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道花开晚》十月舟

6、桃花劫（二）

　　改革提上议程，我们一改刚上班那会喝茶看报等打卡回家的休闲作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一天，林天逸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像是有什么急事。
　　等我过去，他正在桌子旁整理一份文件。看我来了，停下手里的活，用带丝疲倦的嗓音对我说：“陈陌，咱们的改革方案得提前出来了，集团总部下周就要过来督查。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到青岛出趟差，去考察一下T公司。我一个同学在那里做高管，跟他们借鉴一下经验。回来赶写方案，下个周末前拿出初稿。”
　　T公司是国企成功转型的典范。曾经，也面临着和我们公司一样的问题，技术落后，革新动力不足，人员结构老化，考核体系乏力。后来，经过一年多的整治，迅速回血，一跃成为业内翘楚。本来考察计划安排在下个月的，但上级领导突然来电话说要抓紧出改革方案，只能提前了。
　　其实此次去T公司，还带有一个特别的任务，就是商讨合作的可能。林天逸来我们公司的时候，是带了很多专利和新技术来的，但以我们K工科技目前的实力，不足以独自研发，所以想邀请T公司一起。
　　匆匆整理了我们初步做出的改革方案，林天逸带上他设计的的产品构思和技术资料，我们第二天就坐动车来到青岛。
　　林天逸和T公司的吴总是研究生同学，曾经睡在一个上下铺三年。如今多年未见，一见面分外亲切。吴总深知林天逸的才华，对他设计的产品很感兴趣，晚上，就叫上了几位主管技术的同事，一起为我们接风，顺便商讨合作的事。
　　几位电子信息技术专家谈的投机，就着技术问题喝了不少酒，只有我是门外汉，听不太懂，在一边赔笑。
　　吴总看我受冷落，过来招呼：“小陈啊，听说你是C大新闻学研究生毕业，文笔一定很厉害啊。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我敬你一杯。”
　　我连忙说：“谢谢吴总，您太客气了，我没有喝过酒，不会喝酒。要不我用果汁代替行吗？”
　　吴总哈哈一笑：“没事，喝酒这东西，学学就会了。上了班跟你在学校里时不一样，经常要遇到应酬场合的。来，我敬你。”
　　我抹不开面子，眼神偷偷看向了林天逸。林天逸含笑不语，也不替我拦酒。我头皮一硬，端起慢慢一杯说：“那就谢谢吴总了，干！”说完一口灌进嘴里，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火辣辣的白酒进了嗓子，烧的干疼干疼的，头也开始有点晕晕的。
　　吴总看我干了，也很干脆的把他杯里的酒一口而尽。“小陈是个爽快人，投我的脾气。”接下来T公司的另外几个高管也来敬我，你一杯我一杯，我大约喝了四五杯。
　　再有人敬我时，林天逸压下我的酒杯说：“她第一次喝酒，酒量不好，就别让她喝了吧。”边说边把我手里的酒杯收了。
　　那时我已有几分醉了，一种轻飘飘的感觉，头好像很重，又像是很轻。但大脑十分清醒，脑细胞兴奋而跳跃，有一种想要抒发表达的兴奋，感觉自己还能再喝。我舌头打弯的对林天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跟吴总喝的高兴，哪里就多了呢？”
　　吴总也有了七分醉意，爽朗的笑着：“不多不多，咱们接着喝，有美女作陪，我喝多少也醉不了。”
　　林天逸还是把我们两个人的酒都收了。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明天还要进行座谈考察，大家就散了。吴总的司机送他和他的同事回家，我们住的宾馆就在酒店旁边，走几分钟就到了，大家就此道别分手。
　　临走前，吴总大着舌头说：“天逸，照顾好小陈，这个丫头对我胃口。”
　　我走路有点摇晃，林天逸拉住我的胳膊扶着我。十一月青岛的夜晚，是有些凉意的。冷风吹来，我紧了紧外套，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林天逸注意到我的畏寒，看我走路不稳，就用右手揽住我的肩膀，一方面可以扶着我不至于摔倒，另一方面也可以输送一些暖意。
　　回到宾馆，我在路上吹了些风，本来就晕的头更难受，脸似火烧，胃里一阵翻腾，赶紧冲到卫生间里吐。匆忙间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被地上的垃圾桶绊倒。林天逸及时扶住我，我做一个要吐的手势，他赶紧扶我到了卫生间，我哇的一声吐出来。
　　第一次喝醉，感觉胃里搅得难受，脸上也烧的难受。林天逸一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说：“早知道你这点酒量就不让你喝了，看现在难受的。”其实今晚他也喝了不少，但没有我反应这么大。
　　吐出来后，感觉胃里舒服了一点。林天逸烧了一壶热水，帮我泡了一杯茶让我醒酒，自己也泡了一杯。
　　他怕我再吐，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被呕吐物堵住呼吸道，一定要看我没事了才肯回去。我眼皮上下打架，头很晕，喝了两口茶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林天逸边喝茶，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记录晚上他们讨论的技术参数。
　　当我睡醒一觉，已经是夜里两点了。林天逸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起来走到他身边，他也没有醒，长长的黑黑的睫毛映在线条分明的脸上，大理石雕刻般挺直的鼻子，坚毅的嘴角，眉头微蹙，像做了噩梦或不太舒服的样子。安然宁谧，岁月静好。
　　我轻轻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轻轻地说：“林工，回去睡吧，我没事了。”
　　林天逸睁开眼睛，还没有特别清醒，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哦，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说完拿了他的公文包回到了隔壁他的房间。
　　我觉得有点宿醉的不清醒，就起来冲了个热水澡。怕吵到其他房间客人，只开了很小的水流。温热的水冲到身上，却感觉流到了心里，肩膀上依然残存着林天逸手留下的温度。