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有幸》许弈晗

14、温柔（上）

　　安甯隔天早晨便走了，尽管安馥和路旧絮都让她再多留几天，可安甯说她走了花店那些花就没人照顾了，于是吃完早餐拎着包就潇洒地走了，连送都不给送。
　　“你跟安姨可真是一模一样啊。”路旧絮关上门对正在收拾餐桌的安馥说道，安馥头也不回地拿着脏碗筷往厨房走，“要不怎么是母女呢？”顿了一下，“对了，你可别忘了找工作，我可不养米虫的。”
　　路旧絮自知理亏地吐了吐舌头，赶紧往厨房走去，“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这个大忙人呢，就赶紧收拾收拾去上班了。洗碗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好了。去吧去吧。”边说边把安馥往门外推。
　　安馥到公司的时候秘书小蓝就迎上来说：“安总，面试助理的人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你看是现在开始面试还是等一会？”
　　面试助理？安馥皱了皱眉头，这些天一件事接着一件的，都快把这事给忙忘了。“你跟人事部说一下，十五分钟后开始面试。”
　　小蓝应了声好，然后拨通了人事部的电话。“你好，这里是人事部Kiki。”
　　“Kiki姐，我是小蓝，安总说十五分钟后开始面试，你安排一下。”
　　“好的。”
　　虽然楼下的面试者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听见安总亲自面试这个消息还是暗自吸了口气，然后赶紧低头认真地看起自己准备的资料来。
　　九点十三分，安馥便出现在了人事部的门口，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变远消失，面试者们才松了口气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原来安总是个大美人啊，我都不知道。”
　　“我比你还惨，我都不知道安总是个女的！”
　　“……兄弟你这就有点过了啊。不过女副总应该比较好说话一点吧？我上次被一个男副总面试，真的是不堪回首啊。”
　　Kiki站定在办公室门口，拍了拍手示意安静。“好了好了，别闲聊了。面试现在开始，一号徐咏，进来吧。”
　　十分钟后，剩下的九面试者吃惊地看着原本一脸自信的徐咏如今红着眼睛拿着自己的资料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二号，王康乐。”
　　十五分钟后，王康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然后像是无力支撑那样把自己摔在了椅子上。周围的面试者见状赶紧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王康乐双眼放空，直到面试者们重复了好几遍问题才摆了摆手，“别说了，我总算是知道了，无论是男还是女，能当上副总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你们加油吧。”王康乐说完这句就不愿再多说什么，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往门外走去。
　　紧张的面试继续进行着，最后一位面试的盛耀看着每个出来的面试者都是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样子，原本心里十足的把握也渐渐有些没底气了。
　　面试到第六位的时候安馥叫了个暂停，让剩下的面试者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听到这个消息的盛耀想了想，最终还是起身拿着手机往厕所走去。
　　而宣布完消息的Kiki准备去茶水间给安馥泡杯花茶的时候却被人事部的同事给拦了下来。
　　“诶Kiki姐，安总面试真那么可怕吗？我看那些面试的人每一个都是哭着脸出来的。”
　　“对啊对啊，我还听说有人在里面哭了呢，真的假的啊？”
　　“安总真的那么凶吗？虽然她平时也是面无表情的，可这次面试也太吓人了吧，我看着都觉得害怕。”
　　Kiki无奈地推开将她包围住的同事，一边拿出柜子里的花茶一边说：“你们就不要多想了，安总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们没在里面是没听到，那些面试者的要求有多过分。一个小助理居然要两万的月薪，还有语气稍微凶一点就哭出声的小姑娘，哎哟可真的是……”Kiki说着说着觉得有点奇怪，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同事怎么现在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转过头一看，安馥正站在茶水间门口无声地看着自己呢。
　　“她们跑了。”安馥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上前拿过Kiki泡好的花茶，“谢谢。”
　　“不用。”Kiki没多说什么，又拿了些花茶低头冲泡起来。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安馥想起刚才自己刚站定在茶水间门口，原本还在小声讨论的同事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冲她点了点头便慌乱地跑出了茶水间。
　　Kiki以为她说的是面试的事，于是便笑着说：“安总，老实说你这还不是我见过最可怕的面试，苏总那次才是真的吓人。”
　　安馥见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示意Kiki继续说下去。
　　“苏总面试那时候，不夸张地说，整个人事部的天空都是黑暗的，就连我们这些不用参加面试的都觉得要喘不过气来了，更别提那些面试者，个个都是战战兢兢的，还有的一直猛出汗。现在想想，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一直带着笑容的苏总在那天会那么可怕。”
　　安馥抬头喝完最后一口花茶，“你只要抽空去看看他办公室里的助理是怎么做事的，就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那么严格了。”放下杯子，安馥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不过我真的要跟你们反映一下，你们人事部筛选过后的人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Kiki失笑，“我们已经很努力了，你是没看到，还有人问做助理多久能当副总呢。”
　　“……”
　　面试继续进行。
　　轮到最后一位盛耀的时候安馥无声地松了口气，终于要结束这个磨人的面试了。她拿起手边盛耀的简历，开始翻看起来。
　　“安总您好，我是盛耀，今年二十六岁，毕业于奈景大学金融系。”
　　可能是自己的错觉，盛耀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把奈景大学四个字咬得很重。安馥对此并没有深究，巡例问了几个问题，盛耀回答得有条有理，可以说是这群面试者里最好的一位了。
　　最后一位面试，却没受到前面那些面试者的影响，说话逻辑清晰，不胆怯。安馥在心里默默地给盛耀打分。
　　面试很快便结束了，安馥起身跟盛耀握手，露出了她开始面试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盛耀暗自松了口气，拿着资料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小耀！”正在人事部门口询问别人的盛斌看见自己的儿子从办公室出来，赶紧挥了挥手示意。
　　“爸。”盛耀叫了一声，正好被这时也从办公室出来的安馥听见了，她无意地往前看，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位好久不见的熟人。
　　“……盛前辈？”
　　盛斌看见盛耀身后的安馥也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盛耀，见自己的儿子开始躲避自己的目光，盛斌无声地捏紧了手中拿着的资料，但很快他便露出笑容向前走去。
　　“小馥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盛斌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这是我儿子盛耀，他说他面试的时候忘带资料了，让我赶紧拿过来。”
　　“噢爸，麻烦你走一趟了，我面试已经结束了。我也没想到不用用到这个资料。”
　　“那这样，我们就先走了。你妈还在家里等你吃饭呢。”盛斌显然不想再多停留，向安馥点了点头便拉着盛耀往门外走去，完全不理会盛耀明显还有话要说的神情。
　　安馥见两人渐渐走远，双眉也越来越皱。
　　盛斌出现在这里是她没有想到的，她也没有想到盛耀是他的儿子。盛斌是安馥当时刚刚工作时候的前辈，他一直很照顾自己，工作上的事也是倾囊相授，每次有什么要喝酒的他都会帮自己挡，有一次还因此进了医院。但就算这样，盛斌也从未责怪过自己一次，就连他的太太，也十分善解人意。在安诺渐渐步入正轨的时候她也曾邀请盛斌来自己的公司，但盛斌拒绝了，理由是他在原先那家公司做久了，也习惯了。可安馥知道，他是不想自己被人说闲话，说自己徇私。
　　从那时算起，她和盛斌也是很久没见了，除了过年过节会发短信问候外，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但没联系，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安馥一直都很感谢盛斌。
　　安馥想起盛耀蹩脚的说辞还有盛斌拽着盛耀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看来，又要重新安排一次面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