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泪痕》端木素情

10、第 10 章 或许真的有奇迹

　　此后接连几天夜里北都没有睡着，我知道，曾对我说过相信奇迹的他一定不会睡着。这种无意义的执著有什麽用呢？如果奇迹会因企盼而降临，那麽为何还会有那麽多人因绝望而死去？

　　即使是在出事之后，我也不曾动过死亡的念头，倒不是因为我特意去追求生的执著，而是死对于我来说并不代表解脱，生亦不是束缚。如同岁月流逝，时间会带走曾经艳丽的容颜，但对于静止封闭的空间，时间等于虚无，毫无意义。
　　对于这样的我，生或死已没有了价值。况且北出现了，他让我有了生之留恋，只是，我无法预测这种“留恋”会在我的生命中扮演什麽样的角色？

　　北的执著在杳杳无期中终于盼来了命运之神的眷顾。七天后的一个夜里，北再次唤醒我，把我的手放在已失去知觉的腿肚上……

　　我感到了续续传入指尖的跳动，有一股热流顺着指尖而上，传入脑中，传入心中。莫名的兴奋紧紧擒住了我，我把头转向北，我知道他必然是微笑看着我。

　　“这是真的吗？”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说，“去美国吧。”

　　我沉默了。去美国，那意味着我必须去面对我一直逃避的世界，这样……可以吗？

　　北感到了我的彷徨，他搂紧了我。“去吧。”

　　“一定要吗？”我究竟在怕什么？

　　“我坚持。”

　　终于，我点了点头。我知道让一个人在沉睡中死去并不痛。痛苦的是让人在清醒的恐惧中等死。我原来打算呆在奥罗塞了此一生，但是北的出现却逼得我不得不拿出勇气去面对我所惧怕的。我害怕在希望的背后是无尽的绝望……但，北坚持。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除了点头，做不出第二种选择。

　　就在我做出决定的第二天，久违的哥哥们终于出现了，证实了我的猜测，北从一开始就得到了哥哥们的认可。

　　“丫头，你终于决定动手术了。”旭哥的声音中有着很明显的兴奋的成分。

　　我淡淡地一笑，哥哥们一直都希望我动手术，这我是知道的。只是长久以来任性的我习惯了这种自私的包容。在哥哥们的肆意容忍下，我躲在这幢奥罗塞的小屋里。但是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几乎可以坦然的去面对手术，甚至可以很坦然地面对手术的结局，在坏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

　　于是，我们坐专机来到了美国。一路上一直都是北抱着我，他曾说过，有他在，我不需要轮椅。是的，他做到了。我知道有一种东西开始慢慢盈满我的心。

　　动手术的日子很快就定好了，就在明天。事实上，根本不存在“定”的问题，哥哥们既然也来了，就一定不会让医生把手术日期往后延，况且还有北呢，不是吗？

　　其实我很害怕，真的，虽然我依旧镇定自若的和哥哥们调笑，但我内心却很不安。一个人如果天生就是瞎子，那他一定不会害怕黑暗，但若是由光明走向黑暗，那麽他就会举足无措。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我天生就不能走路，那我或许会欣然接受，但是如今呢？给了人生希望却又把他推向死亡是很可怕的。

　　所以我害怕，但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是何等的高兴啊！哥哥们已经通知了爸爸妈妈，相信不久他们也会到的，自私的我不能再将自怜自艾作为武器去伤害我所爱的人。医生说因为延迟了动手术的时间，腿伤的情况虽没有严重恶化但只有两成的把握，就算请最好的医生也只能把希望提高到40%。

　　于是最好的医生被带来了，手术的时间也到了，我感到北的温暖的手有些僵硬，他也在害怕吗？用我的双腿去赌40%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