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善宁

5、第 5 章

　　大学英语课上，桑余在做笔记，外籍英语老师已经走开接电话去了，留了一个题目让学生们做。题目叫save general expense。对于几乎从未参加过工作的大一学子们，怎么可能写的出节省费用的明细。四个人一个小team，班上一共分了A-H8个组，桑余在E组。同组的有刘侃，一个太能侃的无心机大boy外号侃哥，毕德权，学生们简称李德全，一个超级不爱运动的男生，徐佩琼，和桑余一样，F城附近县城考上来的姑娘，喜欢喝可乐，大家喊她可乐徐，桑余的外号叫小鱼，因为班上她年龄最小，比大家都小了2-3岁。四个人在研究怎么编造，侃哥上网查一个公司有哪些费用，李德全上网查开什么公司好，徐佩琼负责小组发言人，正在排练演说发音，至于桑余，侃哥派她用无辜的小眼睛去探测敌情，看看别人准备了什么。一群18,19的孩子们热烈讨论着老师布置的作业，桑余才16岁，大家也都把她当小孩看，特别的，无防备。
　　“A组说要开个科技软件公司，B组和G组开餐馆，C组还在争论开什么，D组和F组在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开阿里巴巴，H组说开花店。”桑余没一会就转回来了，她记性超好，一个一个字蹦出来后，侃哥和徐佩琼眼神一对，“也就是说还没人开超市咯？”李德全惊讶到，“开超市？算了吧我家就是开超市的，我爸我妈都要烦死了。”侃哥和许佩琼一听，更是开心，“就是知道你父母开的超市我们才选择这个，来来来小李子，李总，来哪”最后在侃哥和可乐徐的淫威下，李德全开始回忆他父母工作的内容。
　　外籍老师没一会就回来了，又残忍的直接翻牌子开始上去发言。可怜的C组被第一个抽到，小组长高辉崩的脸红到了脖子，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后，被外籍老师请回了座位，老外直接开口调侃自己高估了这届学生的现场发挥能力，如果今天又谁能让他觉得讲的不错的，期末保证及格。好咧，这大饼划得够大，A组直接举手，“DC. DAURIOL, we are ready.”
　　上台的是一个很瘦的男生，头发比平头的发型多一点，完全没有大街上洗剪吹的风格，眉毛浓，眼睛也特别有神，穿着一件米色的长袖衬衫，灰色休闲裤，Nike黑白运动鞋。他专注的看着地板，很认真。
　　那男生盯着地板一会，走过去，捡起不知道谁扔的一张A4芝，放在了一边。
　　这就是桑余第一次看见霍景川的样子，看他站在讲台上，没有看稿子，直接手口并用的说开一家科技软件公司的大大小小事情，桑余很多都没听懂，而且身边很多同学也一样没听懂，侃哥直接小声骂道，“我艹，霍大少出马，太过分了。”
　　可乐徐附和上一句：“估计他一听能保证及格，看自己平常请假请太多了，学分修不够，直接上了。”
　　李德全和桑余两个完全跟不上他两的节奏，“他谁啊？”
　　侃哥小小声说道，“咋们经管院长亲外甥，霍景川，病秧子。我们开学2个月了，出席率50%都达不到。”可乐徐也补充了句：“我们院院花柴凌乔给他送过手帕，被人家拒绝了。”李德全和桑余听的津津有味，李德全又问道，“你两怎么知道的？”侃哥马上接话，“我上回被马老师叫去帮忙干活，看见他在那交请假条，请了一星期呢。”说完又转头跟桑余说道，“小鱼，我们高考分榜你排名第十对吧，他头名呢。”桑余听了若有所思，缓缓说道，“侃哥，我觉得柴灵乔不该送手帕，太土了。”侃哥这下飘来他那□□的眼神过来，有一种你快问我只有我知道的八卦的表情，桑余翻了个白眼，侃哥自己忍不住了就说道，“你们都不知道，霍景川特别装B的用手帕，上次我看见他口袋里调出来条手帕，还折的四四方方的。”话刚说完，老外鼓掌声来了，“Very good，who is the next”可乐徐赶忙压住侃哥要举起的手，“我们下下个上场，这霍景川一口美语发音，我们上去一下就被比下去了，让人再上去个。”桑余不禁对可乐的计谋感到由衷的崇拜，太厉害了这是。
　　霍景川发言完了就回到了他那个小组，他的组员也是二男二女，其他三人也是挡不住的兴奋，毕竟今天这个topic过了，DAURIOL大神的期末成绩也有保证了。桑余眼神一会就瞟一下，一会就瞟一下，看那个霍景川在什么。看久了就发现，他只是在听别人发言，或是在纸上写东西。很快就轮到了可乐，可乐以前是他们高中的英语比赛代表，拿回奖状无数，她上台，一点都不怯场，拿着有限的李德全上报的自己家超市经营内容在那瞎掰，DAURIOL最后也只是一句Good了事。后面别人说的桑余已经不怎么听了，因为可乐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在身上，如果DAURIOL老师能感到有人在用眼光杀他，他大概已经见上帝了。
　　可乐身上有一种常年冠军的骄傲，居然只是一句Good打发。可乐一直小小声的嘀咕，加个Very会怎样。
　　英语课刚刚上完，班长封华茹在□□群里就发了一条信息：上次军训结束后班导本来说要来个班级旅游，刚刚团支部批下来同意了，我们去青鸳山还是云溪，准备投票了。
　　很快，对于玩这件事，大家展示出了开学以来的最高热情，一人一句聊着，最后选择了青鸳山，不为啥，青鸳山有温泉。
　　但因为处于安全问题，学校是不允许学生们过夜的，所以，当天去当天回。经管04级的孩子们已经炸开锅了，虽然离出发还有5天，女生们已经在研究那天带哪个口味的零食，穿哪双鞋去了。
　　小小的桑余想到了一个人，听别人说他是病秧子，会去吗？看着那个正认真看书的背影，桑余小小的心里发了芽，16年来没有过的情愫在心脏蔓延开来，她希望那个背影转过来，侧面看看也行。刚才光听着侃哥和可乐的对话了，没注意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个女生跑过去了，拿着书问的，桑余看着左前方的两人共同看着同一本书，右手搭在下巴上，粉红的小嘴抿了抿，注意力便回到了自己的笔记里。

　　桑余从那遥远的回忆里抽身，看着眼前一个大大的阶梯教室窗户边上，一个学生在投影仪下用英文发言，年轻的声音，铿锵有力。突然手机振动，历昇来电。
　　问的是福克斯公司的设计什么时候发来。桑余有气无力的答道，“对方说下周五前发你邮箱。”历昇一听，今天才周四，要等8天，立即不爽道，“就不能催催他们？”桑余更是崩溃，“历总，你跟德国人催没用，他们就是这么严谨。”“是不是你懒得催啊？”好咧，这下桑余听出来了，有人给历昇点火了，这火已经烧到她这里了。
　　“历总，福克斯公司的设计图他们是上个月最后一周接手的，然后碰上他们5月初的全国性放假日4天又浪费掉，说是27号发我们。”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已经很快了，你甭错了。“如果他们27号没发来怎么办？”透过电话的语气声桑余都能猜到历昇对着指甲吹气。 “没发来，我请你吃饭。”
　　“你说的，不准反悔。”

　　27号那天到了下午6点，福克斯公司没发来历昇他们要的图，时差摆在那，也不方便打电话，最终桑余发邮件给对方。
　　桑余下班前通知了李奶奶今天晚回去，如果浅浅困了，就睡她那。然后敲敲历昇办公室的门，开了进去，想说话来着，历昇在讲电话，等他电话快速的挂掉了，桑余说道，“历总，走么，不走这饭就不请了。”“好。”

　　坐在历昇的副驾上，桑余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来件事，问历昇道，“你每天这么累，为什么不请个司机？”历昇忙着倒车出来，边倒边说，“我原先用的，那司机爱八卦，我后来就索性自己开了，反正也不远，都在室内。我要是去外面巡店，他们不给吓死。”他们指的是各分店经理。桑余笑了笑，“我以前老板的司机很惨，老板自己开车又不熟中国的路，请了司机又不让司机抄近路走，只能走自己认识的路，后来有一天，司机受不了老板瞎指挥了，把他扔在高速入口直接走了。”历昇一听，“这司机太过分了，不说其他的，不考虑别人安全。”桑余倒是觉得正常，可能是她了解那个老外了，知道司机是憋到爆发了。
　　“人总是会爆发的。”
　　历昇听后，突然转头看着桑余，桑余假装没看见人家注视她的眼神，看着手机。许久，历昇收回注视，专心朝前开。他在想，桑余这么柔和又不失趣味的坚强性格，为什么会离婚。他自己从前和女朋友分手，几乎都是因为他太忙了，没空陪人旅游逛街吃饭看电影，女朋友几乎都是守活寡。
　　“你那天在Z大是看到了谁了吧，你整个脸都发白了。”历昇考虑了一会，终究还是再问了一遍。这事没弄清他搁着难受，就像每个月头财务报表要出来了，即将知道上月盈利还是亏损的感觉。怕桑余依旧不说，又补了句，“说出来。”大有你不说出来不让你下车的意思。桑余笑笑，换做以前的自己，估计还真怕人家这么个口气，自从有了浅浅，她什么都不怕。

　　“我大学同学，我曾经很喜欢他。”可这句话，她没胆说出来。历昇终究又一次失望的看着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不把我当朋友，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秘密撬出来。”桑余大笑，“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