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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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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天是去看望玛丽的日子。玛丽是我的友好家庭,说是“家庭”,其实她也不过孤身一人,丈夫八年前死了,他们又没有小孩。哼,以后结婚一定要找个身体好的,我可不想他死在我前面,丢我一个孤伶伶的在世上。
刚来N城读书时,玛丽就和我在学校的活动中结成友好家庭。她是个很好的老太太,为人和善,乐观风趣。我刚来的时候是她的热心让我觉得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也是她让我懂得很多美国的风俗文化。我们就这么一直来往了五年。
玛丽在丈夫去世后就搬到了老年公寓,那里环境好管理好,还有一群老头老太可以一起聊聊天搞个活动什么的,不至于太寂寞。出了地铁站走不到五分钟就是她住的公寓,我手上捧着昨天晚上做的点心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除了上班和逛街,我一向不大到下区来,人多,烦得很。
刚走到社区门口,公寓的管理员就赶着从房子里出来叫住我:“嗨,月!”
我扭头朝他笑:“你好啊,派屈克。尝尝我做的点心。”
派屈克伸出粗粗胖胖的手指拿了一块:“真好吃!”嘴里含糊地说:“月,玛丽进医院了。。。别担心,不是什么大问题,小小的中风。。。上个,上个礼拜三的事儿,我没有你的电话,联系不到你。。。”
“哪个医院?”
“圣马丁医院。”他带我到门口指给我看:“从这里坐车,两站路,那几趟车都可以坐。”
我问了玛丽的病房号,和他告别后跳上停在那里的一辆车。
一路上便觉得奇怪,怎么救护车救火车的声音响个不停,是不是哪里有大车祸,可是道路很畅通啊。下车后,根本就不需要找,顺着救护车的声音便到了医院。我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热闹,ER那边忙个不停,看来是哪里出事故了。
玛丽正靠在床头看电视,我在门口一张望她就看见我了,笑着唤我进去。她气色还不错,她也安慰我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小小的血块,做完手术已经没事了。我们又聊起刚才电视新闻的报导。原来那些救护车救火车响个不停都是因为渡口两辆渡轮相撞,附近的医院都已经满了,伤员正在往稍远的医院送。
我暗自叹息一声,世事无常,又有一些家庭要失去他们的亲人了。
聊了会儿,我见玛丽神色有些疲倦,嘱她好好休息,我礼拜三再来看她。
走廊上满是行色匆匆的人,医院底楼的大厅里也聚集着一群一群的人,看来是病人的家属,正在等待或好或坏的消息,很多人双手合十地祈祷。在天灾人祸面前,弱小的人类除了祈祷还能做些什么呢!?
礼拜三下班后先去了趟医院,玛丽正费力地做着编织活,我把带来的花插好:“怎么不好好休息?”
她放下手上的活计笑道:“医生说这样有助于康复。”
我们随意聊着天,无非是一些轻松愉快能让病人高兴的话题。玛丽的护士气喘吁吁进来,手抚着胸脯:“月,你在这里,太好了!我们这个病区有个无名氏,几天前渡轮事故送来的。他不会说英文,我们猜他是中国人,忽然一下子找不到翻译,你能不能帮我们做下翻译?”
“没问题!不过我只会说普通话,如果他是说广东话或其他方言的我也帮不上忙了。”
我跟着护士走进一间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亚裔,头发剃得光光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很是迷茫落寞。想来也是,碰到这种事故,周围人说的话又听不懂,是该郁闷的。
我笑问:“你会说中文吗?”
他点点头,脸上神情淡淡的。
医生开始解释他的病情,里面夹杂着好些我听不懂的词,我赶紧止住他,让他解释清楚,再把自己得到的资料解释给病人:“医生说你撞伤了头部,他帮你做了开颅手术,取出了里面的血块。身上的那些伤痕只是瘀伤,过几天就会好。手术很成功,但是你还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又是点点头。
我见他神色有些消沉,朝他安抚地笑笑:“不用担心啦,医生说话一向保守,能说没事就说明真的没事了!对了,你最好赶紧通知你家人来啊,像你这样不懂英文住在医院里还是有些麻烦的。”
他皱着眉头,沉默片刻道:“我。。。我不记得自己是谁。”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开口,声音略有些低沉,挺好听的,卷着舌头说话,应该是B市口音。我猛然一惊,怎么!?失忆了!赶紧叫住要出门的医生。医生愣了愣,回过头拿起他的病历翻了翻。我做着他们的翻译,心里很不厚道地有点兴奋。失忆嗳!电视里才有的桥段啊!
那病人淡淡地看我一眼,目光有点冷。我赶紧自审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不会吧!应该很正常,不会有幸灾乐祸的样子啊。那人,好像挺酷挺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失忆病人,不会是装的吧。我心里不满地嘀咕。
医生交代了几句,带着人出去。我本也打算出去的,扭头见他很失落的样子,留下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医生刚才也说了,你的手术很成功,失忆很可能只是暂时的。而且警察也会去查你的身份和家人,等找到你家人,你恢复记忆也会容易些。。。”
“谢谢。”他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我不满地撇撇嘴,哼,还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