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之诛凰》墨染霜

2、九千岁

　　青铜面，
　　大獠牙，
　　食人骨，
　　喝人汤，
　　宁与小鬼锋相对，
　　不与千岁争短长。
　　京都，千岁府。
　　日上三竿，芙蓉帐内，却是春光一片，丝毫不在意初夏已至。
　　咚咚咚。
　　半阖着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三下，紧接着便是一道温润如玉清凉如水的男声：
　　“千岁爷，早朝散了。”
　　只听帐内清浅的呼吸似是急促了不少，好一会儿，才听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末了，一道娇媚的女声，带着情事后独有的沙哑，幽幽传来。
　　“圣上怎么说？”
　　门外的男人恭谨的行了个礼，低着头答道：“陛下让礼部酌情为萧氏一门建冢，其它的并未说什么。倒是御史台那边连参了好几本，嚷嚷着您误君误国。”
　　“哼，御史台那帮老骨头，速度还挺快。”女子冷笑一声，拉开房门，高悬的艳阳刺晕了她的眼，她眯了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抬步走了出去。
　　“备车，去千机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女人已经换上了一身玄黑色的锦袍，外面罩着一层深紫色的绡纱，金冠束发，玉带束腰，胸前绘着云海翻腾的蛟龙，面上戴着精致的珐琅掐丝面具。只是往那一站，少了几分少女娉婷的柔美，更多的是杀伐果决的煞气。
　　九千岁楼君遥，传说她面相似鬼，喜怒无常。本来也不过是个内宫里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短短三年内以雷霆之势接掌了本是培养皇家暗卫的千机营，不仅收为己用，更是将其改造成整个大秦最精锐的探子组织。无论你是帝师王将，巨富商贾，还是平头百姓，那一双双躲在暗处的眼睛，都紧紧盯着你，一刻也不放松。
　　楼君遥上了马车，也并未带护卫，只留了个赶车的小厮。帘子一放，通体玄黑的马车只在侧面雕了个小小的“九”字，若是自远远望去，甚至与寻常商贾无异。
　　小厮马鞭一扬，随着皮鞭抽在马背上的一声响，巨大的车辕便也缓缓动了起来。马车内装饰简洁，只留一案几，几册书卷，楼君瑶侧卧在榻上，单手撑额，倒也清闲舒爽。
　　这千机营既然曾是皇家暗卫的大本营，自然也是建在宫里头的。大秦的宫殿又叫长明宫，分为内苑与外苑。外苑皆是些帝师近臣所居之所，而这内苑又分为前中后三殿，前殿为早朝议事之所，上书房也并建在这儿，中殿乃天子之居所，偌大的朝阳宫气势恢宏，如一条金龙盘在了整座长明宫的龙眼之处，而这后殿便是坊间所说的后宫，内里雕梁画栋，澄湖远山，极尽奢靡之势，有如天上景。除内外两苑之外，还有无数离宫。所谓太子东宫、内卫禁军皆驻于此。而千机营，便在长明宫西南角一处离宫里。
　　小厮递了玉牌，穿过重重宫门，沿着外苑向西南驶去。偶有路过一队巡逻的禁卫，见着车上的徽纹，眼中虽多有不屑，动作间却也是恭敬有礼。
　　自宫门去千机营，快则也许半个多时辰。楼君瑶闭目养神，听着外头传来的鸟叫声，倒也不觉无聊。
　　只是，那鸟叫声似是越来越远，不知何时，四周竟然已是寂静无声。
　　马车早已缓缓停下，外苑连接离宫的路上早已不见人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叙说的紧张压抑，就在楼君瑶睁开双眼的瞬间，远处似是有破空之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如夏日暴雨般密集的箭雨，自四面八方射向了玄黑的马车。
　　那些全是玄铁打造而成的利箭，个个都有数斤重。那箭头也不似一般箭头的，而是刻意做成了螺旋状，一旦入体，要想拔出来必定也是带着血肉连着筋的。
　　一切都发生在霎那，万钧之势过后，尘埃落定，只见楼君遥所乘的马车插满了箭羽，密密麻麻的竟是连丝缝隙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