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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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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拳头挨近三日月宗近的身体,清脆响亮的抽击声响了起来,他双手捂住脸上被抽肿的一道红痕后退了几步。三日月宗近手里卷起的花名册已经从中被打折,他将它抚平,开始念第二个人的名字。
教室里难得的一片静默,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讲台前的一幕,明石国行依然在睡觉。鹤丸国永和髭切相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他们今天的策略是忍字为上,在有把握前避免直接冲突,务必看清楚三日月宗近的为人和处事模式。
学号为二号的那个人像是吓傻了,等三日月宗近站到面前时才反应过来。三日月宗近从他抽屉里拽出书包,他拼命用手护住,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这时,顶着红肿脸颊的第一个男生冲了上来,手里的板凳对着三日月宗近的后背猛砸了过去。他掐准时机侧身闪开,凳子被掼到了课桌上,发出的响声之大连明石国行都被惊醒。及时躲开的二号狼狈地松开手,趴到了地上。
“二号也缺席,不过,这样点下去速度太慢。”三日月宗近一手一个,将两人拎出教室推进走廊,随即他把一号的板凳和二号的书包全部丢了下楼。做完这一切后他走回讲台正中:“没有来的人请离开,按缺勤计数。”
明明是一句自相矛盾的笑话,而教室里能笑得出的人却很少。鹤丸国永这边的笑声引来了三日月宗近的目光,他们在向他表示自己对这种暴力碾压并无任何畏惧之意。有五六个人傲然而出,走的时候不忘骂骂咧咧几句,或者向他比了个中指。三日月宗近在这几人的名字之后记下缺席,在点三号的名字前说道:“班长?”
“干嘛?”鹤丸国永坐在凳子上答道。
“今天考完后去教务中心领一份新的花名册,明天要用。”他交代道。鹤丸国永“噢”了一声,心里却寻思起教务中心究竟在哪里,自入学以后他就从来没去过。
接下来的点名顺风顺水,留下的人都答了“到”。三日月宗近在合上那本几乎断成两截的花名册时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很可惜,今天有这么多同学缺席了月考。”
教室里还剩十来个人,离上课总共只过去了不到一刻钟,班里是一片想象不到的安静。平日里一贯带头活跃气氛的六人今天都懒洋洋地不做声,其他人自然也就在这变故之后跟着收敛了起来。三日月宗近的声音在教室里清晰地传到了每个角落:“那么,接下来是自我介绍的时间。我,三日月宗近,来这里任教的原因并不是出自对教育的真心热爱,更不是抱着帮助各位改过自新的目的。这个班是本市高中里公认的最烂班级,就我这三天的观察结果而言,你们每一位都是彻头彻尾不可救药的社会垃圾,或者换个词,大型自走可燃物——”
耳朵里响起的是如此爆炸的言论,鹤丸国永发现自己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听下去。倒不如说,他已经知道面前的人的本性有多么恶劣,所以见识到更差劲的一面时也不是很惊讶。
“——和各位谈为人的道德、自尊、自律和荣誉感都是在说废话。我需要一个能证明自己教学水平的机会,这个最差的、没人肯接手的、已经成为这所学校毒瘤的班级将是展示我能力的平台。我将竭尽全力把你们打造成我所希望的样子,引导和强制都是我的手段。我对每个人的标准永远建立在你应该达到的水平上,做不到的话只能说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今天暂时只说这些,有问题的话可以提。”三日月宗近的目光扫视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学生们。髭切、膝丸、狮子王、明石国行、烛台切光忠与鹤丸国永的淡定全在他的意料之内。膝丸皱着眉头,见兄长不动声色,他也就将内心的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明石国行举起了手,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老师,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急于拿我们来证明你的教学水平,这样想证明自己能成为一个优秀的老师……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三日月宗近流利地答道:“我是职业钢琴演奏者。”
那边忙着搜索的鹤丸国永和狮子王一前一后爆出两句代表惊叹的脏话,将三日月宗近的名字和钢琴等关键字放在一起搜索,出来的赫然是各种演奏履历,参赛奖项和各种报道。隔行本就如隔山,他们二年D班对这么高雅的艺术领域当然没人涉足过。一个个的赞誉字样自眼前滑过,鹤丸国永难以置信地看看面前的三日月宗近,又看了看屏幕上的一篇深度采访。里面写着天才钢琴家三日月宗近自幼在国外长大,在维也纳获得音乐的正统熏陶,师承名门,少年时期便斩获无数大奖,演奏之路星途璀璨却为人低调云云……
“我记得谁讲过,天才都是神经病。”烛台切光忠点开鹤丸国永群发的链接,一边看一边说道。
“那你为什么会选择当老师呢,钢琴家?”髭切望向站在讲台上的那人。
“因为我弹腻了,对我而言它已经没有任何乐趣。相比根据既定的曲谱按下一成不变的琴键、完美演绎出旋律,成为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塑造他人并观察到结果的教师更加具有挑战性,这个舞台要广阔得多。”三日月宗近答道。
“真的诶,遇到活的了。”听完他这个回答,狮子王接着烛台切光忠的话说了下去。
“我们是在和一个清醒的神经病较劲,”鹤丸国永关掉网页回忆起在红灯区的那一夜,深吸了一口气,“他相信他能把我们变成他希望的样子,而且一定会去做,不择手段。”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想着把我们改造成模范班级。”膝丸说道。
“不一定,如果他觉得我们更适合□□,我们今天就可以挂上‘二D组’的牌子,”烛台切光忠转身,“重点是:‘他觉得’。”
议论声始终不绝于耳,三日月宗近耐心地等着更多的问题。还有二十分钟开考,他问道:“有人需要考前答疑吗?”
意料中的无人应答,很难说现在还有谁的心思会着落在这次考试上。三日月宗近将窗户和门都关了起来,拉上窗帘,打开了日光灯。就在所有人都闹不清他这是要做什么时,他开口了:“请大家把身上的衣服都脱掉,包括鞋袜,只留下贴身内裤即可。”
“你这是在开玩笑。”前排的一个男生很大声地说道。
“这是为了防止作弊,我认为,留下来的你们应该都抱着想考一考的心态。不脱也行,我会算作零分旷考。”三日月宗近的语气很平淡。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对视了一眼,他将手叉进自己银白色的散发:“真是疯了。”
“这倒是闻所未闻,”髭切笑了出来,“参加的心是一半一半,我倒觉得观察起来可能会更有意思。”
“我们怎么办?”烛台切光忠看了鹤丸国永一眼,后者还在思考。狮子王急了,赶紧一左一右抓住动摇的两拨人:“别,别啊!你们都走了,我这里目标得多大?大家齐心协力没准还能……”
“互相帮助的基础知识点都没了,这还考什么呀。”鹤丸国永摆了摆手,打算放弃,“走了走了,回家睡觉去——”
“班长,”在此刻听到三日月宗近的声音,鹤丸国永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你留下,以及烛台切光忠、狮子王、髭切、膝丸和明石国行,你们六人必须参加这场考试。”
“老师,你么快就开始针对我们,是不是太偏心了?”鹤丸国永大声质问道,“光身子考试也太侮辱人格了吧,自动弃考也不许吗?”
“不许。”三日月宗近顺着答道,连语调都仿着他的末音。
还是有人陆陆续续脱下了校服,平时大家互相在体育课上也没少见过换衣服的场面,真要说起裸露身体羞耻破表压根就不至于。鹤丸国永看着手指已经搭上纽扣的狮子王,坐回到椅子上,解开了校服外套。
“我们昨天熬夜究竟是为了干什么。”烛台切光忠将外裤搭到椅背上,扭头看着脱完后非常坦然地坐在位子上的髭切和膝丸。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发考卷,教室里连他们六个也只剩下十人。三日月宗近扬了扬信封:“班长,过来分发答题卡。”
“这家伙绝对在故意让我丢人。”鹤丸国永站了起来。他光脚踩进运动鞋里,身上只剩下一条黑色平角内裤。烛台切光忠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没错,考虑你的尺寸,确实是太丢人了。”
“去去去。”鹤丸国永在他光溜溜的背上推了一把,走到讲台上拿起了答题卡。在发到靠门的那一组时,前门被敲响了。
不等三日月宗近吩咐他就打开了门,门外卡点姗姗来迟的那人见到他后吓了一跳。迟疑地将脑袋伸进门缝瞧了一眼,鹤丸国永没好气地说道:“想考试先脱衣服,你脱不脱?”
“这……”他陷入了犹豫,看到了朝门口望来的三日月宗近。
“鹤丸,你们又在——”他努了努嘴,却见鹤丸国永摇了摇头:“我现在是班长,他现在是老师。还有两分钟就开考了,想考试就快点进来脱衣服,懂?”
“那我还是算了吧,你们加油。”他说完就匆匆离开了。鹤丸国永嘁了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