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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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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真找到空位置坐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拿下帽子当蒲扇摇着。
刘简边烤肉边说,“陆老师,没想到您也喜欢吃这个?”
“谈不上多喜欢,只是很多年没吃罢了。”陆斯复从他手里接过盘子,“想尝尝这个味道。”
“老师,给。”刘简将他点的所有肉串烤好,放到大盘子里递过去,迟疑道,“上次的事很感谢老师。只是不知道陆老师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有点好奇。”
“没有你的手机号,我是联系了学生会才查到的。”陆斯复说完,顿了下,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摇帽子的孟真,“曹同学……他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刘简摇头,“没有,他一直都是这样。老师你费心了。”
“没有就好。”陆斯复端着盘子转身走到一张桌前坐下。旁边有其他的服务生过来给上菜单,但是陆斯复什么都没点。
天色黑了下来,烧烤摊前的人来的更多,一个人根本不够忙的。陈大剑从馆子出来,给孟真带了些好吃的好喝的让他抓紧时间补充能量。
孟真埋头大吃大喝了几口,恢复了些气力后就走过去,继续帮着刘简串肉。
“他是专门来找你的。”刘简忽然问道。
“什么?”孟真愣了一下。
“他。”刘简眼神往陆斯复那边瞟去。
“当然不是。”孟真说。
“嗯。”刘简说着,熟练的给差不多要烤好的肉串刷酱料,“那天,我看见你上了他车。”
“哪天?”孟真问。
“就是你受伤的那天。”
“这个……”孟真回忆了一下,“他让我帮他打下手了。”
刘简不再说话,他没有多少神采的眼睛眨了几下,孟真看着他,心情有些微妙。
毕竟他跟陆斯复之间一丁点关系也没有,扯着曹翘翘这层皮来说也丝毫没什么意思。可又不想跟刘简解释什么,因为他和刘简也只有老乡和朋友这层关系。
陆斯复在不远处的桌前坐了一会,东西没怎么吃,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打完后就招呼服务生给他打包,然后拎着袋子回到汽车,没一会,他车也跑了。
孟真眯着眼睛遥看着他离去的修长身影,觉得心脏一下子又空落了下来,急忙捂住左胸。心知肯定是这曹翘翘又舍不得心上人离去暗自失落伤心了。
“你怎么了,不舒服?”刘简看他一眼问道。
“胃难受。”孟真说。
“可你捂的是胸。”刘简往他胸前瞥了眼。
“我胃长胸里面的,有意见?”孟真哼了一声,斜眼瞪他。
刘简脸颊抽搐。
时间过得悄无声息,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底。这一日,上午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一过中午,天空突然阴了下来。下午六点多,下起了一场不算小的雨。
摊子上的客人所剩无几,陈大剑也就提前收工,叫厨师准备好肉和菜,抱出一箱啤酒,拉上孟真和其他几个伙计一起坐到餐桌前,准备喝一个。
孟真满身满脸的油味,肉味,各种调料味,难受的要命。他本不想喝酒,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睡他个昏天黑地。
孟真爷爷留下的规矩多,大哥孟鸿弈又管的严,所以孟真不怎么会喝酒,对酒这种东西没多少兴趣。奈何陈大剑盛情款待,闹不过人家的热情也只能留下。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泛着凉意的雨滴敲击着地面,玻璃窗,屋顶。屋内的大圆桌上摆着个热腾腾的火锅,桌前围着的都是年轻人,闲扯八聊也能聊到一块去。
孟真不怎么开口,就是吃吃喝喝听他们讲些天南海北闯荡江湖的事。
不知不觉的,倒也喝下去不少酒,渐渐的脸上有些发热,头也有些晕乎。
一圈人都陈述完了自己那在别人看来无所谓实则对自己有着不可磨灭痕迹的经历后,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孟真这里。
陈大剑看向他,偏黑的脸上泛着红光,“小老乡,来说说你吧?”
“啊?说啥?”孟真有些犯难。平常扯到跟自己有关的事,一般都是刘简替他答话。
孟真在心里设想了一下若是说他不是曹翘翘,他也不是陈大剑老乡,他其实是个富家公子哥,他家有大公司,大别墅,他哥是他总裁,他姐是大明星……的话,他被这群人笑死骂死的可能性有多大?应该挺大的。
孟真眼睛盯了一圈坐在圆桌前的几人,笑了笑,胡诌道,“我家挺那啥的。有个哥哥和姐姐,不过他们都不待见我。”
“啊?咋不待见了?你父母呢?”陈大剑那脸一下凝住。旁边的几人也纷纷放下了酒杯,等待下文。
“……呵呵……还是别说了,都是泪。”孟真故作冷笑,端着酒杯仰头灌下一大杯。
陈大剑是个热心肠,他看孟真这样子也知道定是家庭不幸。刘简那小子没告诉他太多,只是说他家经济境况不好,需要多照顾一下。
都是从宁阳德福那穷地方出来的,他是明白人。多半是家庭贫寒,孩子又多,日子心酸又拮据,从小是吃着苦才活到这么大的。
“好了,小老乡,安慰的话呢,哥哥也不会说。总之,出门在外的,遇到老乡就是遇上亲人,有什么困难一定别瞒着,哥哥们能帮就绝对不会在一边看着。来,这杯我先干了。”陈大剑豪爽的一口闷掉一瓶啤酒。
孟真被他这冲天的豪气和旁边伙计的呐喊声刺激到了,抓过旁边不知道谁倒的白酒,仰头一口闷了下去,顿时,酒液漫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
“好!”饭桌前的气氛涨至高|潮。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已经晚上八点多,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不停歇。有伙计嫌这样吃饭太冷清,没意思,提议要去旁边新开的KTV唱歌。
陈大剑醉醺醺的钻进餐馆后院的仓库,从里面搬出套音响设备,“唱什么KTV,老子这有现成的音响。孩儿们快来帮我搬出去。”
孟真躺在长长的沙发座椅上打了个盹的功夫,音响安装好。陈大剑走过去将孟真拉起来,大着舌头道,“小,老乡,想听听什么?哥哥给你唱。”
孟真眼光呆滞,盯着陈大剑好半天没反应。
等不到孟真回话,陈大剑急性子,索性拿过麦克风,“算了,我就唱首哥哥最拿手的吧!”
“好,给陈哥点一亿个赞!”伙计们的起哄声。
陈大剑选好了歌,抽了抽鼻子,提了提裤腰带,样子挺滑稽。
两秒钟后,熟悉的旋律传出,正是beyond乐队经典传唱的《喜欢你》。这一瞬,孟真那双散射的眼神瞬间聚光,整个人一下清醒了过来。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抹去雨水双眼无辜的仰望。”
不论是这歌儿啊,曲儿啊,调儿啊,此情此景啊,这个时候唱这首歌都再合适不过。只不过陈大剑才一开口,味道就全变了,粤语歌词唱的不伦不类不说,连调儿都不知道飞到九霄云天外的哪座山神老爷庙去了。
“咦咦咦……”伙计们集体喝倒彩。陈大剑才唱两句撑不下去了,老脸黑红黑红的,举着麦克风就要过来揍人。
场子里咣咣当当当响,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叫,桌子椅子碰在一起吱吱咔咔的。孟真昏暗的眼前光景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记忆片段,没有什么头绪,甚至是散乱无章,没有什么逻辑的。
他不清楚这些片段画面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不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谁是那故事里的主角,谁坐在窗前被风吹的飞扬起的头发,谁抱着吉他在弹唱,谁在悄悄隔着衬衫蹭掉眼角的泪。
“小老乡,小老乡……快,快,老哥我要不行了,你接住。”陈大剑将手里的麦克风往孟真面前一扔,“你们这群笨蛋一个个的,噪音发的比我还难听,还敢抢跟老子抢麦。”
“哈哈哈哈……”伙计们一起上阵,抬腿抬胳膊的将人给举了起来原地就开始转圈圈,可怜他陈大剑一百六十多斤的操汉子就这么被当球一样转着玩,原本还黑红黑红的脸现在只剩下了黑没有了红。
孟真笑的肚子疼,他举着个高脚凳慢慢走到音响附近,坐下后重新调了调音效,试探的吹了声口哨,嘴角漾出一抹笑。
孟真喜欢音乐,喜欢唱歌。只不过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一副很好的嗓子,五音不全,唱歌还有些跑调。以前的时候,每次和杨权莫宁宁那帮子人去K歌,只有莫宁宁一人捧他的场,杨权和朱杰他们几人完全就是生不如死的想先捏死他。
但是,孟真发现了曹翘翘的一个优点就是,他有一副极好的嗓子。他调好音,吹完口哨,唇角微启,轻松明快的曲调竟是很自然流畅的发出,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
“每晚夜里自我独行,随处荡,多冰冷。”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清澈干净的嗓音,婉转流畅的语调,没有华丽外音的修饰,只有一种流淌过心田的纯澈,美好。
刚还将陈大剑举起来转着玩的一群吵吵闹闹醉醺醺的伙计不知什么时候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安安静静的听着孟真唱歌。
一曲终了,陈大剑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鼓着重新变成黑红黑红的脸,拼命的鼓着掌,“小老乡,唱太好了,真的,唱太好,我都被感动到了。简直唱出了老子的青春和童年,好,好,好!”
他激动的语无伦次,伙计们也跟着鼓掌赞赏。
孟真从高脚凳上站起来,眯着眼睛,尖尖的小下巴傲娇的扬起,“还想听什么,随便点,今天不收费。”
“好好,啊啊……唱那个老婆老婆我爱着……”
“想老婆想疯了吧?那叫老公老公我爱你,傻蛋。”
“……”大家又开始吵吵,热闹的气氛一度要涨破天花板飞到二楼。
刘简晚上加班修完图已经十点了,他急忙收拾了东西,借了个宽大的雨披骑上车往陈氏私房菜馆去接人。
到达以后,馆子里亮着灯,里面传出闹哄声。刘简还是习惯性的将自行车往路边锁住的护栏里停,不料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辆黑色低调跑车,车内没开灯,但是隐隐有光照着,驾驶座上安安静静的靠着个人。
刘简悄悄转到跑车后面看了看那一串车牌号,顿时明白了这谁的车。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过去敲车窗打招呼,汽车发动机突然发出一声轰鸣,跟着这车就开走了。
刘简盯着那汽车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匆匆跑进饭馆,几分钟后把个唱嗨了的醉鬼裹好雨衣扛了自行车上,费劲巴拉的给带回了小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