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泪痕》端木素情

14、第 14 章 奇迹

　　悠扬的音乐还在空气中飘荡，就像从遥远的云端泻下的天籁之音。其实我从来就不是一个懂得欣赏音乐的女子，但是我黑暗的世界赋予了音乐华美的外衣，在我拒绝和外界接触时，北闯入了我的生命，在我再也无法用目光扫视我所生存的空间时，只有音乐是我唯一能拥抱的了。

　　“吱——”
　　门推开了，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感动，好象这一刻我已经盼了千年。我微笑着张开双臂。是的，我又在那个我今生最眷恋、最温柔的怀抱中了。我知道，我碰到了我的幸福。

　　北抱着我，我沉默着数他的心跳。他的无言令我不安。我知道，纵然千般不愿，在我的生命中有一样东西，即使明知不该奢求我也一定要抓住——那就是这个男人的柔情。

　　我不需要轻声细语的呵护，也不需要柔情蜜意是爱语。但是，我要抓住他隐藏在深处的柔情。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如此坚定地要一样东西。因为我明白，我的执著是因为我已经无法回头地“沦陷”。
　　有一种东西叫做“眷恋”，一旦生根，就无法斩断。人们总是在说“慧剑斩情丝”，但却无人知道，所谓慧剑正是用信任与爱浇灌的生命，正是人心不老，情难绝，生命既已存在又在哪里去求慧剑？

　　“怎么不说话？”北轻轻地问。

　　我把手搭在他的肩头，我的头靠在他的颈边：“你需要安静，不是吗？”

　　我不再多说话了。沉默的坦然笼罩着两个相契的灵魂……

　　我的腿康复得很快。我曾经奢望有一天能奔跑着投进北敞开的怀抱，我知道，这一天就快到来，奢望终于变成了触手可及的梦想。

　　我原以为会在凝固的时空中像翻飞的红叶一样留下生命枯荣后最终的美艳。我原本就不相信奇迹。可是，我相信北。他将不属于我的奇迹送给了我，无法抑制的快乐和兴奋几乎淹没了我的灵魂，我生命中的这男人，给了我生的契机。

　　“北。”
　　我偏着头，有一股近乎情怯的感觉。我已经能走路了，尽管还不顺畅。我突然害怕曾经让我攀附的胸膛会渐渐地远离。我开始意识到这种远离比腿的残疾更让人难以接受。或者说，我不能接受。曾几何时，我变得这样脆弱了呢？

　　我本来是不在乎这些的。在我眼中没有什么是必然是存在，生命的流逝只不过是物质从一种形式转向另一种形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改变自然的法则。所以我从不惧怕逝去与消失。
　　消失了又怎样？逝去了又如何？该走的还是会走，该留的一定会留，我不在乎呵！我该在乎什么呢？金钱吗？当一切物欲都得到满足时，钱又是什么呢？钱只是符号，只是纸张。那么，我在乎权吗？不，我也不在乎。不要忘记我曾是两西西里的王，那份荣耀，那份威严我曾心动过，但我十分清楚地明白，那是虚荣，是的，掩盖在万民景仰下的虚荣。在浑浊之下，我总是漫不经心地看着韶华的流逝，就像是在滚滚红尘中盲目机械的摆渡人。可是现在，为什么我会流泪，会心痛呢？我到底……

　　“为什么哭？”北搂着我，温暖的怀抱散发着青草的淡淡的幽香。

　　“如果我能走了，你还会不会抱我？”我埋着头说。
　　害怕呵！我不知道当那缕温暖抽离时，我还剩下什么？

　　北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我知道他在笑。
　　“我如果不抱你，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一个像你这么适合我抱的人？”

　　我笑了，很开心，很悠然也很得意。我该得意的，不是吗？

　　终于，我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在我到瑞士半年之后。
　　但是快乐与兴奋并未如想象般那样强烈。兴奋是在能顺畅的走路之前就有的，只是现在已不强烈了。我不知道这是否源于我太过淡然的个性，但是……

　　北的情绪也很平静。当我很自然地告诉他，我能自如地走时，他只是紧紧地拥住我。不过，我明白，他是真的高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不是那种会把情绪显露在外的人，只是因为我的淡然才产生了他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