤为宜人。慕予有时候在想，这大概就是品尝人情冷暖的地方吧……
这日，慕予指挥着木偶伙计们将温水倒入盛放瓜果的牡丹底金丝镶边瓷盘子里，用了树杈支起个架子，置于火盆上烤。虽说冬日樟木喜暖，但光有火盆到底是少了些湿润气息，干燥得令人烦闷。
这般动作，蒸发的湿润水汽，将屋子里浸在氤氲里，颇有几分绵绵仙气的错觉。
慕予捧了街对面的元宵粥，一口下去，热乎乎，甜滋滋的，还有些糯糯的白色珠玉似的元宵，一直暖到胃里。这冬天，就是要享用一些暖和的吃食嘛。
吃的美滋滋的慕予，突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忙吞下口中的粥米，抬头急急说道：“酒钱，需一故事。”
来人明显愣了一下，一身黑色的男子显得冷漠，可眸中却似乎含着几分犹豫，给他添上了几分人间颜色。“不必，我是来……求制木偶的。”
“求制……木偶？”慕予也是愣了，这个要求倒是新奇，只是……这不是她能够做到的啊……
“正是，不知你家木偶师傅可在楼中？”男子似是下了决心，坚毅的神色不由人拒绝。
慕予看着他的样子，料想他应该是想“复活”极为重要的人，却也只是无能为力：“师父出门，为寻……魂丝。”
“那，几时归来？”男子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道。
慕予，看着眼前人急切的模样，似乎能想明白那人对他的重要性，有似乎有些迷糊……
究竟要怎样重要，才能宁愿将自己的生命分享给另一个人，即使另一个人就算“复活”，也口不能言，心无所思？
而且，用这种逆天改命的方法，把一个人的皮肉依附樟骨保鲜强留在人世间，这个人若是知道自己死后还骨肉分离，不得安枕，他自己真的愿意么？
说的好听是舍不得，但是……这样一意孤行……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自私吗？
慕予一时不知该劝些什么，这些想法也只仅仅是想法罢了，师父还没教她应当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
而那男子见慕予锁起眉头，却没有说话，以为她也不知何时自家师父何时回来。虽然知道不应为难一个女孩子，但到底难掩失望之色。便也打算就此告辞，想着过几日再来探访。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制作木偶可要准备些什么？在下好提前收拾。”这话，已是客气了，想来这人也是怕保鲜措施不到位，皮肉腐坏吧。
“木偶……樟木……质重而硬，温润耐水……”慕予努力回忆着师父教授的话，缓慢而坚定地说出来。
“樟木……多谢。”男子拱手告退。
樟木……她的木偶，自然衬得上五百年的樟木胚子……
似是想起记忆中那个人，他周身的冷寒之气退去，眸光也不自觉温润起来，似是藏着一汪清泉。
也是提起脚步往回走，冷不防给门外白衣男子撞个正着。
“师父！”还是慕予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白衣男子，忙跑上前去，一把扑进对方怀里。
白衣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这段日子，过的可好？”似乎是没见到黑衣男子的神色。
“好，好。”慕予赶紧点头。
这段日子，慕予似是适应了这凡尘生活，该如何便如何，遇事也不见慌乱了，她觉得这可是一个很大的成就，应当说出来，让师父也开心开心。可也有些话她不知如何去说，从何说起，就觉得闷在心口，憋堵的难受。
"在下，求制木偶。"黑衣男子神色还算恭敬，出声提醒道。
白衣男子见自家徒儿在组织语言的时候被闲人打断思绪，当下也是不耐烦，随口问道：“何人？”
“在下的小师妹。”
白衣男子看了看黑衣男子，发觉对方也不过是二十来岁，其小师妹怕是更加年轻……
“制作木偶需抽骨离筋，阁下师妹怕也只二八年华，死后却要损毁遗容，恐会不喜。”说实话，死者已逝，强留下来的东西，便是从天命中偷取而来，到底也不是真的。
“得见繁华，怎会不喜？”黑衣男子郑重说道，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罢了，人在何处？我带上刀具去看看。”
“明日即可到达。”黑衣男子眸色闪了闪，还是坚定地说完了。在此处动刀，才是最新鲜的地方，小师妹她才更喜欢！
师父抬头看了男子一眼，摇摇头：“活人不制！”
活人？！
慕予一惊！
这男子一副痴情模样，却原来想把自己的活着的心上人制成木偶？
“师父，不，不！”她连忙阻止，这人恐怕就是个疯子！好好的人不爱，竟要去爱一个活死木？
“是么？还望先生明日守约。”黑衣男子说完便欲离去。
“等，等等，阁下，与小师妹……”慕予赶紧开口。如果就这样放他离开，岂不是让他今夜回去将那活人变成死人？！慕予想问清楚，让对方这么执念的原因，可她一心急，话到嘴边，却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口。
黑衣男子本是不想向这个女孩子透露太多，但触及师父清冷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
“她是个孤儿，我师父当年杀了她罪大恶极的父母，却没忍心伤害无辜。她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我却已情根深种。”黑衣男子苦笑，他已不知现在对他喊打喊杀的女子到底还是不是曾经怯怯躲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但就算这样又如何？
很快，很快她就成了一心一意对他的那个人了。
他们还能像从前一样，那样美好和幸福！
这个诱,惑……对现在的他来说，太大了……
“可，可……”慕予还想说些什么，而男子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师父看着一脸着急的徒儿，眼神明明暗暗，喃喃言：“木舌本不语，唯见教习尔。”
是了，藏在慕予发间的，恰是用引魂墨书着名字的缜纸！
慕予，木语。
第二日，黑衣男子却没找到木偶先生和他的徒弟，师徒二人仿佛人间蒸发一样，什么都没有留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最幸无知，耽于酣梦（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