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的古代生活》杨放翁

2、穿越

　　仿佛一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我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的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张雕花床的木顶……这是哪里？
　　我艰难地扭过头，想观察一下周围，发现我的浑身骨架好像断了重新接上的一样，又疼又酸，离床不远是一张方形八仙桌，一个男子正低头写字，听到动静缓缓回过头来。“你醒了。”他语调平淡，他放下毛笔，走上前来，拉出我的手，伸出三指，开始把脉。
　　我猜他是个大夫。
　　所以我是在医院，受伤太重导致了幻觉，比如我现在其实是在挂水，帮我挂水的是个倾国倾城的护士姐姐，然后我把她看成了一个穿着长衫倾国倾城的男大夫。
　　“气血两虚，”他看着我呆滞的眼睛说，“我在山脚下遇上你，你是从望云崖上掉下来了吗？浑身的骨头断了几十根，所幸五脏没有大伤，六腑因为饥饿精气亏损，我带你回客栈住了二十多天，每日用米汤喂你，你现在感觉如何？”
　　人体骨骼有几百根，断了几十根，还好，我胡思乱想着。五脏，六腑，喝米汤，看来我听到的也是幻觉，“米汤？你是说……流质？”他听不懂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子，“看来心神也有受损。”他补充了一句。“你身上有哪里痛吗？”“浑身都酸疼，”我试着动了动腿，和手臂，“四肢都能用力，左腿僵硬。左下腹部有麻痒的感觉。”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了一会，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我也艰难地瞄了两眼。
　　啧，左腿上绑住了几块木板，我说怎么不能屈膝，他掀开腹部的衣服，我看见我身上缠着一圈纱布。左边纱布有黄色的药液渗出。所以我做了手术……是肠子还是脾脏？麻痒是伤口在长合，纱布上没有血迹，看来我恢复得不错。
　　“你的左小腿跌碎了，还要再等几天才能拆板，我发现你腹部有肿大，给你放了淤血。”“哦，谢谢。”我脑子还是没太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啥？幻觉里我把石膏钢板看成了木板枝条，把主治医生当成了护士姐姐？
　　他看我对他的话没别的反应，又问：“你现在想吃东西吗？”我才发现我的肚子扁扁的，饿的慌：“想。”“好。”他点了点头，“小二，”一个穿着短褂，戴着帽子的，一看就不是护士姐姐或者是病房里送饭阿姨的人进来了，“客官有什么吩咐。”“一碗粥，一碗米饭，一碟青菜，再送一锅鸡汤上来。”“好勒。”
　　然后主治医生或者是护士姐姐回桌子边坐着，接着干手上的事。
　　我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实在找不到白大褂或者是护士帽的痕迹，幻觉这么严重？是我睁眼的方式错了吧。我闭上眼睛，想，断了几十根骨头……在这种医疗环境里我还能被抢救回来，可不是出现严重幻觉了吗……
　　我是被开门声给打断思考的，“客官，您的菜。”“嗯。”接着是木门关上的声音。这幻觉如此真实，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到鸡汤的香味了啊啊啊啊。
　　“你睡了吗？”幻觉不消失我是不会回应的，然后我听见他动筷子拿碗的声音。
　　我饿了，我真的饿了，我听见他舀汤的声音了。啊，受不了了，我要睁眼了。
　　“我没睡，”我说，我能听见我声音里压抑的饿感，“开饭了吗？”“嗯。”他啃着一块鸡肉转头看了看我，“来吃吧。”那句话跟仙丹的效用是一样的。我感觉我的左腿已经好了，我的腹部上的伤口也好了，然后我就蹦跳着到了桌子边上，拿起了剩下的那碗粥。我放了几根青菜开始喝粥，我可以就着这几根菜喝完一整碗，还可以把他的那碗饭也吃掉，我想。
　　我喝完了，还是饿，他放了一只鸡腿到我碗里。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鸡汤太油腻，你先不能喝，先吃点肉吧，都煮的很烂了。”“哦。”我把两只鸡腿都吃了，总算有一种饱的感觉了。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叫小二把东西收拾走之后，盯着我问：“不知姑娘的芳名是？”当时我正看着他的文房四宝露出智障脸：“额我，我姓李，叫李铮铮。”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等等，”我看他接着在纸上用毛笔写着一些很像繁体字的字体，“先生你是？”他搁下笔：“在下是苏清夜，是名大夫。”“这是哪？”我问他。“钱塘。”其实我不是想问这具体是哪，只是想知道这还是不是……是不是……我原来在的地方。“哦。”我简短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这什么朝代？”如果他说的不是“神经病”三个字，我都能确定，我是穿越了。
　　“呃……姑娘不知道？”他这个回答让我有点尴尬，说知道，我真不知道，说不知道，又有点奇怪，一个摔下山的人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现在的朝代，除非我是脑子里只装着有用的知识的福尔摩斯，根本不管哪朝哪代，才能让人相信了。唉，而且，就算我说我是福尔摩斯，眼前这位也一点不像是华生啊。Sad……
　　“我……”我吞吞吐吐地，“我是个乡下人，不识字也不太和外人打交道，现在想想，我连当今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啊……”一边用眼睛偷偷看他的反应。
　　他像是不相信，但我想他到底是不在乎这么一个陌生人的事，笑了笑说道：“现在是大礼朝。”
　　大理？？？
　　“现在是赵家做皇帝……”他看了我一眼，“不过，这对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哦……也对。”
　　所以大理不应该是段家什么的，那我还说我穿到了天龙八部里，这是个什么情况。“所以唐朝呢？”我试探他。“唐？”他不解道：“古人以万物为国号，日朝，月朝。自月朝八百年之后灭亡，宫里的祭司巫者四处奔逃，由继承了大部分祭司的义朝统治天下，后来出了许多儒生，便又出了新一代朝廷仁朝，拥有大批儒生的仁朝掌握了大部分的人的思想，久而久之力量强大，在不久之后取而代之。然而很多年后又有人怀疑仁朝建朝是否符合礼义规范，重新推翻了，由当今的礼朝一统天下。”他又笑了笑：“不知道姑娘说的唐朝是？”
　　我被他的好心给震惊了，给我解释地这么详细，结结巴巴地说：“真……真的吗？”“是我在问姑娘唐朝是什么？”
　　“唐朝，就是一种糖吧，我应该是听别人说听错了。”他不置可否，继续低头写字。
　　从他脸上我看不出他相信了没有……不过，他能把我救活也算是医术高超。我继续跟他说：“谢谢你救了我。”“不用客气，”他头也没抬，“算上姑娘用的药和苏某花的时间，一共五十两。”“哦。”我答应道，虽然我没钱，不过我应该还可以赚钱的。他听见我答应了，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姑娘，真的是个乡下人？”“是啊……”我生怕他问我家住何方，赶快说，“我的腿好疼，我去睡觉了。”蹦跳着回床上去了。
　　他也没问我什么，继续伏在桌子上写东西，一会儿站起来，我赶快装睡。他走过来，然后又走远了。我听见门嘎吱一响，他出去了。
　　我突然感觉一阵轻松，房里的空气好像突然流通起来。唉，我真是有点害怕。这个人的眼睛好像能看穿我的想法一样。
　　这么说，我是真的穿了。如果他没骗我，我一定是到了一个架空的王朝里了。啧啧啧，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是出了车祸，这里的设定是我摔下了山吗？
　　我用的还是我自己的脸吗？我找了一圈只发现了一面铜镜，而且还凹凸不平。我照了照，发现它把我照得跟哈哈镜里一样，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又看了一圈，我看见了一个铜盆，里面有点水，我凑过去看了看。
　　怎么说呢？这明显是我的脸，可是年轻了至少十岁。有的地方还是稚气的样子，近视也好了。这总算让我有了一种熟悉感。我从客栈的窗户望出去，发现这只是一栋一层楼的房子，周围稀稀落落是几家茅草农居。外面大片的黄色的水稻。
　　秋天，南方。我想起刚刚那位苏大夫说的，钱塘，是白娘子遇见许仙的地方吗？我怎么没看见西湖呢……
　　说实话，我对在哪里到不是很感兴趣。我真正想知道的是在这个朝代我能干嘛，怎么还那位苏大夫的医药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